第六十章 生日

薛烛摇摇头，笑着说：“八戒嘴太长，保密！”

“咱俩谁跟谁啊，猴哥对我还保密呀？是位漂亮的girl吧？”王亨利嬉皮笑脸地问道。

薛烛关掉电脑，“三天后去见他，只带你一个人去！”

“Vctory！猴哥够意思，”王亨利伸出V字手势，意味深长地说，“我也够意思，不会告诉贺敏的。”

“呆子胡咧咧啥？小心撕乱你的猪嘴！”薛烛一记八卦掌，他不小心摔了个四仰八叉。

……

5月17日上午，薛烛带着王亨利参加了汾东县电信公司的“世界电信和信息社会日活动”。

电信公司总经理在致辞中说：“国际电信联盟将2013年‘世界电信和信息社会日’的主题定为‘信息通信技术与改善道路安全’，旨在呼吁成员国和业界采取实际行动，推进信息通信技术提高道路安全的政策、方案和教育举措，从而提高道路安全……”

主持人说：“近两年，一本名叫《新农人网上淘宝孟凡凡BC》的小红书火爆全网，发行量突破了300万册，拓宽了村民致富的道路，也算是另一种用信息通信技术改善道路的典范，下面请该书的作者、电商专家薛烛老师发言，大家欢迎！”

薛烛走到讲坛上说：“信息通信技术与改善道路安全’这个主题我并不懂。我只知道汾东县电信公司对尧峰村民买手机送宽带助力了网上淘宝，拓宽了村民致富的道路，其中一个网店从0起步10天内突破6000元销售额大关，我代表尧峰村扶贫工作队和村民感谢电信公司，谢谢！”

说完他弯下腰去，深深地鞠了一躬，会场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来。

“今天既是世界电信和信息社会日，也是我的儿时伙伴憨狗蛋的生日。我相信今天将是他的新起点！他是残疾人，在开网店，10天突破6000元销售额大关的就是他。他有一个好姐姐，连续三年被评为电信公司优秀员工，感谢你们培养了这么一名好员工！我要给他过生日，先走一步，谢谢！”薛烛拎着生日蛋糕提前离开了会场。

“OMG！世界电信和信息社会日出生，他妈真会挑日子，他的网店不火都不行呐！”王亨利耸耸肩说道。

薛烛将生日蛋糕递给他，“全世界每天出生37万人，哪天出生不都一样吗？”

王亨利摇摇头说：“我研究过出生日期。比如7月30日这天，诞生了艾米莉·勃朗特、亨利·福特、亨利·斯宾赛·摩尔和钱穆等世界名人。我这个未来的助孕师会帮助大家选择生小孩的日期，比如可以选择和孔子同一天出生，也可以选择与华盛顿同一天出生。”

薛烛眼睛一亮，“呵！有两下子！祝你早日成为伟大的助孕师！”

两人说笑着来到县城憨狗蛋姐姐的家，在老电信小区内，一栋老式住宅楼的一楼，两室一厅的房子。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门是老式木门，已经有裂痕，声音特别响，可是两人敲了半天却没人答应。

王亨利突然说：“猴哥，你闻到啥味没有？”

薛烛摇摇头，“没闻到啊？”

“你再仔细闻闻！”王亨利说道。

“你的猪鼻子就是灵敏。”薛烛鼻子**了两下，忽然大惊，“不对！是煤气味！”

“撞开！”

薛烛大声说着用力去撞门，门没撞开。

“你让开！”

王亨利退后两步，一脚重重地踹去。

“砰！”地一声，门被踹开了！

厨房里的煤气罐阀门开着，发出细小的“嘶嘶”声，像蛇吐着长长的信子。

两扇窗子都拉下窗帘，窗子关得严严实实的，满屋子都是浓浓的煤气味！

憨狗蛋坐在轮椅上，手里拿着一张纸，头耷拉在肩膀上，鼻孔嘴里满是呕吐物。

薛烛赶快把煤气阀门关掉，拆开窗帘，打开两扇窗户，与王亨利迅速将憨狗蛋推出房间，来到院子里通风的地方。

“120吗？电信……电信小区3号楼有人煤气中毒……”王亨利跑到门外，哆嗦着打120急救电话。

与此同时，薛烛把憨狗蛋领口的扣子解开，帮他清理鼻孔嘴里的呕吐物，以利于呼吸。

“嘀嘟，嘀嘟，嘀嘟……”

120急救车闪着蓝色的灯呼啸而来，从上面跳下2名担架员，抬着憨狗蛋上了车。

医生和护士迅速给他插上氧气，进行高压氧治疗，同时静脉注射50%的葡萄糖、维生素c和甘露醇等药物。

经过急救，憨狗蛋终于被抢救了过来！

他表情木衲，目光呆滞，见到薛烛他们就像不认识一样。李大婶和姐姐喊他，他也不答应。

薛烛问主治大夫，“33床饶天吼一直不说话，是不是脑袋损伤了，有什么后遗症吗？”

大夫摇摇头说：“发现及时，救治及时，只是轻度中毒，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大夫指指自己的心脏，“他的病在心上，可能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好好开导开导！”

“今天和他交谈没问题吧？”薛烛问道。

大夫说：“没问题！有啥事叫护士，我还有个病人先走了。”

薛烛忽然想起来什么，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纸来，就是憨狗蛋手里的那张纸。

他展开一看，赫然一惊，是一份离婚协议书！

他将离婚协议书递给憨狗蛋的姐姐，她迅速泪崩，“他老婆张卷扔下3个孩子回娘家2个月了，回来就闹离婚，我劝了几回没劝住。我这个当姐姐的就怕他们家散，截肢后就把他接来了，这次是煤气，下次是啥还不知道，可咋办啊？”

薛烛安慰道：“没事的，想开点，我相信他不会有下次了。”

姐姐止住了哭声，“憨狗蛋一直说你是个好兄弟。你送他的《富兰克林传》《霍金传》《贝多芬传》，他都看了。还有你写的网上淘宝书，他快翻烂了。开网店他最下功夫，整宿不睡觉，所以才会10天突破6000元的销售。张卷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病房里传出响声来，薛烛和憨狗蛋的姐姐匆匆跑了进去。

憨狗蛋正在自己拔吊针的针头，买的水果被他扔了一地。

薛烛拦住他，护士走过来说：“他不想打就算了，也没多少了。”说完给他取下针头来。

薛烛帮憨狗蛋捏住棉球止血。

憨狗蛋愤怒地一把推开他，就像是见到了仇人，“谁要你救的？不要你可怜！滚！”

薛烛愣了一下，弯下腰说：“憨狗蛋，我是薛烛，薛烛，你小烛弟啊。”

“小烛弟？我没有兄弟。”

憨狗蛋摇摇头，忽然抬头盯着天花板，冷笑起来，“哈哈哈……你是谁的兄弟？谁是你的兄弟？你生在一线城市，上的是985，是人中龙凤。我生在五线农村，没上过大学，是山间野狗。你高高在上，俯视我这个社会最底层的人，然后以救世主的心态来拯救我。我不需要你的怜悯，不给你这个机会，你给我滚！”

听到憨狗蛋的话，薛烛的心顿时像刀子扎得一样痛！

他的眼睛红了，怕被大家看见，就冲了出去。

憨狗蛋的姐姐忙跟了出来，流着泪说：“小烛，就当他放屁，千万别放心上啊……”

“我没事，你快去招呼他。”薛烛强忍住眼泪，终于没掉下来。

他小时候与憨狗蛋在一起光屁股玩，知道憨狗蛋个性强。这几年，憨狗蛋在建筑工地上拼命地干，给家里盖了新房。妈妈想要两个孙子，他宁肯罚款，一下子生了三个孙子。

这是个一直与命运坚决抗争的人，命运怎么对他如此不公呢？

“妈，我活着只会给你们增加负担……”

“娃子，妈就你这么一个独儿，你死了，妈也不活了，啊……”

薛烛呆呆地站在病房外边，听着里面的对话，脑袋里电光火石般地快闪着。

他知道今天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不如让憨狗蛋痛痛快快地发泄出来。

两天后，贺敏从爸爸的汾东公司要了一辆大面包车，陪着薛烛一起，接憨狗蛋出院。

回到住处，薛烛让憨狗蛋的家人回避，他要与憨狗蛋单独谈谈。

憨狗蛋先开了腔，“小烛，感谢你这个好兄弟救了我！不过我的心已经死了，你就别劝我了。”

薛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富兰克林谈到霍金，又从霍金谈到奥斯特洛夫斯基。

憨狗蛋轻轻地摆摆手，“小烛，不用劝了。我死了，张卷肯定会管孩子的。她不管，法理也不允许！”

薛烛又磨破嘴皮子，从孙膑谈到张海迪，又从张海迪谈到贝多芬，“贝多芬说，我要扼住命运的咽喉……”

憨狗蛋打断了他的话，“你说的都是名人，我就是大尧山的一个农民，一只癞皮狗，只能摇尾乞怜，活着有啥意思？”

“憨狗蛋，你给我听好了。癞皮狗是你自己说的，就是做只狗，也要做个好狗！”

薛烛终于火了，“你死了，一了百了。孩子咋办？你妈咋办？你姐咋办？这么多关心你的人，都要活在阴影里吗？没有责任感的狗绝不是一条好狗！”

他腾地站起身来，“你是憨狗蛋，但你的大名叫‘饶天吼’！你要扼住命运的咽喉，站起来，跳起来，对着天吼起来，‘我命由我不由天！’”

憨狗蛋被薛烛强大的气场给镇住了！

他愣了一秒钟，“啊！”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撕心裂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