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拜见岳父不成

把表弟打发去吃饭后，我在屋里拿起电话一通拜年传呼。又给鸿泰哥、党伯伯等几个人打了拜年电话，虽然都提前送过礼，走访过，但年节时的基本礼貌还是要有的。

估计是听着我打完了电话，老头在书房叫我了。我一进书房，老头正拿着一个不小的盒子往包装袋里放。旁边还有一大一小两个纸袋子。

“这方端砚算不上上品，但也还不错。我收藏了这么多年一直找不到机会用，筱雨爸爸不是爱写字么？这个就送给他了。那两样是你妈给筱雨妈妈和姐姐准备的礼物。你看看，别弄混了。”

看着盒子我心里有点感动。

老头收藏这方端砚年头可不短了，今天他居然舍得拿出来送给筱雨爸爸，看来老头对我的事情还是很上心的。

老娘给筱雨妈妈准备的是一对钧瓷葫芦瓶，虽然是现代烧制的工艺品，个头也不算大，但器型圆润规整，釉色斑斓多彩，排在书案或者书架子倒也很漂亮。

给筱雨姐姐的则是一块镂空的独玉缠枝莲花玉簪首，当然也是现代仿的。是当年老娘陪老头去卧龙那边的玉器厂参观时买的，只要配上一管银簪子，也是很漂亮的一件饰品。

不能不说老娘和老头选的东西是花了心思的，每样东西都有来由和讲头，除了那方端砚是清代的，其他两样都是现代做工，手工倒不错。最重要的是价值合适，都有讲头，既显示了对筱雨爸妈的感谢，又不张扬张狂。

最重要的是，那方端砚还有些来历和故事，送给筱雨爸爸很合适。

“每件东西都知道该给谁，该怎么说？”老头看着我叮嘱了一句。

“知道。”好歹我从小在刘爷爷那跟着看了不少书和东西，对这些东西多少能讲出来些。在专家面前不敢班门弄斧，但跟筱雨爸妈简单介绍一下，还是能讲出些道道来的。

“那就快去吃饭，然后跟我走几家拜拜年，然后你再去筱雨家。”老头交代道。

反正我跟筱雨约的是中午十一点前到她家，现在马上八点，有时间陪老头走个几家。而且我早就跟老头说过，我会去张飞和高叔叔家替老头看看他们。

这两年，老头明显有意带着我接触一些关系和资源，他的用心我清楚，所以我得跟着。

吃完饭，陪老头去院里几个老领导家，以及二区的干爹家串了串门拜过年，老头就让我去给张爸爸和高叔叔拜年了。

张爸爸和高叔叔家都不远，而且都在往西的方向。给他们两家拜完年，正好去筱雨家。

从高叔叔家出来后，我给筱雨发了个传呼。告诉她我大概到的时间后，我收拾好激动地内心，准备去拜见我的老丈人和丈母娘了。

过年路上车少，我没走高架桥，这样慢点儿开，路上还能再想想一会儿见了老丈人和老丈母娘，我该怎样说话应对。

路过妇幼医院门前时，看到一家花店居然开着门，我赶忙停下车买了两束花。

一束是康乃馨，配了两只百合和黄英的花束，准备送给我敬爱的丈母娘；一束是9枝火红的玫瑰，自然是送给筱雨的。

当我开到筱雨她们大院门口的时候，筱雨已经在等着我了。看我车来了，冲我直挥手，转身跟门口的卫兵说了句什么，便朝我的车走来。

我一看筱雨，笑了。

筱雨穿着一件天蓝色的斗篷式羊绒大衣，领口一圈水滑光亮的短绒。衬托得筱雨格外白净，像个瓷娃娃。加上还化了淡妆，今天的筱雨显得格外娇艳迷人！

筱雨一上车便说：“直接开进去吧，已经帮你提前登记好了。”

看到我的装扮，筱雨笑得更开心了：“你什么时候有的这件衣服？过年穿件新衣服，也要跟我这么默契？”

我笑意更浓了。没办法，筱雨我们俩就是这样默契！

这时筱雨闻到了车里的花香，她忍不住回头找寻着，看到了放在主驾车座后面的康乃馨。筱雨惊喜地回身伸手抱起来：“康乃馨？送给我妈妈的？”

“送给咱妈妈的。”我纠正的。

“少臭美，我妈还没同意让你改口呢。没有我的么？我怎么还闻到了玫瑰的花香？”筱雨的嗅觉很敏锐，居然被她闻出来了。

我笑笑，没回答她。

筱雨她家住的小楼，就在一进大门不远领导楼的小院里。我找好地方停好车，这才探身从副驾座位后面取出那束玫瑰捧给她。

筱雨满心欢喜，先是闻了闻玫瑰，然后在我的脸颊上印了一下。

“走吧，欢迎你正式进入我家。噢，对了，爸爸陪总部领导慰问去了。这会儿不在家，你不用紧张。嘻嘻！”

说罢筱雨端详了我一下，用手帮我擦掉脸颊上浅浅地口红印，这才抱着玫瑰推开车门。

筱雨羞涩紧张地抱着玫瑰，在前面带路。我抱着康乃馨，拎着三个礼物袋，在后面跟着她来到了她家的小楼前。

是帅女婿登门见家长的时候了！

我期待已久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门是筱雨爸爸的勤务员小常开的，筱筠姐陪着我的丈母娘在门厅里面站着，笑盈盈地迎着我们。

我赶忙放下礼物袋，上前鞠了一躬，喊了声：“伯母好，给您拜年了！”，同时把花束递给了她，“这是送给您和伯父的，祝您和伯父身体健康，事事顺心！”

筱雨妈妈笑着把花接了过去，交给筱筠姐拿进屋去。

“小妹，小刀同学，很懂事儿嘛！”筱筠姐边走边跟筱雨小声打趣着，可偏偏又故意让我听到。我是厚着脸皮径自笑着，筱雨却又羞红了脸，撒娇着打了筱筠姐一下，推着她进屋了。

我的丈母娘大人看着这姐妹俩笑了笑，招呼着我进了客厅。

“昨天晚上总部临时来了位首长，你伯伯和院里的几个领导这会儿陪首长去干休所拜年了，也快该回来了。大飞，你先坐，别见外。等他回来，咱们就吃团圆饭。”筱雨妈妈热情地招呼我坐下，跟我解释到。

我一边谢着筱雨妈妈的招呼，一边抽空打量着客厅。

其实以前他们老两口不在家时，我来过她家。只是以前来的时候，不如现在这般整以待暇，最重要的是心境不一样！

筱雨家的客厅和所有军人家的客厅差不多，环境干净整洁，陈设简洁简单，又有些混搭。虽然多是以前部队上统一配给的旧家具，但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屋里的柜子和地上摆着几盆花和绿植，有茶花、栀子、发财树，不过长得最好的是两盆君子兰。叶子干净舒展，翠绿欲滴，都挂满了花苞，看来平时没少下功夫打理。

客厅墙上除了一个应景的大大福字外，便是两面墙上挂着的两幅字画。东西虽然不多，却足以显示出主人的个性和品味。

电视机上面挂着一副国画山水，云蒸霞蔚间一带江水阔流，两岸青山叠翠。画面设色丰富而不俗艳，风格颇有些三峡画派的风采。

上面的题名为“蜀中山水奇 画赠远帆兄以慰乡情 庚午年仲春”。

筱雨爸爸的名字就叫“周远帆”，看来这画是一位同乡故人送给筱雨爸爸的。

而单人沙发对面的墙上则挂了一条竖轴，是一幅行草，录的是唐代诗人戴叔伦的《塞上曲其二》。

“汉家旌帜满阴山，不遣胡儿匹马换。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落款是“甲戌年冬月远帆自书”。

就走笔间的神采和笔力来看，这笔行草很有功底，运笔舒展有致，有一定的气势。不过个别地方稍有郁结，略显犹豫纠结。

看时间，居然是去年底筱雨爸爸刚写的。难道老周同志当时心里在犹豫什么事情？

我看着这两幅字画，不由嘴欠脱口而出一首打油诗：“蜀中山水奇，人杰堪第一。莫言廉颇老，老骥可千里。”

筱雨妈妈看我对这两幅字画看的认真，正要跟我说话。听了我的话，不由欣慰地笑了：“大飞，你也懂书画？”

筱雨这时已经放好花回到了客厅。看我还穿着外套，便戳了戳我脱了外套，帮我挂起来。边帮我挂外套，边小得意地对她妈妈说：“他在京城有个刘爷爷，是个有名的书画研究专家。他每次去京城，都要被‘上课’的。”

“伯母，你别听筱雨的。我只是跟长辈那听的多了，稍微知道些皮毛而已。我自己却是既不会写也不会画的。”我赶忙坦白。

“能懂些皮毛也不错呀。爸爸总说我和小妹对这些一窍不通没兴趣，很是可惜呢。小刀同学，快说来听听，回头我也给他上上课。你刚才说的什么意思？”筱筠姐在旁边鼓励着我。

我看看筱雨，又看看她妈妈。看到筱雨和我丈母娘都是鼓励的眼神，我这才大胆地胡说八道起来。

“这幅画看笔法，应该是三峡画派的。构图、布局、谋篇、设色、运笔都很老辣，随意间又收放自如。我猜作画者是位有二十年左右功底的画家或资深爱好者，还是伯父和您的同乡熟人。从所画的山水和落款看，是几年前他送给伯父的。说是给伯父以解思乡之情，可能还有什么举手之劳的事情有求于伯父，因为笔墨之间那种洒脱劲不足，说明作这幅画时他内心的匠心和顾虑多于真性情。”

“至于伯父自己写的这幅字，看时间是去年年底时写的。伯父的这幅行草写的水准很高，不仅运笔和布局结构很好，走笔的气势也很到位，行草那种有收有放的洒脱神韵表现的很赞。只是伯父写这幅字的时候，似乎是心里有些心事，对什么事情觉得不甘心，以致于有几处地方运笔显得稍有郁结，尤其是最后这几笔有收的有些不痛快。”

“那你刚才念得那首诗是爸爸写的这幅字？好像不对啊。”筱雨好奇地问道。

“伯父这幅墨宝写的是唐朝戴叔伦的诗，是抒发为国戍边抗敌报国的胸怀的。我刚才念得那首诗，是我看了这两幅字画后胡乱发的感慨。”说着我转向筱雨妈妈，“伯母，您别当真。”

“没事，都是自家人关起门来说话。你尽管给我们解释来听听。”筱雨妈妈大度地说道。

“那伯母，我就说了啊。如果我没记错，‘蜀中山水奇’这句应该是出自清朝一位诗人的诗，原文是‘蜀中山水奇，应推此第一’，是赞美涪陵山水的。涪陵离您和伯父的老家不远，这幅画借这句诗也还合适。西川一向人杰地灵出人才，您和伯父就是蜀中山水培育出的人杰。这便是我那首打油诗前两句的由来和意思。至于后两句，是我根据伯父的条幅妄自揣测的。我觉得他似乎缅怀从军以来保家卫国的历程，又在感怀自己年龄有些大。我觉得以伯父的胸怀和境界，完全不用纠结于这些。廉颇老了依旧老骥伏枥志在沙场，伯父还没老，一样可以胸怀千里。”

“嗯，你说的还真有些那么回事，你解说的也很好。要是你伯父听到了，一定高兴，拉着你聊个没完。”看来在丈母娘这，我的解读过关了。

“伯母，你说笑了。就我知道的那点皮毛，怎敢在伯父面前班门弄斧啊。”

筱雨在旁边也满意地笑了，旋即向我递了个颜色。我知道，筱雨是让我利用这个时候，把要孝敬老两口的礼物献上。

“伯母，这不是过年了么？这些我爸妈送给您和伯父的一点儿心意。这份是送给伯父的，这份是送给您的。”

“盒子不小嘛，里面是什么呀？”筱筠姐很配合地在旁边提问，筱雨也好奇地看着我。

“哪有当人面直接打开礼物的？”筱雨妈妈嗔怪着筱筠姐。

“哎呀，小刀同学又不是外人。在外国当场打开礼物是最重要的礼节呢！”

筱筠姐太给力了！

“就是啊。”筱雨在旁边帮腔到。

丈母娘大人无奈地同意了。我把送给她的那个盒子先拿出来摆在茶几上，献宝似的慢慢打开。

这对钧瓷花瓶在我家也放了有几年了，绛色底五彩的瓶身早已没了当年的贼光，色彩斑斓中透着一种柔和的光晕。一对儿瓶子摆出来，倒也显得祥和端庄。丈母娘大人看的忍不住点头，我赶忙做起解说。

“这是现在最有名的钧瓷大师的作品，现在仿烧钧瓷能把釉色做的比较好的，他是第一人。这是当年他刚仿制成功时的那批作品，虽然器型不大，底部也略有瑕疵，但胜在器型标准圆润，釉色变化的好。祝您福禄双全，富贵圆满。”

从丈母娘的笑容中，我觉得她比较满意。我抬眼看了一下筱雨，筱雨冲我微微点点头，说明我的推测没错。

“这么好的寓意，大过年的，咱们就摆出来，沾沾宝葫芦的福气好了。”老太太发话了，筱雨和筱筠姐俩赶快找地方腾地方。

最终，这对葫芦瓶在客厅的多宝架中落了户。

“这个盒子呢？”筱雨趁机指着另一个盒子给我创造机会。

“这是送给伯父的。”我一边拿出盒子打开，一边向她们娘儿仨介绍到，“我爸听说伯父书法造诣很深，就让我把这个送给伯父。”

“这方端砚是清代的，是我爸很多年前出差时淘的。这方端砚造型很有层次感，做工和雕工都还不错，上面图案和字刻划得纯熟有力。我爸专门请京城的刘爷爷给看过，说这方砚虽然不是名家大师的上品之作，但也出自水平不俗的工匠，值得收藏使用。”

“这么贵重？那怎么好意思？估计你伯父不敢收呢。你父亲是研究文字的，还是让他留着用吧。”

老周同志还没见到这砚台，筱雨妈妈倒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伯母，您放心了。我爸说了，这方砚台他之所以收藏多年不用，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他疏于书作许久，不适合用这方好砚。伯父书法造诣好，用着适合。还有一个原因，当年他请刘爷爷鉴定时，刘爷爷说砚台再小，也是有灵性的。这方砚台虽不是名家大作，但也需要有缘人用之。”

说着我翻过砚台，指着背面镌刻的两处继续介绍到：“这里刻着‘仗剑驱贼虏，提笔著文章 咸丰八年誌’，这里还刻了‘川人周’三个字。我小时候就经常拿着这个砚台把玩，虽然小时候不知道这些刻字是什么意思，但后来也慢慢懂得这应该是这方砚台曾经的主人刻下的。我爸和我查了很多资料，都没查出这位刻字明志的人是谁，只推测是位咸丰年间一位投笔从戎抗敌报国的西川籍文武双全之士。我爸一直很想结识伯父，专门让我把这方砚台给伯父送来。他这是剑赠真英雄，砚送有缘人。”

我的一番解说显然说服了她们娘儿仨。

刘教授，也就是我的丈母娘大人，反复看了看那几行刻字，才慢慢说到：“还真是有缘呢，你父亲也是有心人呢。你伯父应该会喜欢，我替他做主收下了。谢谢你父亲，也谢谢你，大飞。”

这时筱筠姐在旁边打趣到：“小刀同学，我爸我妈都有满意的礼物了，我有没有啊？”

筱雨妈妈听到后，不由地数落起她姐：“筱筠，你真不害羞。当姐姐的人，哪儿有这样索要礼物的。”

“就是！”筱雨在旁边跟着“煽风点火”。

“没事没事。当然有！必须有！”说着我从沙发旁拎起一个小袋子，递给了筱筠姐，“一件小礼物，姐姐别见笑。”

筱筠姐高兴地接过去，笑着看着我：“那我就不客气，打开了啊。”

我笑着没说话，静静地等着看她的反应。

筱筠姐打开盒子后表情还是开心的，这我就放心了。

“姐，这件缠枝莲纹玉簪首是卧龙的独玉，虽然物件不大，又是现代雕工，不过胜在是个满工的玉件，款式和花饰都仿的是南宋的玉簪。祝你吉庆连连，好运不息。”

“小刀同学，你很不错。谢谢你！以后要继续努力哟。”筱筠姐谢了我，开心地收了礼物。

礼物成功送了出去，收礼的也比较满意，算是效果不错。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老周同志没有亲自听到我的介绍。

不过不要紧，一会儿他回来了，一样有机会介绍。

一切安稳下来，我们四个坐在客厅里聊着天。筱筠姐陪着我的丈母娘大人坐着，筱雨在坐在我的身边。看似是拉家常，不过丈母娘大人还是很详细地问了一下我家老头老娘的情况。有些情况筱雨肯定跟她讲过，估计那天司机小袁送我们，也会有所汇报。当妈的肯定总还是要亲口问一下，心里才放心踏实。

反正我家的情况没什么好隐瞒的，其实隐瞒也没有。社会上人际圈子说大很大，说小也很小。真要想打听，老周同志老两口总能打听到我家的情况的。

中间勤务员小常进来了一次，说午餐都准备好了。筱雨妈妈看了看时间，说再等等吧。

这话刚说完，旁边的军线电话响了。筱雨妈妈拿起电话，用好听的川普应到：“喂，是我。小陈啊，老周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筱雨轻轻地在我耳朵边咬了咬耳朵，告诉我那边应该是她爸的秘书。

也不知那边在说什么，筱雨妈妈只是嗯了两声，最后无奈地说了句“好吧，你盯好了让他少喝点”，然后就挂了电话。

“妈怎么了？”筱筠姐马上问道。

“陈秘书打来的电话，说省军的第一政委和司令员来院里走访拜年。总部领导和省军的领导便临时在院招待所开座谈会，下午还要和其他几个院校的领导一起去训练基地去慰问一下，他们中午都在招待所就餐，回不来了，让咱们自己吃。”说着老丈母娘看向我，抱歉地对我说：“大飞，你看大过年的你来家里，你伯父他有事回不来。真不好意思！算了，他不回来，咱们一家人吃饭去。”

“伯母没关系，这都是很正常的。我爸也经常这样，临时有事情时，就是正在吃饭，也得说走就走。”我赶忙表示到理解。

说罢，筱雨妈妈让筱筠姐去通知小常一起吃饭，然后领着我起身去餐厅。

我和筱雨走在后面，筱雨眼巴巴地看着我，眼中很是不好意思的神情。我搂着她，在她背上轻轻拍了几下，示意她真的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