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跟事儿干上了

从徐杰家出来时我看了看表，觉得时间有点儿尴尬。在去哪儿拜个年吧？马上就到饭点儿了，涉及留在别人家吃饭的问题。留不留下吃饭都不合适。

可是这会回家吧，也没什么意思。

这几天我的房间基本上被小表弟给霸占了。除了晚上跟我一起睡，每天起来他一写完作业就自觉地开机玩游戏。每次游戏里的声音都吵得的很，没法睡觉没法看书的。

去取照片吧？时间又稍微有些早。

思来想去，怎么都不如和筱雨两个人在一起待着有意思。我俩哪怕不动窝在家待一天，也会有着说不完的话，做不完的事，永远不会觉得无聊。

最终，我想了想，决定拐到顺城街买点儿羊肉片，然后直接去取照片。这么耽误一会儿后，时间就完美地衔接上，既不浪费也没有长时间的空档了。

我刚把车停在冲印店门口的时候，电话响了，是何三的电话。

何三兴高采烈地问我晚上要不要出来喝酒，说有个场子新来了一批白鹅妹子，约我一起去尝鲜。

对于去夜总会唱歌喝酒这种事，我一向没太大兴趣。除了必要的应酬，我是能不去就不去，能早走就早走。对于跟那些莺莺燕燕卿卿我我，我比较抵触。

我自诩不是正人君子，但也不至于守着这么好的媳妇不那啥，去那些地方跟那些姑娘们“交流”。

没感情的“交流”，那跟动物有啥区别？

我拒绝的原因还有一层考虑，明天晚上省直子弟的小圈子要聚会，到时少不了喝酒。今天喝多了，明天绝对影响发挥。于是我拒绝了他，还劝他也别去。

“我不去，你也少往那些地方去。本来就酒色伤身，还是大洋马，你不怕回头被传上艾滋啊？”

“怕啥，安全措施做足就没事。”何三满不在乎地说道。

“三哥，不是我说你啊。放着莉莉那么好的女朋友不守着，动不动去夜场寻开心。你傻不傻啊？”

莉莉叫沙莉莉，是何三的女朋友，我初中的同班同学，家里是广电系统的，我们学校新闻系的系花。大一一入学就被何三花轻松追到手，两人住在一起都一年多了。何三今年毕业，我们明年毕业，我估计他俩到时候很快就会结婚。

“老弟，说你不够兄弟不关心我，你不服气。别跟我提他啊！国庆节的时候就把她甩了，这都快半年了。”

“啊？没听你说过啊！什么情况啊？”我惊讶了。

“她自己作的！她爸刚提副厅没几天，她就天天跟谁都劲劲儿的，觉得自己多怎么着的。本来就有点儿烦她了，又被我发现她跟省府子弟里一个姓魏的小子勾勾搭搭，就抓了她个现行把她甩了。那段时间你去外地山里了，我也没心情说，就没告诉你。哦，那小子也是咱们学校的，跟我一届，你媳妇她们系的。明天你应该能见到她俩。”

“我去！你们玩的好复杂。明天你们见了面，不嫌尴尬啊？”

“尴尬个屁，那小子的爸不就是个副省么，还是排名最后的，在我这还真看不进眼里。明天他俩敢嚣张，看我怎么收拾他们！”何三满不在乎地说道。

听何三这样一说，我大概知道沙莉莉的现任男朋友姓什么，是谁了。

何三不把她们两家放在眼里，也是有原因的。何三是鸿泰哥的表弟，鸿泰哥姑姑家的老三。他姥爷和大舅都是省里的老资格，他爸现在又在省里掌管人事。

以外每年小圈子聚会都是鸿泰哥出面组织，何三前几年就跟着一起跑前跑后。今年起聚会改由晶彩文娱负责操办，何三更是作为公司的小股东专门负责件事情。所以明天只要何三愿意，他完全可以跟沙莉莉和她新男友玩到底。

“看来明天有好戏看了？那我决定明天看热闹了。三哥，我坚决支持你哟！”我跟他打趣着，“对了，明天的聚会除了我媳妇，我多带两个朋友去，没问题吧？”

“只要是妹子就行，男的不要！规矩你懂得！”

何三这样说倒不是目的不纯。

鸿泰哥前些年组织这个小圈子聚会的意思，是有初衷和要求的，为的是子弟之间有个相对固定的社交机会，能够相互交流，积累资源。小圈子每年会有几次定期聚会，其中以新年聚会的规模最大，参加人数最多，要求也最严格。

比如，小圈子的聚会通常都只限于小圈子成员和配偶、伴侣参加。想要多带女伴，原则上不限制。但如果带男的加入，是有一定的条件限制，不符合条件是不能参与的。

这两年虽然条件放开了些，但起点要求和还是比较高的。所以，到现在我都没有带张飞来过一次。

无他，按照要求，张爸爸的级别欠点儿。

娇娇总嫌来了呆在家里没意思，我便想着带好好和她一起就聚会上坐会儿，然后找地方放炮去。按规矩说，我明天要带好好和娇娇去，是不违反规矩，也不会受限制的。只是为了能安排坐在一起，我觉得还是提前跟何三说一声好。

“纯纯的妹子，还有一个高三呢。”

“哟，高三的小妹妹你都要下手啊！真禽兽！明天给我介绍一下。”电话里何三来了兴趣，声音都提高了不少。

“滚！不要这么思想龌龊。明天除了我媳妇，我带唐好和她妹妹一起去。她妹妹从京城来过年，带她出来玩玩。你敢乱动坏心思，小心我骟了你！”

“你二号女友和她妹妹啊？明白了，你自己留着吧，不麻烦了。明天早点来，我给你预留了台子，到时候我跟你们坐在一起。挂了啊！”说着何三挂了电话，也不知忙什么去了。

何三跟我一个学校，是商学院金融专业的，也是晶彩文娱的小股东之一。他对好好和我的关系很清楚，但偏就他爱和我开玩笑。

“二号女友”是他私下里给好好起的外号，虽说他通常只是跟我在一起开玩笑时才会这么说，但我深深地怀疑晶彩文娱里关于我和好好是恋人的传闻，跟他的这个玩笑有关。

挂了电话，我进店取了照片，在灯台上便看了起来。

照片里，筱雨、筱筠、好好、娇娇四张容颜亮丽，身姿婀娜，神态万千，当然也是风格迥异。尤其是筱雨，怎么看都是那么端庄温柔，让我动心不已。

后面有十多张风景和展品的照片，下面带着日期标，是我的富士卡片机拍的。昨天娇娇拿着我的相机拍了一会儿嫌机器沉，我就把卡片机给她拍着玩。

我挨个看着，把这批照片挑了出来单独放了，同时把对焦不准，或是手抖拍的不清楚的都挑出来。

其中两张照片拍了半个展品，应该是娇娇想利用展品的形状和造型拍张有设计感的照片。只是娇娇拍的时候，没等自动对焦完成就按下了快门，而且应该连按了两下。所以两张照片里，本应该是照片重点的展品因为聚焦不准拍的都糊了，显得像前景，倒是后面的参观者拍的很清楚，成了重点。

我看了看，笑着摇了摇头，把这两张照片放在一旁。

忽然我心里一动，赶快放下手中的照片，把那两张照片拿了起来，凑近了仔细看了看，然后找店员借了高倍放大镜。

我反复看了几遍，我确定背景里的参观者是个“熟人”。确切地说，是两个“熟人”。两张照片里，两个人的动作很清楚连贯。

我又拿起其他照片，一张张翻看。确认其他照片里面没有这两个“熟人”后，我又把底片找了出来，在灯箱上用放大镜下仔细看了看，剪了下来用一个纸袋专门装好。

出了冲印店，我给小马拨了个电话。响了半天，小马才接电话。

“小马哥，过年好啊！给你拜年了啊。”

“大飞啊，过年好。也给你拜年了。”小马的语气有点儿敷衍，似乎在忙。

“你在忙啊？我有个事儿问你一下，长话短说就几句话。”

“不忙，只是我开车在外面办事。什么事，你说。”

“我们学校的那个小水沟，你们还在研究么？”

“怎么了？”小马警惕起来。

“没事儿，我昨天去汴州博物馆，无意中拍到他和一个外国记者在一起。不知道你们还对他兴趣没有，所以问问你。”

“昨天什么时候？”小马急急地追问。

我想了想照片上的时间：“昨天下午三点四十分，正负一分钟以内。”

我所有带计时器的东西，隔段时间我都会跟着广播校对一下时间，所以我相关设备上的时间基本是比较准确的。

“大飞，我现在在外面不方便找你。我先打个电话，然后给你发传呼。你注意看着点。”小马一气儿赶着把话说完，把电话挂了。

我估计他是给吴岩打电话汇报了，随他吧。反正这是他们的事儿，我只是热心帮忙而已。

说老实话，我就是好心，看他们帮过我的面儿上，才打电话问他们。不然，大过年的，我闲的没事找他们干嘛！

我刚回到我家楼下，小马的传呼就到了。他让我把照片交给吴处，说吴处会联系我。

传呼还没收好，我的手机就响了。一看，是吴岩的号码。

吴岩邀请我下午去他们单位坐坐。我看了看时间，跟他约了下午一点半。

“小李，我今天在厅里值班，地方你知道吧？你是开车来么？把车号给我报一下，我通知一下门岗。”

跟他确认了是那天晚上好好和我做笔录去的大院，又报了车号后，我挂电话回了家。

吃完饭我把卡片机和装照片底片的纸袋放进包里，又从抽屉里翻出一些东西，一起装进挎包里，跟老娘说了一声便出门了。

吴岩的办公室在5层一个向阳的房间，阳光透过窗户，屋里暖洋洋的，舒服的让人想睡觉。

吴岩办工作上放着几摞资料，冒着热气的紫砂保温杯旁摆着一张全家福。

照片上面吴岩和一个三四十岁的少妇和一个虎头虎脑的七八岁男孩站在一起，少妇笑得很端庄，小男孩笑得很开心。倒是吴岩面色平淡目光深远，猛一看跟不开心似的。

“吴处，这是您爱人和孩子啊？过年也不陪着他们，他们没意见啊？”

“她们昨天已经回京城了。”吴岩给我倒了杯水，招呼我在会客区的沙发上坐下，便开门见山向我要了照片。

我也没跟他多客气，直接从包里把照片袋取出来递给了他。

吴岩接过照片很认真地看了看，尤其是照片右下角的时间，他拿着放大镜看了半天，还回到办公桌前，翻开一个资料夹找出一张纸对了起来。随后，再次拿着照片回到沙发上。

“就这两张？”

我点点头，拿出卡片机，以及那一卷胶卷拍的全部照片给他看。

“这两张照片是我朋友的妹妹用我的卡片相机拍的，那卷胶卷冲好后我翻看了好几遍，确实只有这两张。而且看样子还是她没操作好，无意中拍到的。这个是我平时经常随身带的相机，上面电子表的时间我会定期核对。上面的时间基本上误差不超过一分钟。”

吴岩拿起卡片机和照片认真地看过以后，才再次拿起那两张照片。

“你说小泽旁边的是个外国记者，你怎么知道的？”

我从挎包里掏出那张专门挑出来的名片递给他，“小泽旁边的那个年轻老外是个米国记者，叫Jim White，中文名字白吉米。这是他的名片。”

“作家、自由记者，纽西评论报撰稿人，国际自由记者协会会员。”吴岩轻轻地念着名片上的信息，“你怎么认识他的？”

“去年十月底，省外办、社科院和我们学校政智系几家联合京城的两家单位搞了个‘2005年亚洲展望’的论坛，会期两天。我女朋友她们作为翻译去帮了两天忙，为了陪她们，我以采访报道的名义跟了两天。当时我还嘴欠，向一个米国专家提了个比较尖锐的问题。后来休息时，这个白吉米就主动找我交谈。我们就这样认识上了。”说着，我把当时参加会议的参会证和华通社的采访证、名片，以及我在华通社内参发的短讯复印件递给了吴岩，并把我在华通社兼职的事情也简单跟他说了一下。

“我说呢。那后来你们有过联系么？”吴岩想了想问我。

“当时会议结束后，他在商都呆了两天才走的。那两天里他找过我，让我陪他去老城区的伊教寺参观采访过。”

“还记得他都跟你，还有采访时都聊过什么吗？”

“没什么特别的，主要就是跟我了解了一下省内有什么值得参观的地方，主要问了下自然风光好，又有代表性人文景点和历史底蕴的地方。他说他一直在给一个杂志写关于华夏的游记，当时说他还要往西边去看看。”我回想了一下，才又接着说，“在伊教寺参观采访的时候，他跟阿訇聊得也都是**和历史方面的话题。没有什么特别的。”

“噢，对了！当时他还跟我简单提了一下那个‘国际自由记者协会’的情况，说可以他介绍我加入。加入后，我就可以通过协会在国外媒体上发表文章，能获得更多的收入和知名度。如果我不愿意加入，有什么稿件也可以发给他，他和我联合署名，或者帮我独自发表。”

“我是个‘假记者’，在华通社挂着，只是为了偶尔赚些广告提成。采访报道都是靠我的心情喜好搞得，所以我没答复他。再后来，他除了给我寄了这份他的会议报道报纸和在商都的游记，就没任何联系了。”

吴岩翻看着我提供的东西，思考着。

“这次他来没跟你联系么？昨天他看到你了没有？”

“他没跟我联系。昨天我在博物馆时光顾着陪亲戚朋友听讲解，和工作人员说话，没注意周围的细节。要不是今天看到这两张照片，我都不知道他也在。”我又想了想才回答吴岩的第二个问题，“他有没有看到我，我不知道。反正他没跟我打招呼。如果他昨天在那里是跟这个小泽有关系的话，他就算是看到我了，也不会和我打招呼。”

吴岩点了点头，毕竟我分析的在理。

“小李，你的这些东西，我们能拿去复印一下么？”

“你随意，吴处。照片底片留着都行，其他东西复印完给我就行。”

吴岩起身拿起电话，把值班内勤叫了过来。

吴岩当着我的面把东西交给内勤，要求也都交待了一下。等内勤拿着东西走了，才再次坐下跟我聊天。

“小李，涉及案情我就不跟你具体说了，我只能告诉你，这次你又帮我们了一次忙。谢谢你！对了，听说你喜欢射击，对吧？今天值班不忙，一会儿我带你去楼下的靶场玩会儿，算是对你表示感谢，怎么样？”

说完吴岩看着我，真诚地微笑看着我。不过我从他的眼中却看到了种种狡猾。

你个老狐狸，明明是想找借口验证那天晚上是不是我开的枪，还美其名曰感谢我。不过我没什么好怕的，也就没跟他客气。

“吴处，你们不愧是搞情工的，连我喜欢玩撸子这事儿都查到了。你请我去靶场，是想看看我的射击习惯，验证些什么吧？既然你请客，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我都直接揭穿他了，吴岩脸上没有丝毫尴尬或不好意思，依旧笑眯眯地看着我。“你想多了，小李。黑色会绑架你们的案子，市局刑侦已经结案了，有了很清楚的定论。我没什么好验证的。真的是想表示一下感谢，同时也是满足一下好奇心。”

“跟你们比，我那都是雕虫小技。我哪儿有能让您好奇的地方啊？”

吴岩笑笑，拿起电话跟内勤交代了一下后，就带着我下楼了。

不知道为什么，吴岩最后的笑容让我觉得他似乎“没安好心”，好像准备了什么在等着我似的。

难道真跟师父说的那样，红尘俗世中，所有的事情看似独立，看似偶然，但都是有机缘和因果牵着。只要因这一件事触了因果，就会一件事赶着一件事，事事不断，生生不息。

难不成就因为小倭子，我就此要跟他们，还有这个吴岩沾上因果，由此没完没了起来？

不过无所谓了，真是有机缘和因果的话，就算我不惹事儿，事儿也会找上我的。

既然总会遇到事儿，那就见招拆招了。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天塌了有个儿高的扛。

现在，我就只管跟着吴岩玩枪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