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留贼

今天又是‘抗大’学校每周半天休息的日子。也是预定在今天要隐蔽的地点秘密抓捕敌特军统部门的谍报分子徐子介的日子。

一大早，徐子介便像以往那样，勿勿的向杨队长告假要进延城里去泡澡，还要去吃大碗的羊肉泡馍，说是抗大学习一结束，等他回到赤色军事总部参谋处电讯队，管理就严了，几个月也没机会进城，他要珍惜这最后时光，杨队长也习惯了徐子介这一套做法，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随意看了一眼冯思南，就在徐子介的假条上签了自己的名字，还叮嘱他下午三点前务必回来，不能误了每周的队务思想汇报会。

徐子介连连点头，还主动的和冯思南打招呼，开玩笑的问道：“思南，你小子昨天晚上溜出学校去到街上的羊汤棚铺子里偷偷的喝酒，在铺子里泡了小半夜才回来，现在你的酒醒没？要不要我从城里回来时再买一罐肥肥的羊杂汤给你带回来？

冯思南平静的看着徐子介笑了笑，表情上无所谓的回答道：“老徐，别假模假样的发善心，我还不知道你，你身上的钱还不够你自己花呐！有那好心花费在我身上？不用了，别乱花钱。再说，咱们也别在吃喝上过分的出格，生活上可不能腐化！你到铁匠铺买一把剔骨刀给我，以后宰狗杀羊用得着。”

目送着徐子介出了学校的校门囗，冯思南回过头来正要开口对杨队长说话，只是被杨队长抢先说道：“思南你这是也要请假？呵呵呵，假条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说着，他从自己的上衣的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递给冯思南，纸上面有五个字‘同意，杨仲山’。

杨队长示意，这一张请假条上面的其它的请假内容，可以由冯思南自己去填写。冯思南接过这一张纸条并不去填写。而是严肃的也从自己的身上掏出一张发黄色的信笺纸，站直了身体向杨队长宣读：奉央直西北调查局特科二处令，即时调杨仲山同志到央直西北调查局特科第二处，万佛洞特别‘锄奸’专案行动组报到，杨仲山接令后必须无条件执行命令，不得延误！此令李樵！

杨队长听到冯思南突如其来的宣读赤色特科部门负责人下达的命令，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立在原地傻眼了。

他知道李樵是谁，虽然是没有见过这位赤色组织里特科高级部门的神秘领导人，但在他从几年前刚从长征到达陕北时，就听说这个李樵是央直西北调查局特科部门的核心负责人之一。同时也是负责赤色武装组织内部特情工作的领导人，还兼管央直西北局特工二处的工作，权力甚大且可怖！

怎么冯思南这个不起眼的小伙子持有他的亲笔手令？杨仲山虽是识字不多，但是知道军令不可违，而且他组织观念极强，也知道冯思南在此时此地时绝不可能做假。于是立即整装立正，举手敬礼，复命道：职部杨仲山坚决执行命令，立即前往万佛洞报到！

不到半个小时，冯思南和杨仲山一起来到了万佛洞，这时他们看到央直特工二处，也就是保密锄奸处的处长和央直高层负责人之一的黄薇已经在这里等待他们多时了。

当杨仲山听说站在面前的这位女同志，就是在赤色组织特科部门高层里有黄老虎绰号，还被赤色特科的人称之为‘红科女侠’赫赫有名的黄薇，他大大的震惊了，立刻知道今天必有重大的任务要去执行。而他杨仲山能够有幸参与到这种机密的任务中，是何等的机遇。

杨仲山的不等领导人发话，连忙坚定的表示：“我杨仲山向组织上保证，不论是多么艰险的任务，我必将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去完成，请首长指示！”

黄薇和特科二处李处长满意的点头，然后特科二处李处长向黄薇请示下一步如何行动，黄薇指示道：“昨夜里冯思南同志到我这里提了一个建议，搞一个假情报让徐子介发出去，调动一下晋地的顽军，把他们引进我东进部队的伏击圈，消灭晋地阎部这一支反动部队，他们大约有五千人，如果搞好了，能把他们全部歼灭。这有利于制止阎部顽军不断挑起内战的恶行！所以我们今天的行动就是关键的一环，每一个人必须高度的负起责任，相互配合好。”

接下来，黄薇又说道：“具体的行动，要在特务徐子介把虚假的情报传出以后，我们的抓捕组行动人员开始实施抓捕，下午在徐子介返回学校的途中秘密将他捕获！不能在学校里抓捕，必须在半路秘密抓捕，这是为了不惊动敌特情报机构，抓捕他的时候，尽量不动枪，要活囗。抓捕徐子介的行动组，由特别专案锄奸组副组长冯思南带队，杨仲山同志担任副组长协助，带领一个班的战士实施。

延城内的大安药房和李老泉刀剪铺这两个敌特谍报站点，由二处李处长带两个班的战士实施抓捕。除抓捕敌特分子外，必须将敌特的无线电台和谍报密码本找到。

至于此次在名单里的敌特分子敌特分子，能抓活的就尽可能抓活的，还有和徐子介一同从洛阳逃来陕北延城来的那几人，不论他们有无问题，就在一个小时前，已经被我下令派人拘捕了，等到这次秘密城工抓捕到了徐子介，将他们一并进行审讯。这一次对敌特分子实施抓捕的全部过程必须严格保密！

在这一次的特别锄奸行动任务结束以后，杨仲山同志不必再回军队的后勤部门工作，将根据工作的需要，调往延城地区公安局特别行动处担任副处长，今后与我们央直西北调查局的特科二处对口开展工作，相关的调动手续我会亲自的去协调。

由于抓捕计划的时机稍有变动，时间上略有一点推迟，但是问题不大，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现在时间还早，大家不要远离，就在这个窑洞里先休息几个小时，等到我们的特科二处的电讯监控收获到敌特谍报分子李老泉发出向军统局报告的假消息后，我们在立即行动！”

当天中午十二点时，敌特潜伏分子徐子介此刻志得意满的逍遥自在半躺在延城内唯一公开营业的澡堂休息室木榻上，他吞吐了一口香烟，看着他吐出的烟圈缓缓的飘散，他的心情笃定的安宁。

徐子介侧转过脸，得意的对着敌特谍报小组报务负责人李老泉说道：“我刚才去了咱们的大安药房，顺利拿到了最新情报。这份机密情报是早前由我亲自从洛阳带来的手下人紧急送来的。情报中说，确实是有一支上千人和大批骡马车辆组成的队伍，要从山陕交界处往延城地区这里运送军火布匹，和大量医药品。这一份情报很重要，我建议过一会儿你亲自回去发送。老李啊，时间紧迫呐！我们决迟缓的不能等到夜间，要在中午两点钟，军统局约定的收报时间准时发送，和之前一样，重大的情报发特殊密码吧。”

见到李老泉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听了他的话有些不解，徐子介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我和你说一件事，阎部的驻军在山陕交界的那一条运输道的附近，驻扎有一个整装旅五千多人的正规军。五千人的兵力，让他们伏击一支不到千人的杂牌武装的运输队，应该是绰绰有余。但是要是错过了时间和时机，我们就是空欢喜一场。也是你我情报工作的失败。所以兵贵神速，咱们要谨慎地把这一次任务完成。还有，我接到军统局的秘密指令中，要你们在完成这一次任务后立即撤退转往晋地太原继续潜伏，有新的任务。”

李老泉听到这个讯息，高兴的问：“徐老弟，上峰真的让我们潜伏组撤到晋地太原？”看到李老泉听到要他们撤出延城的消息，脸上露出了喜悦之色，徐子介心里有些嫉妒，叹了一口气，接着又说道：“老泉，你们几个人等到完成了这件事，就尽快的按照军统局的命令，把手下的弟兄们，各自的两人一组，分别尽快的撤退分散，转移去太原吧！无线电台和密码本这些紧要的东西移交转给城内的大安药房郭掌柜。以后你们就不再归我负责指挥管理了，咱们只要是活着，在将来或许还会有相见之日。唉，我真的是羡慕你们啊，也不知在陕北这个困苦的地方每日里的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我真的不知还要干多久！”

当天的下午两点整，这是特科二处计划中预定抓捕敌特军统延城特别潜伏组长徐子介谍报特务团伙的行动时间。此项特别锄奸行动任务的负责人黄薇，她在这时却没有急于下达抓捕令，只是稳稳的坐在万佛洞窑洞内她平常办公间休息的土炕边沿读书，而央直西北局保密锄奸处的处长则是在地上来回踱步，面色显的镇定，脚步却已泛乱。

冯思南和杨仲山等一众全副武装的锄奸行动队的战士，都已经集合完毕，时刻准备战斗。

这些勇猛精干的‘锄奸’队员以及另有一个排战斗力强悍的战士们，此刻集结在万佛洞口外边急切的等待命令。

就在这众人焦急的时刻，电讯科副科长**手里拿起一张稿纸冲了过来，他一眼望见了数月不见的好友冯思南，**只是微怔了一下，没有停下他急促的脚步，并且顾不上与冯思南寒暄，他大声对洞口喊了一声黄老师，有急件！

此声一出，稳坐在万佛洞内的黄薇和正在转圈踱步的保密锄奸处李诚处长，几乎是同时的从窑洞里奔出。

黄薇一边伸手接过**手里那一张抄写破译的电文，一边用眼神暗示**闭嘴。片刻后，她挥了挥手示意**，开口下达命令道：“陈副科长，你现在立即回电讯科传达我的命令：从即刻起，电讯科开动所有无线电台，对所有的电波全程跟监，监听时抄写收到的电讯时必须两人在场。抄写下来的所有电讯原件稿都要交由你独自保存，收报时有重大情况随时报我。另外，所有在万佛洞的机要部门即时进入战时状态，任何人不得离开岗位，让警卫队封住万佛洞附近三百米周围的环境，严禁外人接近。去吧！”

**接令后匆匆的离去，黄薇这才把她刚刚已看过了抄译电文稿，递与二处处长，说道：“就在几分钟之前，被我们监测的李老泉秘密电台向敌特军统局发报了我们提供的假情报，现在我们可以收网实施抓捕。我命令，立刻按计划开始行动！”

徐子介和李老泉两人，中午一时四十分结束了在延城内澡堂里的秘密联络，他们出来后，徐子介一言不发地往城外的方向走去。而李老泉则是急切的赶回他经营的刀剪铺去发报，争取尽快的发报出去。完成了这一项在延城的情报任务，他就准备今天夜间就带着几名手下特务逃离延安。

李老泉一想起富裕繁华的晋地太原名城，心中免不得的高兴起来，那可是一座繁华胜这个苦哈延城几十倍的好地方！这个衰命的特别潜伏组长上司徐子介，他可真是个苦命催的，还要在这里继续苦熬，我李老泉的命昨就这么好，只要顺利逃出延城，逃离了陕北，过了这几天，等我到了晋地太原，就可以在太原城里享福了。

李老泉回到了铁匠铺，一通及企业的操作，刚一等到秘密电报发出去之后，不待对方回复收到他发报的讯息，他就立刻的吩咐手下人赶紧的采买两天的干粮和熟肉类食物，捆扎好无线电台派人立即送到大安药房。

这些事情安排妥当，他分发了几把短枪给他的手下特务，准备就在今夜立即离开延城。

陕北赤色央直西北调查局保密锄奸处的李诚处长，亲自带着两个班的全副武装战士进了延城，赶巧的在延城的城门处与出城的徐子介相逢，徐子介并不认识这一位带兵进城的保密锄奸处的处长，只是从两人相互的眼光触碰之间让徐子介似乎感到了一丝不安，但也只是一丝不安而已，徐子介对迎面遇到的这个人没有放在心里，继续往城外走去。

可是保密锄奸处的处长是个火眼金睛式的人物，他自然认出了徐子介，只是他并不下令战士们捕捉此人，他的任务是立即进延安城对大安药房和李老泉刀剪铺封控和抓捕这两处的敌特分子，并查获秘密电台以及密码本。至于这个已是瓮中之鳖的徐子介，就交与冯思南和杨仲山的小组去抓捕好了。

延城内的抓捕敌特任务进展的还算是顺利，进入大安药房时，敌特分子没有丝毫的反抗，刚被战士们用枪逼住，就大声地高喊要立功检举，并交出了秘密电台。只有大安药房的掌柜吞枪自杀，还在自杀前把密码本扔进了碳火盆里。虽然战士们及时的从火盆里拨出用水浇灭，已是烧毁了大半。

在抓捕铁匠铺老板李老泉时，保密锄奸处的处长汲取了在大安药房抓捕行动中出现的失误经验教训，让所有的战士脱去了军装，以购买刀剪的名义进入了李老泉铁匠刀剪铺，趁这些敌特分子不备，将他们一举抓获。遗憾的是他们这里的电台和密码本半小时前转移到大安药房那里了。

保密锄奸处的处长这才明白大安药房烧毁的密码本的来源出自于这里。他懊悔的直捶自己的脑门，为啥要在药房的前面大柜搜查，不及时的冲进后面的院子里，致使敌特间谍烧毁密码本？这是重大的失误！

和延城里的抓捕时的紧张气氛不同，顶着抗大六队学员名义的敌特军统局潜入延安的特务组长徐子介，此时他正悠然自得的蹓蹓跶跶走在返回抗大校园的路上，他此刻的心境极好，如果延城内的李老泉谍报组能顺利撤离出陕北地域，这里就剩他和大安药房的谍报人员，而大安药房只有掌柜一人知晓他徐子介是军统特务的真正身份。即便有一天大安药房这个谍报点暴露，药房掌柜可是一个对赤色组织犯下了杀害数十名性命的罪魁祸首人物，他肯定自杀或战死，唯一能危及他徐子介安全的，反而是他从洛阳带来的三个手下。徐子介寻思着，须找个机会灭口，这样他就能安稳的继续潜伏在赤色军事总部。

徐子介知道自己的去留，也并不是不是他想怎样就能怎样，如果是没有军统局戴老板的同意，他就必须像钉子一样扎在这陕北延城，或是长期的潜伏，或是被发现被抓获。

当然了，如果他能携带重大机密情报，或是策反了赤色组织重要成员，这种情况属于特别的重大谍情，他可以据此立即从陕北延城地区逃离。甚至会得到敌特机构军统局的特别接应。

就在徐子介心里想入非非的时候，他已经蹓蹓跶跶的走到了万佛洞南岸和延河北岸之间的路段，望眼看去，他的心神微动，感觉似乎有些不妥。他看见冯思南和杨队长领着几个人迅速的向着他奔跑了过来，徐子介初始没有想到是冲着他来的，正想和杨队长打招呼，却发现平时嬉皮笑脸的冯思南已经举起枪对准了他的脑门，厉声叱吒道：“徐子介你被捕了，举起手来不得妄动，否则我一枪打死你！”

徐子介闻声，脑子像被雷炸了似的，一时没有了思维能力。他不明白，怎么自己的命运刹那之间就起了颠覆般的变化。今天一早三个人还是亲如兄弟一样的有说有笑，这才过了几个小时，就变成了生死搏斗的局面？难道我早就暴露了身份？如果是这样，那今天发出的重大军事情报必定是一个假情报，看来阎长官的那一个整装旅要完蛋了，就是这一条假传军事情报的罪名，即便我徐子介大难不死逃出延城，回了军统局内部，也会被按军法受到严厉的处置。

在他瞬间想通了此事之后，第一个念头是：‘不可轻动保命要紧’。

徐子介顺从地举起了自己的双手，对着冯思南说道：“冯老弟，求你千万别开枪，我愿意投降，我也绝不反抗。而且我愿意领着你去城里带路抓人，把秘密电台找出来，只要是能保命，我服从你的一切指令。”

冯思南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场抓捕徐子介的特别行动会是出现这样的情况，他也顾不上多想，只是简单的回答了一句话，他说道：“徐子介，只要你能立下反戈一击的大功，我担保留下你这条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