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欲盖弥彰

“委座……”陈诚看了看表，轻声提醒道，“延安方面人到了，该走了。”

蒋介石点点头，正要在拿着中山装礼服的侍从的陪同下更衣，谢春雨突然走到会议的速记员面前，把他半个多小时在打字机上飞快记下的文字撕了粉碎。

“长官，您……”速记员无比错愕。

谢春雨笑了，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沓早就准备好的“会议纪要”：“拿这个存档。”

正当速记员不知所云、六神无主之时，蒋介石头也不回，淡淡地说：“按他说的做。”随后，在钱大钧的侍卫下进入会议室旁的更衣间。

“是！”领袖发了话，速记员立正站起，大声答道。

顾祝同走到速记员旁边，拿起谢春雨事先准备好的“会议纪要”，只见里面早就给他、陈诚、胡宗南、汤恩伯、张灵甫等人编排好了“台词”，大意是——在众人的“慷慨陈词”下，国防部决定倾全力逐鹿中原，进攻gong军所谓的“中原解放区”。胡宗南更是主张：国军应该从东南沿海乘坐美军军舰，全力造成进攻东北的假象，随后杀一个回马枪，在山东半岛登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中原！

“嘿嘿。”顾祝同阴冷地笑了起来，“妙，甚妙。”

“此举，就可以防止当年闪击延安泄密之事重演，的确高明！”陆军第3方面军司令官汤恩伯上将边说，眼角边“不经意”地瞟了下第1战区司令长官，当初闪击延安却功败垂成的胡宗南上将，后者不禁有些尴尬。

国民党派系林立，汤恩伯与胡宗南虽然都属于黄埔系，但他们在黄埔系下又都有着各自的小派系，胡宗南盘踞西北、汤恩伯驻军河南期间，都不顾百姓死活，铆足了劲地扩充自己的部队，因此，他们虽然是黄埔军校教官（汤恩伯）和一期学员（胡宗南）的师生关系，却是面和心不和。

蒋介石呢？作为一代枭雄，他乐得手下的干将们不和，彼此明争暗斗，这样自己才能玩弄权术、居中驾驭，进而左右逢源，所以，对于他们的争斗，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太和做什么？部下太和了，还要我这个老大做什么？

“哈哈……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嘛……”胡宗南只能揶揄一下，蒙混过关，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突然盯着刚出会议室，前往办公室存档会议的速记员，问谢春雨，“春雨老弟，这个人……”

“呵呵。”谢春雨感觉到了胡宗南话里的杀气，微微一笑，“要是干掉了他，万一这家伙跟gong军有联系，岂不是线索就断了？您可是在抢戴局长的功劳啊！”

“哈哈，那说得也是。”胡宗南也感觉到了谢春雨话中的调侃，毕竟胡宗南和戴笠关系极好，戴笠甚至把**的情妇“包装”了一下，送给了胡宗南当未婚妻，这种耸人听闻的“兄弟”关系在黄埔系中一直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奇怪，这个话里带刺的男人，给我的感觉，怎么那么像那个桀骜不驯，当初和我处处作对的家伙？”一瞬间，一个念头闪过胡宗南的脑海，当年，那个在短短几年纵横天下、平步青云，又叛出党国，在鄂豫皖掀起滔天巨浪的奇人郑龙，如今，他在哪里呢？

而此时，神出鬼没的戴笠早已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会场，作为蒋介石最得力的鹰犬，他早已先蒋一步，在蒋介石和延安谈判的地点布置了重重警戒。

这个时候，蒋介石已经卸下特级上将的军服，换上了笔挺的中山装，湛蓝色的礼服显得格外年轻、和蔼。

“委座，在您与延安谈判期间，要不要约束部队，不与gong军过分交战呢？”顾祝同小心翼翼地问道。

蒋介石闻言，刚刚舒缓下来的脸色又变了，他老脸一黑，披上了黑色的风衣，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祝同一下子领会到了蒋介石骂娘的心声：“娘希匹！我有四百万精锐，海陆空三军，更是全国民众心中当之无愧的抗战领袖，再加上美国盟邦的鼎力相助，还要去向只有几十万破枪的土八路妥协？!娘希匹！岂有此理!!!”

顷刻间，顾祝同的军装里的衬衫就被冷汗浸透了，正所谓“伴君如伴虎”，自己好不容易才跻身国防部的最高核心，怎么能因为一时失语而功败垂成呢？于是，他立刻“啪”地立正，一个堂堂的一级上将，如列兵般朝蒋介石的背影忙不迭地高声答道：“是！委座！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