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怎敌他晚来风急

晚上8时许，洛阳城南的醉仙楼，国军第77军军长兼洛阳卫戍司令、洛阳市长关向诚正给他最宠爱的九姨太过十九岁生日。

对于关向诚来说，好汉才有九妻，再加上他的第九个夫人正好十九岁芳龄，九九之数相合，真是大吉大利。这不，共军偷袭洛阳、杀个回马枪的阴谋被他粉碎了，如今洛阳城是前所未闻有的太平。

作为军界、政界摸爬滚打二十多年的老油条，关向诚有一句名言：“做任何事情都要想到结果、留下退路。”你只要在赚钱之前考虑到所有赔钱的风险，那么这单生意包管你稳赚不赔。

如今，关向诚虽然仍在国内带兵，但他的原配夫人早就带着大部分的家当，经香港去美国，在威斯康辛州买了一大块农场，并投资了不少产业。一旦战事不利，关向诚立马脚底抹油，逃之夭夭，跑到美国过起优渥的生活。

所以，谁胜谁负，对关向诚来说，只要不被俘，跟自己关系都不大。更何况，自己是一军之长，统辖七万精锐，被抓、被杀怎么都轮不到他。万一共军扫荡中原，挥军西向，他就立刻坐飞机跑路，至于自己的这些人马，为军长抛头洒血，那不是他们应该的吗？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坐在主桌的关向诚搂着媚骨天成的九姨太，听着台上万花楼头牌小媚仙水磨似的唱腔，关向诚不禁有些飘飘然。

“唉……”关向诚刚想说话，九姨太玉葱般的手指拈着酒杯，喂给关向诚，关向诚赶忙握着美妾的手一饮而尽，随后叹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回闻啊……”

忽然，关向诚想到了什么，问自己新任命的副官乐松中校：“钱……都送到南京了？”

乐松凑到关向诚耳边，笑道：“军座请放心，两万大洋给了孙科，两万大洋给了李宗仁，咱们派出去的这两拨送礼的，一路坐的是火车，一路是坐飞机，互相都不认识。”

“妙啊！妙啊！”关向诚又喝了一口酒，啧啧道，“薛岳长官以为我是他的一派，想让我和他一块去抱孙科的大腿。可是啊，他桂系的李宗仁经营多年，岂是泛泛之辈？所以，与其豪赌一头，不如两头下注。反正，这些钱是从洛阳的富户手里‘缴获’的‘敌产’，干嘛不去买个踏实、买个平安呢？”

“军座太高了！”乐松一脸憧憬地说。

“你知道……这酒叫什么名字吗？”九姨太又给关向诚斟了一杯酒，关向诚笑着问乐松。

“属下不知。”

“这酒是我家乡广东南海的特产——九江双蒸酒，始创于清朝道光初年，距今已经有差不多一百二十多年的历史了。九江双蒸酒的名字的来源，是由于它的酿造过中有一个独特的‘双蒸’工艺，即原料米酒先经过一次蒸煮和发酵，然后再将其蒸煮和发酵，这样可以使酒体更加醇厚，口感更加绵甜。这就跟咱们做人做事一样，凡是都要留个后手，才能回味无穷、立于不败之地啊！”

“军座睿智，属下佩服！”

“哈哈哈……”关向诚得意地大笑，他亲自给乐松倒了一杯酒，“乐副官，我敬你一杯，你辛苦啦！”

“不敢不敢！”乐松急忙站起身来，双手接过酒杯，仰头喝了下去。

“好！好酒量！”

此时，台上卖唱的小媚仙上一曲己罢，她拈起兰花指，婉转歌喉，微微躬身，再次唱了起来。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著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关至诚越听，越是眉头紧锁：“这曲子他娘的是谁写的？不好！不好！”

“军座，这一曲是宋代女词人李清照的《声声慢》。”乐松赶忙解释道，“古代的这些文人，都喜欢在诗词里讲这些愁啊、苦啊、恨啊……更何况，李清照当时的丈夫赵明诚也死了，她成了寡妇……”

“哦？原来是寡妇！难怪劲儿这么大呢。”关至诚坏笑道。

“军座，您有所不知。”乐松也嘿嘿笑道，“这个小媚仙虽年方二十，可十六岁就嫁给了戏班的班主，不过，去年，班主患热病死了，他的弟弟接手了这个戏班……”

“寡妇？”关向诚问。

乐松点点头。

“哦……”关向诚若有所思地说，“她已经是个寡妇了……我不能……再让她守活寡啊！”

“你们好坏啊！”九姨太一个娇嗔，捏了下关向诚的大腿。

“哈哈哈哈……”乐松大笑，“属下明白！等她唱完，属下就把她请来。”

突然，东北方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骤然打断乐松狂妄的笑声！随即，九姨太、小媚仙还有现场所有的女眷全都吓得四处逃窜！

“不好！弹药库！”关向诚听声辨位，大吃一惊！洛阳的军需仓库被共军洗劫后，这是他积攒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屯起来的家底，一旦被端，77军将遭遇灭顶之灾！尤其是里面的油料，万一被共军爆破，引发连环爆炸，他将万劫不复！

关向诚猛然醒悟——原来，共军的攻城部队看似走远，自己看似成功预判了共军的“回马枪”，其实，这招“回马枪”之后，还有一招“回马枪”。自幼听粤剧，且熟读《三国演义》的关向诚，突然想到了“战宛城”中，“毒士”贾诩在刘表、张绣第一次追击曹操失败后，力劝张绣重整旗鼓、再次追杀，并大获全胜的故事。

“不好！快！下楼！进工事!!!”

反应过来的关至诚歇斯底里地大吼，然而，一切都太晚了。在苍龙突击队一个月来无孔不入的渗透、侦察下，77军所有的重点目标在晋冀鲁豫野战军陈谢集团的眼中一览无余，而近日来由于忙着在南京的**竞选中“抱大腿”，关至诚所部早已是文恬武嬉。新组建的晋冀鲁豫野战军重炮第九旅根据苍龙突击队发来的坐标，精准地避开了居民区，在苍龙突击队成功潜入弹药库安装的定时炸弹爆响后，迅速对77军的重点目标展开了毁灭性的打击。

而关向诚给九姨太庆生的醉仙楼，自然也被突击队摸清，且是需要“斩首”的最优先目标，随着一发美制122榴弹炮的炮弹直接命中，国军第77军军长关向诚中将和他的部署、妻妾们，随即灰飞烟灭，埋葬于瓦砾之中。

一时间，火光冲天，巨大的冲击波将洛阳城内的窗户玻璃全部震碎，满街的玻璃碎片映着夺目的火光，如同燃烧的冰雪，摄人心魄。在火光的照耀下，成千上万发炮弹的弹道格外醒目，当惊慌失措的77军官兵看到时，早已被尖啸的炮弹砸中，化为四散的齑粉！

与此同时，刚出城的苍龙突击队队长阿克索龙、副队长赵德胜、刘振强、秦坤等二十余人回过头看着城内绽放的“礼花”，一双双瞳孔都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走！”阿克索龙一声令下，“苍龙”随即隐没在无边的夜色中。

1948年4月5日，晋冀鲁豫野战军陈谢集团再度攻克洛阳，从此切断了国民党军潼关至郑州的铁路联系，使豫西、太岳解放区连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