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不世之仇

“老柴，交代了吗？”

“没有，老郑。”审讯室外，柴主任摇摇头，对郑龙说，“这家伙什么也不说。”

郑龙点点头：“走，我来审。”

“任书成，这是你妹妹刚寄来的信。”郑龙从衣兜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任书成。

任书成戴着手铐，坐在铁窗之中，眼中的惊讶与激动一闪而过：“你胡说，我妹妹早死了！我的家人都死光了！”

此言一出，柴主任和记录员全都惊呆了！

“从用专电咨询了社会部的李部长，这才知道。你任书成在抗战时本是八路军115师一名优秀的指战员，你的老家是山东玉溪，抗战胜利后被选派到东北工作，并成为东北min主联军司令部的一名后勤参谋。”郑龙缓缓地说，“不幸的是，1947年，由于你的老家‘土改’过了火，你的一家被定性为富农，在公审后被处决。直到总部下发了‘四八’指示，你家才被**并恢复名誉，可惜呀……唉……人死不能复生。”

战争时期，发生在解放区的土地改革，让广大贫农翻身解放，打破了地主阶级的压迫与剥削，可也曾不同程度地出现过过火行为。许多地方的“tu改”，发生了全部杀死地主，全部没收地主土地和财产的情况。对待富农，也实行与地主同样的政策。出现了“村村点火，处处冒烟”的情况。北方某些农村在tu改时，地主、富农被严刑拷打，有的地主、富农只好自己上吊或者投井。有的地方，不但地主、富农的土地被全部没收平分，连地主、富农的小老婆也被“平分”。

山东地区也存在这样的问题，1947年春，按照滨海地委的统一部署，玉溪县从反特入手进行tu改复查。全县上下很快掀起了反蒋争立功热潮。由于在运动中大量采用逼供讯等反特手段，不少地方出现了扩大化错误。华东局“七七指示”确定了“一切由群众做主，领导上大胆放手”的方针，滨海地委、玉溪县委制定了更激进的复查政策，出现了许多乱打乱杀现象，给广大人民群众生命和财产造成了巨大损失。

总部“四八指示”发出后，玉溪县在地委的指导下进行纠偏工作，基本上扭转了不利的工作局面。

郑龙的话一出口，任书成原本冷漠如冰的脸上顿时淌满了泪水，他双手死死扒在铁窗上，歇斯底里地哭喊：“为什么？为什么！十多年来，老子杀鬼子、杀反动派从来都是冲锋在前，一身的战伤，结果，家里人没死在敌人手里，死在了自己人手里，为什么！为什么！”

“所以，当保密局的人找到你，你就用四百两黄金出卖了自己的灵魂?!”郑龙身后的柴天明怒不可遏地问道。

“是！”任书成大吼道，“老子现在一无所有，烂命一条，我要报复！我要向这个世道报复！黄金怎么了？这个世上，只有钱不会背叛你！这些黄金，都是贪官们鱼肉百姓得来的，而且我要的是六百两，只拿到了四百两，还有二百两，被国民党的贪官污吏们层层盘剥，他娘的！”

“任书成，你的遭遇让人同情，我知道，跟你说其他话都没用。”郑龙制止住柴天明，轻轻地说，“不过，任何的历史潮流都不可能让所有人的称心如意。潮流中的弄潮儿，不见得就是好人，而被潮水打得粉身碎骨的，也不见得都是坏人。张灵甫、刘戡，难道他们是坏人吗？我只想告诉你，你的妹妹并没有死，枪决那天，她被玉溪一个良知未泯的干部用另一个地主的小老婆偷偷替换了下来，后来改名换姓嫁给了当地一个姓李的农民，他们家去年刚刚分了十亩地，日子越来越红火，如今，刚刚生了一对龙凤胎，你当舅舅了！”

任书成猛地抬起头，颤抖着双手结果厚厚的信，一撕开，里面除了妹妹的笔迹外，全都是妹妹一家人，包括自己刚来到世上的外甥、外甥女可爱的照片。信中，妹妹让他不要仇恨政府，仇恨改变不了过去，只能带来虚无。

看着自己劫后余生、重新兴旺起来的家族，任书成感动地再次流下了眼泪，这一次，眼泪有了温度。

“我知道，你现在担心什么。”郑龙蹲下身，近距离看着任书成，“放心吧，我已经跟社会部打过招呼了，我知道，要你完全服从我们的调度不太现实，毕竟……玉溪地委的行为给你带来了难以弥合的创伤。简言之，我需要知道，你和国民党东北保安司令部联络时的暗语，以及其它识别身份的方式。只要你毫无保留地提供，不光你能获得宽大处理，你的妹妹、妹夫一家都不会受到丝毫影响，你的外甥、外甥女可以正常上学、工作、入dang，这一点你尽可放心。”

“你、你是……”任书成疑惑地看着郑龙。

“这位是华东野战军第29兵团司令员郑龙同志！”柴天明主任厉声说道，“他的保证，是完全可以相信的！”

“您……您是郑司令！”任书成大惊。

“你认识我？”

“当年叱咤风云的001特别行动队队长，昆仑关的英雄！纵横鄂豫皖的名将！”任书成叹道，“我在115师时，听过您的大名，有您的承诺，我就放心了，我全部都交待！”

“好，这方面，柴主任是专家，你和他对接。”郑龙拍拍柴主任的肩膀，“对他客气一些，他也是个可怜人。他的情况，是一件大事，我们现在还没有办法完全解决，但，将来终有一天是要解决的！”

“是！”

郑龙说罢，走出了审讯室，暗暗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