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困”与“囚”

“司令，喝点水吧！”

陈官庄的杜聿明司令部里，参谋长陈纪元少将看着不停咳嗽、面色惨白的杜聿明，赶紧端来一杯开水，陈纪元知道，杜聿明是累的。

就军事才能而言，杜聿明在蒋介石嫡系来说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他参加过古北口长城各役，率领装甲兵部队在广西昆仑关与日寇苦战，重创号称“钢军”的日军第5师团。而且他领导的第5军先后产生了两个王牌，分别是新1军、新6军。同时，杜聿明还培养了一批虎将，郑洞国、廖耀湘，邱清泉，戴安澜，孙立人等都曾在杜聿明麾下效力。

解放战争时期，杜聿明的第一战就是被派往东北，一直打到松花江。1948年6月，杜聿明被任命为“徐州剿总副司令”，奉命增援济南，恰逢东北战事也到最后关头，他只能两边扑火，10月，锦州失守后，杜聿明乘飞机逃往北平，又被命令带兵去为黄百韬兵团解围。实际上，早在一年前，杜聿明的身体已经积劳成疾、每况愈下，还动手术切掉了一个肾，可饶是如此，已然是四面楚歌的蒋介石却只能继续拼命差遣他这个“救火队长”，蒋介石甚至亲自登门拜访，拦下了已经办好签证，准备在上海登机赴美治病的杜聿明，命令他抱病赶往徐蚌战场，企图挽回战局。

杜聿明喝了一口水，有点儿担心地问道：“粮食……没问题吧。”

“没问题！”陈纪元笃定地说，“足够一月支用，省点儿吃的话坚守一个半月没有问题。”

杜聿明点点头：“如此，校长就能调动空军、海军以及宋希濂兵团驰援我们，局势还有可为，共军忌惮我们精良的装备，也不会骤然发起总攻。”

随后，他有些动情地说：“西北胡宗南的三十万人，我的三十万人，还有他宋希濂的三十万人，已经是校长最后的底牌和精锐了，我杜聿明无能，不能替校长赢得战争的胜利，但我一定拼进这副残躯，替他保住这最后的主力！”

“司令，战局发展到今天，也不能怪您。”陈纪元动情地说，“说句诛心之论，校长他……总是用了不该用的人、管了不该管的事、打了不该打的仗，才……”

“唉……行了！别说了！”杜聿明脸一冷，喝斥道，“天下从无不是的领袖，只有不是的臣子，这些东西，不是军人应该讨论的！”

说罢，他拿起军大衣披在身上：“走，出去看看。”

甫一出门，几声寒鸦的叫声便令杜聿明眉头一皱，他看着庭院里寒鸦暂歇的老槐树，命令道：“去，把这棵树给我砍了！”

“司令，这是为什么？”陈纪元大惑不解。

“我们被包围，院子里又有一个‘木’，这不是妥妥的一个‘困’字嘛！不吉利，砍啰！”

“是……”陈纪元答应道，可心里暗想，“你砍了树，院子里只剩下人，不就成了‘囚’字吗？沦为阶下囚，这不是更不吉利吗？”

“望远镜。”站在高处，杜聿明一伸手，从陈纪元哪里拿来望远镜，突然，他发现，望远镜里的共军正在忙着给浍河修堤，把一袋袋沙袋堆在上游。

“共军这是要干什么？”陈纪元皱着眉头问道，“水淹我们？”

“有这个可能。”杜聿明说道，“短期内，我军的粮食无虞、弹药充足，还有校长的空投补给，共军如若发动总攻，纵使吃得下我们，也必然损失惨重。不过……”

杜聿明话锋一转，突然冷笑了起来：“如今正值隆冬，浍河是枯水期，任凭共军怎么拦河蓄水，也无法造成足以杀伤我们人马的洪流。可笑共军中野、华野名将众多，难道无一人发现这一问题？”

“司令睿智！”陈纪元钦佩地说。

突然，侦察参谋前来报告：“杜长官、参谋长，共军正在陈官庄外围堆满干柴，扬言要放火烧死我们！”

杜聿明立刻调转望远镜，果然，又有一万多名共军在砍伐树木，堆在陈官庄外围，他不禁哑然失笑：“这点儿柴火，别说烧死我们，就是产生的烟尘，也只能让我们咳几下，共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算了，不管他。”

杜聿明转过身来，命令陈纪元：“你再去催，让宋希濂不要管白崇禧的命令，迅速赶到这里与我们靠拢！”

“是！司令，我马上去办！”陈纪元立正敬礼，随即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