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风向标

似已料定梁尚乾有此一说的周纲堂遂不再多言，向他投以一个注目礼后恭谨道：“谢梁主任的支持，那我就去了。”

转身而去经过吴岩身边的他似才看到他般特意停下脚步对他说：“你来了。跟我去会议室吗？”

吴岩颇得体地回道：“既然来了，自然去的。您请先。”

周纲堂颇满意地点了下头，向门外行去。出得门来，吴岩见有一人恭候在门外，竟是数日前在特高课有过一面之缘的**变节人员、武昌组组长黄茂德，多日未见其露面，想必已被周纲堂纳入麾下，好像他也只有这条路好走。

会议在三楼西边紧邻大教室的大会议室举行，周纲堂在前，黄茂德紧随其后，吴岩则稍落后几步一同相继走进大会议室。

里面，情报处和行动处大小处长科长组长均围坐在长方形的会议桌两侧，个个面无表情地对大步走进来的周纲堂行以冷漠的“注目礼，”倒是对跟在他身后进来的吴岩表示出了些微诧异的神情：这厮不在家好好待着，似乎摇身一变成了周纲堂的人簇拥着他而来。

情报处长廖显达和行动处长何智猷分别坐在会议桌首端两侧，一个抽着烟，一个端着茶杯喝茶，在周纲堂走向主持位置时，倒也一个掐灭了烟，一个放下了茶杯，表现出了其作为一级长官应有的素质以及对上峰该持有的礼数。

会议桌两侧的座位已经坐得满满当当的了，靠墙边尚有几把椅子，吴岩正随意往一把椅子上坐去，却见坐在末席一档位置上的代天亮一边朝他招着手，一边示意身边的人挤一挤让出一个空位来，本欲回绝的吴岩见空位已经让出来了，遂搬了把椅子坐到代天亮身侧。

那边厢，周纲堂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扫视了会议桌首尾两端一眼，开讲了。

“诸位新同仁，三天前我和诸位在这里见过一面，坦白讲，是一次不甚愉快的会面，亦领略了一次不甚友好的相待，今次似乎再次重演。诸位看到了，鄙人并未怎的在意。是我周纲堂大度吗？非也，而是鄙人予以充分理解。概因排外心理举凡古今中外我们身处的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人皆有之，其根源无外乎两个字：利益。谁也不愿自己所拥有的利益为外来人分享与掠夺，这便是这种排外心理的症结所在。尤其贵我双方于若干年前分属两个敌对阵营，但是……”

讲到这里的周纲堂用手指不重不轻地敲了敲身前的桌面。

“需提醒诸位的是，目下却大为不同了，诸位同鄙人一样皆从属于汪**治下的新政府，通俗地讲，是在一个锅里吃饭的同事同僚，务必捐弃前嫌精诚团结遵从于一个共同目标——为新政府服务。请诸位谨记，切莫节外生枝，否则于贵我双方徒增不痛快。若在这一点上，诸位与我达成共识，那么下面我就要触及今日会议的重点了，即我们该如何地服务于新政府？这两天我在这栋楼里各处转了转，仅就工作态度而言，个人以为，与新政府给诸位发放的俸禄是极不相称的，归结起来三个词：懒、散、无为。具体的表现形式我这里就不赘叙了，诸位心里皆应该有本明白账。今天我着重要讲的是，政府的俸禄不是白给的，亦非用来养着诸位的，是要诸位拿出与之对应的工作态度、干劲和成绩来。在此，鄙人提请诸位，从即日起，务请严苛手下，杜绝一切的懒、散、无为行为，严于律己勤奋工作，竭诚为新政府服务。一应管理奖惩细则，稍后鄙人会让监察、政教、人事部门共同分类整理打印出来，与诸位共勉。最后要提醒诸位并代为告诫下属的是，从即日起，诸位安逸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了，诸位的俸禄将与之对新政府的奉献相匹配，也即从现刻起，将由一个全新的风向标引领诸位的工作、事业乃至生活方向，奔一个大好前程。”

洋洋洒洒讲到这里的周纲堂将巡视过整间会议室的目光，分别落在了左右两侧的廖显达和何智猷脸上，颇谦恭地征询道：“廖处长与何处长二位以为然否？”

廖显达的回复简单扼要：“周副主任说的甚是。”

而坐在他对面的何智猷似乎仍在咀嚼周纲堂整篇讲话里的味道，处在一个且思且想的状态里。

“莫非何处长持有异议？”周纲堂向他弯下腰去予以再次提示。

“不，没有。”何智猷如梦初醒般站了起来，面呈逢迎之态。“周副主任讲的极好，在下一定遵旨传达给下面的每一个人，懒散无为的现象和作为必须要有一个彻底的改观了。”

“这就好。”对他的表态显然很满意的周纲堂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何处长，鄙人现有一事相求，务请您出手相助。”

何智猷愣了一愣，这是要得寸进尺啊，但旋即痛快道：“只要在下办得到，请周副主任示下。”

周纲堂遂不客气道：“新组建的反谍处近日将有一个极为重要的任务执行，而目下的反谍处尚是一个空壳，鄙人须从何处长的行动处暂且借调一些人手组成一个十五人特别行动队，每五人为一个小组，并相应配备一名小组长，何处长可否？”

缓过神来的何智猷当即表态道：“这个完全不成问题。十五个人于我行动处是个小数，三个行动队各出五人。”

周纲堂满意地点点头：“谢谢何处长的鼎力支持。这个特别行动队将由我的副手黄茂德带队。”他举目寻去，立在窗口前的黄茂德面向窗外一副沉思状，他便朝他指了指。“就是这位。今后他将是新成立的反谍处辖下的反谍科科长。”

“周副主任，您要的人何时就位？”何智猷问。

“明日便要启程，去外地。如果顺利，往返需时十日。”

“没问题，下午我便可将名单交到您手上。”

“谢了。”周纲堂刚伸出手去，未曾想，何智猷竟以一种近乎卑躬屈膝般的姿态殷切地伸出双手握住，给吴岩的感觉，他似乎于一日之间颠覆般变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