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琐碎生活

今天的采访计划是舒弦兄妹俩日常生活的一天，屋子里挤满了人，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摄像组在室内拍摄了一圈后，就去楼下采访邻居。

邻居们个个热情洋溢，虽然平时与兄妹没有交集，但说起来却头头是道，编的编，造的造，发挥自己的想像，不知道的人以为他们一直与兄妹走得很近。

“好有几次在菜场遇见过那个哥哥，他是真的会省钱，菜呢，都挑剩下的买，好像没见过他买过鱼肉，唉，真是可怜，要是早知道这个情况，我说什么也要帮帮他们”老太太说到动情处，不断用手抹泪，“这两孩子太懂事了，他们平时很礼貌，见人总是笑着打招呼，可怜，可怜！”

房东夫妇也赶来，嚷嚷着要给兄妹免房租，“我也有个女儿，读高中，跟这对兄妹相比，真是娇养惯了，什么活都不会干，成绩也不好，看看人家孩子，我们要是有他们一半，我就托老天的福了，这次房租，说什么也不收了”

“大姐，我先替舒乐兄妹谢谢您，您心真好”记者忙向房东大姐道谢，“您这房租多少一个月？”

“五百五，老小区了，租不高，他们每季度都按时来缴钱，从来没有拖过，那个哥哥很细心，我来收时，他每次都用信封装好钱，整整齐齐，水电费也算得清清楚楚，信封上都会写好明细，省心省力”

提到舒弦，大姐赞叹不已。

“听说兄妹俩成绩很好，都考上了大学，怪不得今年没怎么见到妹妹，原来是去读大学了，过几天我想去问问她，肯不肯带带我儿子，一是教教他数学，二来也让他有个学习的榜样”

大家围在记者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直到天擦黑，才慢慢散去。

舒弦要去买菜，记者们一路跟随，他骑个自行车，熟练地将车停在菜场门口右侧的岗亭边，然后手上提了个布袋。

此时的菜市场，已经过了买晚菜的高峰期，舒弦来到肉摊，先转了一圈，见后面跟着摄像机，卖肉的一开始以为是工商来巡查，显得有些紧张，有一个老板娘认出了舒弦，热情地与他打招呼，说让他随便挑，今天她请客。

“不用，不用，谢谢老板娘！”舒弦客气地回绝，眼睛还是不停地在肉摊上搜索，他习惯买那些其他客人不要的肥膘肉，不但价格便宜，而且吃了填饥，一般会把一部分肥的熬油，用于炒菜。

“老板娘，我要这块，多少钱一斤？”舒弦用手指拎起那块肉，反复地看，它是位于脖子边上的部位，因肉质差，买的人不多。

“拿去，不要钱，真的”老板娘客气地说，一把抓起肉，要住舒弦袋子里装。

“不行，不行”舒弦侧身，把袋子藏到身下拒绝，“你是做生意的，怎么能送呢！”

见舒弦坚持，老板娘还是把肉往秤上一放，随便报了个数，又用刀切了一小块好肉搭到上面，象征性地收了点钱。

再推托就显得矫情了，舒弦说了谢谢，又去买了一把青菜和一块豆腐，完成任务回家。

到家时，舒乐已经把米淘好，电饭煲还没插上，要等舒弦把菜一块儿蒸在里面，这样可以省时间和省燃费。

在爸妈出事前，舒乐从来没有干过家务，连自己的衣服都没洗过，都是妈妈在家里全程打理，妈妈一直说，只要他们把学习管好，其他的不用操心，倒是舒弦，休息天会主动帮妈妈干活，摘菜、拖地，但烧菜也是后面慢慢学会的。

美娜发现舒弦在做菜的整个过程，没有一丁点儿的浪费，对他来说，节俭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菜洗净后，每一片菜叶都舍不得扔，即使已经发黄有些腐烂的，他也是小心地将已经不能再吃的部分摘除，把其余好的留下来。

肉切成二半，一半炒肉片，一半切成丝放在豆腐上一起在电饭煲里蒸。

肥膘熬了油，集在碗里，以后留着炒菜用，油炸子与青菜一起炒，既增加了口感又有营养，还不浪费。

每次一洗完，舒弦就会马上把水笼头关掉，不浪费一滴水，煤气也一样，只要锅一离开灶台，第一个动作必然是关火。

半个小时后，三只菜和二碗饭已经摆上桌子，舒弦叫着让妹妹过来吃饭。

舒弦的饭量比较大，吃完后又盛了一大碗，但他把肉都推到妹妹前面，自己挑着青菜吃，舒乐吃的不多，半小碗米饭吃完后，就放下筷子。

舒乐要收拾，被哥哥叫住，说他会清洗的。

在舒弦读大学前，兄妹吃完饭，舒乐就会躲进房间写作业看书，舒弦收拾完后，就出门去赚钱，一直要到半夜回来，每次这个时候，舒乐就睡下了，因为第二天她要早起，不能影响次日的学习，在周末，有时候舒乐会等哥哥回来，给他烧好热水，或者煮点面条，或者蒸一个馒头，给舒弦填饥。

还完债后，两人的生活压力骤减，生活质量开始渐渐上升，吃饱穿暖完全没有问题，这也保证了舒乐高考前相对较轻的心理压力和营养保障。

舒弦早就计划，等舒乐考上大学后，他们就要去实现外面旅行的计划，那时候刚好凑齐了钱，买下了舒乐心仪的房子，虽然不大，但实现了舒乐曾经写下的十大愿望里面一个比较大的目标。

要不是舒乐的应急创伤综合症没有严重，兄妹俩已经没什么大的心事了，等妹妹把大学读完，找好工作，那时他们的经济条件会进一步的大幅改善，然后就是立业成家了。

对于立业，舒乐的职业基本框定，就是做老师，不去学校，也会去音乐培训学校，总之，混口饭吃没什么问题。

舒弦的目标是考研，他发现历史只是发掘，而哲学才能无限探索，大量基础知识的积累和深深沉淀的历史认识，舒弦想转研哲学，以他对生命及生活的特殊理解，对哲学立派有了自己的计划和想法。

舒弦最喜欢的，就是看书，学校图书馆里的书，基本被翻了个遍，一有空就去书城，有时候一坐就是一天，甚至忘了吃饭，完全沉浸在知识中。

他开始思考人生的意义，对生命的理解，从更深的层次去探讨生命的出现、发展和流逝，对物质的追求，舒弦基本失去兴趣，要不是照顾妹妹，他会选择去远方流浪，体验个体渺小生命在社会中存在的意义和乐趣。

也正因为如此的心态，舒弦对这几天经历的喧闹和世俗，感觉到有些抵触甚至反感，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在利益驱动下各个陌生人之间的靠近，七分虚伪三分真，人性开始在热闹中不经意地展演，他们像是被大风刮起的树叶，被夹裹着飘零到半空，总有一天，风会散去，它们会重新落到地面。

“可我的决定，何尝不隐含着利益？”舒弦前几天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人的任何行为，背后都有着或深或浅的动机，往往用美丽的借口掩饰，人生就像是在演戏，每个人都是这个舞台的演员。

选择哲学的目的，舒弦尝试想去看透这样的本质，自己是否有能力跳出圈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