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快乐一家

晚餐比中餐气氛要放松很多，门一关，菜一上，就是一家子。

邓盾早就叮嘱司机带上来了好酒，家里珍藏多年的茅台，外壳包装已经发黄，部分脱落，盖子也有生锈，但一拧开，一股清香扑鼻而来，杨志豪早就馋得口水直咽，拿着酒杯跃跃欲试。

“志豪老弟，平时酒量应该不错吧？”邓盾笑呵呵地接过酒杯，沿杯壁小心地斟上大半杯。

他对杨志豪的称呼，已经从上午的杨所，改成了现在的志豪老弟，显得亲切平和，拉近了距离。

“我平时喝得不多，家里有人管着呢”杨志豪瞟了妻子一眼，“今天难得有客人在，我就放开一些哈”

嫂子笑笑，“你这人，天王老子都管不住，当年在消防队里，不怎么敢喝，怕有突击任务，现在调到所里，反而多了，我是担心你这老腰”

伯父不喝酒，戒了十来年，胃病一直反复，去年检查有隐血，坚决不碰酒了，但他还是直勾勾地盯着酒瓶，那股熟悉而诱人的味道一下子冲上脑门。

嫂子准备了很多品种的饮料，特意榨了西瓜和苹果汁，倒满杯子递给各位。

菜很丰盛，为了照顾美娜他们的口味，特意加了两个辣菜，经典的剁椒鱼头和毛血旺，从色香看，做得非常地道。

上午特意嫂子特意问过舒乐，喜欢吃什么菜，舒乐坦白地说，跟她哥一个样，就喜欢吃肉，打小都喜欢，于是，除了两个辣菜和另一个素菜，满桌的肉，排骨、猪蹄、牛腩、红烧肉、炒肉片。

其实舒乐和舒弦也喜欢吃辣。

作为主人，杨志豪先站起来，举起杯子代表家人对大家表示欢迎，然后一口干了杯中的酒，夸张地呵一口气，说了声好酒。

邓盾也不含糊，跟着干了，裂着嘴表情痛苦中带着享受，大家自顾吃菜，舒弦很懂事地照顾着二老，特别是伯父，牙齿不好，舒弦细心地把他面前的排骨移掉，换了烧得糯糯的红烧肉。

自从刚才小章送了舒乐口红后，他的灵魂好像突然间开了窍，一直细心地照顾着舒乐，给她倒饮料，拿纸巾，盛饭，忙得不亦乐乎，边上的舒弦早已看在眼里，但他一声不响，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

倒是美娜忍不住了，不时地用眼神暗示小章注意点，但小章并不理会，反而更殷勤了，气得美娜把手伸到桌子下狠狠地在他大腿上拧了一把。

这一把痛得小章手上的饭碗差点掉落。

三杯见底，杨志豪和邓盾的喝酒已经进入状态，邓盾的酒量也不赖，只是脸已泛起红晕，倒是杨志豪面不改色心不跳，只是说话时舌头已微微发卷。

“舒弦弟弟，我敬你一杯”杨志豪站起来，差点把桌布扯掉，还好小章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面前的碗筷。

“谢谢志豪哥，那我就以茶代酒了！”舒弦跟着站起来，拿起杯子，双手捧着。

“这一杯，敬你的过去”说罢，一仰脖子，杯中酒全部入口， 接着又倒了个满杯，“第二杯，敬你的未来”

“志豪哥，您慢点喝！”舒乐见杨志豪喝得太猛，怕他醉了，就站起来制止，要他分段干，别一口蒙了。

“说真的，你哥今天特别特别开心，有幸认得了你们兄妹”杨志豪听话地只小喝了一口，放下酒杯动情地说，“我代表战友们，对你们表示敬意，我们很苦很累，也很危险，但真正理解我们，如此真诚地把我们当亲人，第一次，真的，我第一次感受到被认可，再苦也值得了”

说着，杨志豪竟然轻轻地哭泣了起来。

杨志豪想起了两位战友牺牲那天，他们的家人那种悲痛欲绝的眼神，他的心就痛得无法形容，在队里，很多战士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在救援中被烧伤，砸伤是常有的事，他自己右胳膊上也有一条十厘米的伤口，是被高处落下的屋梁砸伤的，当时他并没有感觉到痛，救火完毕上了车，同事才惊叫一声，发现他胳膊正在流血，后来去医院缝了二十来针，留下了永久的疤痕。

生死相共，战友们结下了普通人无法理解的感情，他们亲如兄弟情同手足，那天杨志豪离队调去派出所，一个个大男孩哭得稀里哗啦，抱着他蹭了他一衣服的泪。

每年春节，队里就会自觉地组织人员，去牺牲的战友家里拜访，帮忙准备年货和打扫卫生，走时会留下红包，对战友们来说，那是非常痛苦的一次拜访，他们最见不得的，是战友父母对着黑白照片默默流泪的悲痛。

“一日穿军服，终身是军人！”杨志豪自豪地说，作为军人，他对自己有严格的要求，路上见到有人被邪恶欺负，就会出手相助，现在到了所里，那更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平时有空了，我就喜欢往队里跑，看到战友们一张张亲切的笑脸，特别感觉到安慰”杨志豪对队里和战友们的感情，全在他的自豪的语气里。

见气氛过于沉重，邓盾拿起酒杯，“志豪弟，我敬你一杯，敬可爱的人民子弟兵，敬曾经和永远的消防战士！”

喝完杯中酒，舒乐调皮地说，“志豪哥，你们平时训练和出警都很辛苦，有没有遇到过欢乐的事？”

“有呀”杨志豪歪着头想了想，“有一天夜里，我刚好值班，来了一位小朋友，六七岁的样子，右小手上套着一个玻璃瓶，说是取不下来了，小孩嘛，调皮，各种被卡被套的都很多”

“危险吗？”美娜紧张地问。

“不好，瓶子是装牛奶的那种大口瓶，卡在里面的手也没有青祡，可能是害怕吧，哭闹个不停，很快，我和战友就把瓶子处理了，孩子安然无恙地把手拿了出来”

“这没什么好笑呀”舒弦不解。

“不是”杨志豪还没开口，自己噗哧笑得停不下来，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大家就等着他继续，下面到底为何搞笑。

“后来才发现，后面还跟着孩子他爸”杨志豪说到这里，止不住狂笑，笑得大家莫名其妙。

“后来才发现，孩子他爸......”杨志豪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拿起纸巾擦了擦，调整了一下情绪，“他爸爸头上套着一把椅子，脑袋卡在了椅子档里，孩子妈妈说，当时孩子去桌底下捡瓶子玩，手被卡了后就大哭，他爸一急，从椅子档间隙钻进去伸手拉孩子，结果，脑袋刚好被卡住，就一起来队里求救！”

通过杨志豪绘声绘色的描述，大家脑海里马上浮现出一个奇葩绝伦的画面，一个套着牛奶瓶的小孩，后面跟着一个套着椅子的爸爸，一个哭闹，一个尴尬，真不知道，路上出租车司机载着这对活宝，是什么样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