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深夜倾聊

到达电视台招待所，小章说让舒乐先休息一下，半个小时后，他们会来接她去吃饭，然后下午有个小范围的会议，聊聊歌唱会的事。

关上门，舒乐马上给哥哥打了电话，诉说了刚才在车站的遭遇。

“脚现在还痛着呢，那个野蛮人真是的，不长眼睛吗？”舒乐看着还红肿着的脚趾，跟哥哥抱怨。

“人安全就好，这点小伤没事的”

“谁说没事，又没痛在你身上，皮都破了呢！”舒乐有些不高兴，以前要是这么说，哥哥总会表现出关切和心痛，今天好像一点都不在乎。

“好啦，没事的，你等会找小章要个创口贴，先保护一下伤口，以后出门在外，一个人要懂得照顾好自己，你又不是小孩子了”

“不跟你说啦，再见！”舒乐气不打一处来，她不知道为什么哥哥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

刚挂了电话，就收到哥哥发来的短信，“任何付出都有收获，任何成果都有代价！”

看着短信良久，舒乐不知所以，茫然地不知回复什么好。

其实，这句话，正是前几天冰姐说给舒弦听的，他觉得很有深意，就发给了舒乐共勉，希望她渐渐会悟到其中的含义。

那天晚上，到临州后的舒弦白天忙了一天，晚上正在宿舍里整理资料，接到了冰姐的电话。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冰姐”通讯录，舒弦有些意外。

“你好，冰姐！”舒弦接起电话。

对方明显愣了二秒，冰姐没想到，舒弦会存她的号码。

“舒弦，晚上好，现在有空吗？想跟您聊些事”

“您在临州？”舒弦的反应很快。

“是的，在临州，特意来看看您”

“可以呀”舒弦很爽快地答应，他知道，一个人远道为他而来，一定有要事，至少是非常诚恳地，有时间怎能不见。

冰姐定的地点，离舒弦三百多米远，有一家露天咖啡馆，临河而建，白墙黑瓦，简单而孤独的风格，舒弦知道这个地方，去单位路上，他经常骑车经过。

舒弦说十五分钟后到。

等舒弦到时，远远看到冰姐坐在河边的椅子上，朝他挥手微笑。

“冰姐好”

“喝点什么？”冰姐一直保持着淡然的微笑。

“您先点吧，今天我请客”舒弦把单子递回给冰姐。

“行呀，谢谢！”冰姐不再推却，她点了一杯冰水，一碟小果盘和几盘果脯，舒弦点了杯美式。

“冰姐，您真的是特意从云水跑到临州来见我？”舒弦还是有点疑惑。

“怎么，不欢迎吗？”冰姐拿起杯子，“我也是第一次到临州，你可是我在这里唯一的朋友”

“不，不，当然欢迎，只是，您平日里应该很忙，是不是有什么要事？”

虽然舒弦大概猜测到了冰姐这次来临州找他，可能是为了舒乐演出的事，但因为不了解她与邓盾的关系背景，还是有些不敢肯定。

“也没什么大事，就想找你聊聊天”冰姐说道，“那天有缘一见，我就认为你是个不平常的人，听了你们兄妹的故事，证实了我的猜想，很感动，很敬佩”

“都是生活所逼，每一个被逼上绝境的人，要么躺平堕落，要么绝处缝生，我有幸选择了后者，这也要归功于舒乐给我的压力，或者责任吧”

“怎么样，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们刚走完第一阶段，以后的事，说心里话，我还没仔细考虑过，目前先把研究生读完，转专业有一定的挑战性”

“为何突然想到转攻哲学了？节目中我听你说过，对历史从小有着浓厚的兴趣，而且师从名师，发现方向不对？”

“历史只是爱好，哲学才能触动我的灵魂，其实两者也并不矛盾，有触类旁通之力，以史为鉴，让我可以用更深的高度去读懂社会，这几年的经历，忽然发现，最难打败的不是生活，而是自己，正如您刚才所问，我以后的打算，现在我有能力规划生活，却没有勇气去规划自己，因为害怕失败，害怕经过努力，但结局却不是我所要的，我想，跟我一样的人很多很多，这是一个共性的哲学问题，研究它，一定很有意思”

“讲得有点玄乎，你冰姐我学历浅，有些东西一下子消化不了”冰姐自嘲，用牙签插了一块西瓜递给舒弦。

“想过经商吗？”冰姐以很不经意的口吻，抛出第一个问题。

前面都是聊天铺垫，舒弦想，冰姐要进入正题了。

“不想，也不愿意”舒弦倒是爽快，毫不犹豫地拒绝。

“哦？”冰姐对舒弦的直爽有些吃惊，“为什么？”

“我对财富有着深深的恐惧，开始阶段，金钱是天使，它带给你快乐和激情，但后来，会被它俘虏，成为金钱的奴隶，它像一只恶魔，开始吞噬你，让你无法自拨，直至爆裂，很少有人能挣脱它的枷锁，我爸爸就是典型的例子，追求金钱的路，苦海无边，越游越勇，但浪越来越大，钱越来越多，人情味越来越少，压力越来越大，脱身越来越难，你被绑架着，被推动着，终有散架的那一天”

舒弦清晰地记得，在幼年时，跟同龄人比，他家是非常富裕的，而且父母又是高知识分子，着实令人羡慕，但爸爸的野心极大，过于自信和盲目扩张，其实已经埋下了不少的隐患，在出车祸前已初显端倪，只是被激进的爸爸极力掩盖，妈妈辞职后，其实家庭的所有重心，像赌徒一样已经全部押在了爸爸身上，决意扩大产能规模后，杠杆被爸爸加到了极限，买地，建厂房，购设备，不但耗光了多年的积蓄，还背了很多贷款。

舒弦初三毕业那年，爸爸的脾气开始变得暴躁，人也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与妈妈经常争吵，很多时候在家时接到要债的电话，他的神情马上会变得很紧张，虽然心力交瘁，但爸爸还是每天打起精神全身心投入到新厂房的建设上，那段时间，舒弦就感觉到了隐隐的危机，但爸爸在家里从来不谈起生意上的事，很多信息，都是妈妈告诉他的。

舒弦一直认为，那次车祸事故，跟爸爸的压力和身体状况有关，他睡眠不足，想的事情多，很容易在开车时分神。

“要是爸爸那时守着自己的小厂，安安稳稳地发展，或者等实力积累到一定程度再跨出第二步，可能情况会好很多”

“每个做事业的人，其实是很难把握一个度的，更多时候，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以前刚赚到钱时，我也曾这样想过，生活过得比大部分人好了，吃喝不愁有房有车，够了，守着或收手都可以，但事实呢？哪有这种可能，你没有能力停下来，更不甘心停下来”

“冰姐，您是做餐饮的吗？我看您一定有自己有趣的故事吧？”

“我并不做餐饮，上次你们来的火锅店，可以说是我的办公场所吧，我的故事，很长，也很凄惨，想听的话，我讲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