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集

　 　生财有道

山村很小，崖下坡上满打满算才几十户人家。摩天陡壁环绕，鹅卵积石堆山，寸草不长，穷的兔子都不拉屎。这样一个穷地方，随社会变革，人人都想发财。想发财的人都外出掘金去了。几年下来，村里破旧草房拆了，一排排楼房拔地而起。更令人垂涎的是，那些“带把”的老大难，领回南腔北调水豆腐嫩的女孩回家，轿车上带老辈人都没见过的非洲大虾，泰国榴莲，稀罕东西应有尽有。瞎二也想发财，可瞎二幼时患过眼疾，经过医治，虽然没全瞎，但视物模糊，身体还时不时患小疾，这副模样，咋外出打工。论文化，瞎二初中毕业，算得上村里知识分子。那年，瞎二去镇上赶集，见大集头上瞎子给人算命，瞎二停住脚步听，瞎子说要招收徒弟。瞎二从小神道，出门，垒墙，串门啥的讲究八字，再说，算命还能挣钱，正中瞎二下怀，当即拜瞎子为师。跟瞎子学半年，瞎二回村里给人算命。

村民了解瞎二腔子里多少墨水，围他笑。有人讥讽说：“听了你的话，大不了十冬腊月穿不上棉衣！”还有人说：“瞎算，瞎算，你这半眼瞎也会算？”都是一个村里人，闹玩惯了，无论人们咋说，瞎二毫不在意。回家，瞎二琢磨来琢磨去，认为想打开局面，要寻找一个突破口，才能踢出第一脚。几天揣摩观察后，瞎二决定从孩子入手。于是，街上遇到孩子，瞎二说：“来！伸出手，我给你看看命脉。”孩子单纯，停脚步，伸手让瞎二看。瞎二把孩子手指肚贴脸上，瞪大模糊眼睛，掰十个手指挨个看，嘴里念念有词。孩子问：“咋样？”瞎二脸上肌肉抽搐几下，故作惊讶状，随后喊声：“哎呀！你长大当大官！”孩子笑着跳着跑回家，同父母一说，谁家父母不希望孩子出息，心里自然喜欢，不管结果如何，但愿吉言成真。于是，扔给孩子两根黄瓜，说：“去！给瞎二送去！”不几天，村里传开了，说瞎二算命准，还能算出孩子日后前程。出于好奇心，有的村民领孩子找瞎二门上，说：“来，让你瞎二爷爷算一算。”瞎二用同样办法给孩子看手指肚，说：“长大是商人！”后来，有人问瞎二：“你咋看的手指肚？”开始瞎二不说，搁不住村民软硬磨叽，最后说了实话：“手指肚长有簸箕和斗两种纹理，一斗穷，二斗富，三斗四斗开账铺，五斗做官，六斗冒烟，七斗做贼，八斗说媒，九斗一簸箕，老了享清福。”不几天，顺口溜全村传开了，人人会背诵，更有甚者，孩子见了瞎二，起哄道：“一斗穷。。。。。。。。。”看看这招不行，瞎二特意跑到省城旧书摊买来《三命通会》，《周易集解》，《太乙神数》，《奇门遁甲秘笈大全》，《六壬全集》。关在家里昼夜通读死背，不到半年，背的滚瓜烂熟，出口成文，摇头晃脑，沉醉其中。听的人却云天雾罩，难分东西，佩服不已。一天，瞎二出门，走街上遇东邻，他见东邻挑水桶，知道去浇菜园。瞎二说：“不用浇菜园了！”东邻问：“为何？”瞎二说：“我早算好了，今夜有大雨！”东邻大笑，说：“电台都说了，近三天晴，滴雨不下！听你的，我园里菜早旱死了！”瞎二挤挤瞎眼，反讥一句：“不听我的，明天你的园菜全涝死！”“嘿嘿！瞎囔囔！”东邻不宵一顾浇园去了。可巧，睡觉时天还晴朗朗，半夜突然雷声“轰隆”，乌云翻滚，眨眼功夫，倾盆大雨如注，足足下两个钟头。东邻家的菜园泡汤了。全村又一次传开了。有人说：“瞎二真神！”有人半信半疑，说：“瞎猫碰上死老鼠，巧了！”相信的，不相信的，反正说啥的都有。瞎二说：“等着吧！不信我的话，遭灾还在后头呢！”赶巧，村长一家人路过。村长儿媳妇结婚三年没生孩子，村里老辈人留下一句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为这事，村长两口儿愁白了头，亲自带领儿子，儿媳跑省城看不孕不育。到头来还是心里冰巴凉。瞎二瞅瞅村长儿媳，又看看村长儿子，突然拱手大喊：“村长，大喜了，大喜了！”村长肚里正闷气，说：“瞎二，满嘴胡咧！”村长老婆一把拉住瞎二和蔼的说：“瞎二，你说说啥大喜！”瞎二故意卖关子，说：“村长不愿听，还不如闷自己肚里！”村长老婆娇滴滴说：“我愿听，说吧！”瞎二再看村长一眼，认真的说：“昨晚，我给你家媳妇占了一卦。”“卦上咋说？”村长老婆瞪大眼睛。瞎二稍一停顿，突然拱手说：“明年今日给你生大孙子，哈哈，道喜了！”不管真假，反正是吉言，村长脸阴转晴，笑笑说：“但愿吉言成真，”瞎二说：“保管毫厘不差！”村长老婆笑的满脸开花，说：“过满月一定重礼谢你！”说来也巧，不久，村长儿媳果然怀孕，十月上，生下一个白白胖胖小子。满月这天，村长大摆宴席，庆贺一番，少不了悄悄塞给瞎二两万元红包。转眼过了大年初一，又过了正月十五，天气渐渐暖和了，地里开始泛绿了，外出打工的人陆陆续续走出了村子。一天清晨，太阳升一竿子高的时候，大王扛铺盖卷出门打工，大王媳妇后边送她。瞎二看见了，直愣愣看大王脸，大王问：“瞎二，有啥好看的！”瞎二说：“昨夜我看《太乙神书》了。”大王问：“看它和我外出打工有啥瓜葛？”瞎二说：“有，有，瓜葛还不小呢！”大王说：“你说说！”瞎二故作神秘状，说：“天机不可泄露，六月二十这天，别忘回家看看！”大王问：“啥意思？”瞎二说：“回来你就明白！”

大王媳妇红脸说：“瞎二，瞎说，让你两眼全瞎！”听了瞎二的话，大王心里一直疙疙瘩瘩。说来也巧，到了六月中旬，工地电缆爆了，工地停电，老板给大伙放几天假。大王想回家看看，坐的夜班火车，回到家是下半夜，推开门，发现本属自己的床上躺着另一个男人。瞎二名声大噪，方圆十几里地都来找他算命。求子的，求财的，出门选吉日的，男人出门对家里的老婆不放心的，瞎二无所不算。干脆门上挂出牌子，上书：“瞎二预测办公室”。收费从五十元，一百元，涨到三百元，算下来，一年挣几十万。两年时间，瞎二也盖上了楼房。又过几年，一天，村长独生孙子发高烧，瞎二说：“孩子是大富大贵之人，命里必遇一次小劫，孩子命硬，明早自然退烧。”村长听了，不再坚持送医院。不料，到了半夜，村长孙子烧的突然抽搐起来，送医院途中，一命呜呼了。村长一怒之下，把瞎二的“预测办公室”牌子砸稀巴烂，并给瞎二立下规矩：从此走正道，严禁算命糊弄人！

天上掉下姻缘

二秋三十岁了，还没娶媳妇。村里人说：“女孩都嫁城里了，剩下都是“带把“的，二秋注定打一辈子光棍。”?二秋娘说：“河里没鱼市上看！不脱裤子，能让尿憋死？”于是，二秋听娘的话，打起铺盖卷，带上碗筷，买一张车票，坐三天三夜火车，又爬两个山头，屁颠颠跟老板后边，稀里糊涂来到大山里。山上绿树葱郁，野果串串，山风凉爽宜人，山涧泉水潺潺，景色绝艳，美不胜收。大山很高，太阳升到头顶才能看见光线，瞬间，又躲山脊后边。二秋童心未泯，初来乍到，一切都感新奇，他决定爬山玩。

刚走出工棚，老板呵斥道：“找死！老实待着！”顺手扔他一副扑克牌，又吼，“去，找人玩！”二秋是犟橛子，心里不服，冲老板屁股骂道：“关你屁事！打工挣钱，各有所爱！”老板转身瞪他，骂道：“北方人，不知道南方事！不想要命，就去爬山！”这次，二秋没吱声，他看老板说话凶，心底好，后边那句“不知南方事”，莫莫如深。从此，二秋不再想爬山，一连几天，待工棚吃，喝，拉，撒，玩，反正老板管饭，工资照发，何乐而不为！这天，天晴朗朗，太阳爬上头顶，金光四射，将山涧映射如云如画。老板说：“跟我去工地！”到了工地二秋才知道，工作就是用绳子把人吊山崖上，手持风钻在山崖打孔，打好孔，里面放上炸药，大伙隐蔽好了，一按引爆按钮，“轰隆隆”山涧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青石“哗啦啦”从山崖滚下来，然后装车，运到碎石机，加工成各种规格石子，最后卖到山外。一天中午，二秋正在山崖打孔，抬头一看，天黑沉沉的，像玉帝打翻了墨汁瓶。突然，轰隆隆的雷声响起来，紧接着，一道闪电像划破了天空。霎时，雨点连成了线，“哗”的一声，大雨就像天塌了似的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倾泻下来。山洪咆哮着，像一群受惊的野马，从山谷里倾泻而来，势不可挡。放肆地吞噬山石泥土。不好，压缩机被山洪淹没，风镐冲到了河里。二秋站在汹涌的山洪边上发愣。老板大喊：“快，快回工棚，不要管它！”二秋吼道：“冲走了设备，明天工作咋干？！”“不用你管！快走！”二秋不答话，硬是把压缩机拉到山坡上。事后，老板塞给二秋五千元钱。二秋不要，说：“老板遭了灾，需要钱！”老板看二秋实在，让他当工头，说：“我多给你钱！”二秋说：“干工头可以，多给钱我不要！”有人讥笑，说：“二秋真傻！”二秋说：“做人要讲德性，不能光瞅钱！”一年过后，转眼又到了夏天。二秋接到娘的信，问：“媳妇咋样了？”二秋这才想起自己出来打工的目的。看看工地和村里一样，都是“带把”的，他叹气。那天傍晚，淅淅淋淋下雨，雨点拍打山峦，树木和地面，风吹来，山风和雨点汇交成一曲交响乐曲。二秋失眠了，他要走，他要去一个女孩多的地方。天亮了，雨停了，天上的云“悠悠”往南飞。他找老板，说：“不干了！”老板说：“嫌钱少，一天三百。”二秋摇头。老板说：“一天四百。”二秋还摇头。老板紧颦双眉，眼睛瞅二秋，一横心，说：“一天五百！”二秋说：“给多少钱也要走！”老板又瞅二秋，突然一拍桌子，大吼：“为啥？难道我待你薄？”二秋说：“你待我不薄！”“不薄！为啥不知好歹？！”二秋说：“你不看看，我三十岁了！”

老板又吼道：“三十岁又咋了？”二秋反问：“你说咋了？”老板不说话，一把夺过二秋娘寄来的信，溜一眼，低吟片刻，突然昂头，拉起二秋往外走。大秋不再沉默，大吼：“深山老林里，人生地不熟，你想害我？”老板说：“少说废话！”二秋说：“你拉我去哪？”老板说：“你喜欢爬山，走！满足你心愿！”二秋哭喊：“不！不！南方山上有毒蛇，我害怕！我不去！”“不去也要去！”老板揪二秋爬过一个山头，又翻一个山头，跃过一道山涧，又跃一道山涧。七拐八弯，来到一个山坡。二秋眼睛一亮：平坦山坡上，透过浓密翠绿树叶，隐隐露出一片屋脊。啊！山村：村前一条小溪，涓涓河水清澈透明，清波荡漾，鱼儿遨游。河边上，一个漂亮女孩朝他俩飞奔而来，喊：“爸爸！”嗓音如山竹般脆声。二秋打个激灵。女孩拉老板的手，甜甜的笑。年底，二秋领着水灵灵媳妇回家过年。媳妇是老板独生女儿。二秋娘喜得合不拢嘴，说：“这是天上掉的姻缘。二秋瞅一眼媳妇，脸上笑的如盛开的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