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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读书>现实题材>默雨言秋短篇小说选集>第四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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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集

小说:默雨言秋短篇小说选集 作者:默雨言秋 更新时间:2024/5/13 18:34:13

   腊八夜

腊八日的夜,北风“呜呜”刮,头顶上乌云打旋涡发疯般“嗖嗖”飞,天空除了飞扬黄沙,还飘落几点雪花。天漆黑,看不见雪花纷扬飘洒的样子,打在脸上,才感觉出它心底冷颤颤般冰凉。山涧弯弯曲曲窄窄的路,铺一层柏油混合石子,任由狂风夹杂黄沙在起伏的路面上打漩涡。在这寒风“呜呜”刮的路上,不时看见闪过张着巨眼灯光的汽车,“轰隆隆”风驰电掣般飞过。路沿边上,一前一后走两个人,前边高个子身穿蓝布丝绵薄袄,身背铺盖卷;凌厉的寒风打在他身上,他使劲裹紧胸前衣襟。高个子清明节这天,被老板从家乡招去打工,老板说:“管吃管住,一天给二百元钱,年底一块儿结算。”干到年底,老板没有了踪影。他找了老板三天,没打听到老板的下落。他无可奈何,只好选择回家。另一个人是矮个子,两人同乡,一块儿出来打工,矮个在一个被查封的煤窑上挖煤,年底了,挖煤的人找老板要工资,老板说:腊八前一天发,结果,大伙等到腊七,从煤窑里爬出来,煤老板跑路了。“离家还有二百公里路程。”高个嘟囔说。矮个尽管低头走,没吱声。高个又说:“明天黑天时能到家。”矮个这才抬起头,叹气说:“唉!咱路上要遇到一个提暖水瓶的人多好!”他说完,砸吧砸吧干裂冰凉的嘴唇,使劲咽一口唾沫。高个说:“你忘了,去年咱工地上,来了一个爱说话的姑娘,听说,她家是这一带的,把不准今天夜里她提暖水瓶从这儿经过!嘿嘿!“高个也砸吧砸吧干裂冰凉的嘴唇。矮个紧走几步,两人并肩走,说:“老人都说:“梦想成真,说不定今夜咱迎面碰上那个姑娘哩。”高个抬头看一眼四周黑漆漆的夜空,叹气说:“但愿梦想成真!”一阵“呜呜“寒风卷来,黄沙夹杂雪花,两人弯腰被刮倒退几步!”两人双脚死死撑地上,才没被刮到路边沟里。突然,,一声汽车“呜呜”声,两人睁开被黄沙迷住的眼,见一辆轿车停在脚前边,车窗打开一条缝隙,恍惚看见车内一个头戴棉帽的人,问:“打车吗?送你们回家!”两人停下脚步,看看黑咕隆咚的夜空,又裹紧单薄的棉衣,问:“去李家集多少钱?”车窗缝里传过一句话:“四百。”矮个摸摸空荡荡的口袋,高个也摸摸空荡荡口袋,迎寒风抬腿沿路走去。转过一个弯,远远传来“噼噼啪啪”鞭炮炸响声。顺风听,炸响一阵,安静一阵,音乐声也随风飘来。转过山坡,爬到高处,十几里地远灯火通明,鞭炮声,音乐声听的更加清晰。高个说:“开始喝腊八粥了!”矮个说:“嗯,”又叹气,说;喝了腊八粥,粘上灶王爷的嘴,到了天上不能胡乱说!““这不公平,为啥不让说话?!”高个气呼呼的说。矮个说:“就是,有怨恨还不能诉说?”高个说:“腊八这天不包括咱俩。”矮个说:“为啥?”高个说:“你不想想,咱在路上没喝腊八粥,咱俩又没粘灶王爷的嘴!”矮个说:“我也这样想,咱要把黑心老板说给大会听,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黑心肠!”二人“啪嗒啪嗒”往前走,他俩的身子被寒风夹杂着雪花缠绕着,刮着,身影被沉沉的黑夜裹着。走了一段路,他们眼前渐渐呈现出灯火通明的街道,一个个热情的拉客满面笑容的拉住他俩说:“坐车吧,送你们回家!”他俩依然不回头,穿过街道,又一头扎进茫茫黑夜里。“呜呜”的寒风刮着,汽车卷起的黄沙纷纷扬扬打在他俩身上。。。。。。。

   享福

我搬这儿住一月有余了。说是喜迁新居,其实,五年前楼就落成的,我是今年从“倒房客”手里接来的二手清水房。房子建造质量与房间布局没什么挑剔,我也为设计师独特的外形艺术设计而赞叹,但楼道里白天黑夜充斥一股刺鼻味道使我反感,居室不敢开门通风,即使出门进门,也是十万火急的动作,虽然如此,也免不了异味满满溜进屋里。什么地方发出的异味呢?原来,一楼进门处空间本来是共用场所,却摆上了一张圆桌,四个老头从天亮到天黑,围圆桌打牌,抽烟。飘逸的烟雾顺楼梯往上爬,弥漫整个楼道。况且,他们身上穿的衣服也散发汗臭味。说是老头,其实年龄也在六十多岁。黑发里夹杂少许白发。显著特征是他们都有一张黝黑脸皮。我知道,他们都是同楼业主。一天清晨,我一开屋门,便被烟雾笼罩住,熏得我几乎喘不上气来。走到一楼,见胖老头正在那抽烟,烟雾顺着楼梯飘飘缈缈往上爬,扩散整个楼梯间。我能说什么,只能打开关着的单元门。为防止门自动关上,我用门后的钩子把门勾住。刚要走,胖老头喊道:“唉!怎么不关门?”我停住脚步,耐心对胖老头说:“开门通风,能把你吐出的烟雾吹走。”胖老头不再吱声,但我分明看出他对我的举动充满了敌意。时间一长,我渐渐和四个老头混熟了,通过交谈我了解他们是农转城的。我问:“你们搬来如何补偿?”胖老头说:“我家四百平米宅基地,外加三亩农田,换这儿两套楼房,我住一套,另一套出租。”胖老头话里充满了自豪。我问:“你认为,农村好还是城里好?”胖老头大笑,说:“这还用问,谁不愿意过城里人生活!”我说:“生活费够用?”胖老头说:“我每月一千二百元低保费,另加一千元房屋出租费,没病没灾,没礼尚往来,够用。”说到这儿,胖老头满面红光,泛着一种城市人的自豪感。今年初春,小区西边河沿上,施工队留下一片平地,建筑队说三年五年不开工,谁有兴致可在这儿种菜园。小区里一些人来种菜了,我也开一块,以求补贴日益涨价的菜蔬。翻完土地,我拿农具回来,四个老头正在楼道悠然自得抽烟,满眼充满幸福感。看见我,胖老头问:“去哪了?”我说:“河沿种菜去了。”四个老头一起笑。我莫名其妙,说:“你们笑什么?”四个老头还是笑。我说:“你们不去开地种菜?”胖老头摇头,不顾一顾的说:“我们干一辈子农活,还不够累?来城里就是享福的!”其他几个老头也一起附和说:“要劳动来这儿干什么!”我说:“种点儿菜,也是锻炼了身体!”“哈哈!我们不用锻炼,农村几十年都锻炼过了!”我这才发现老头们发福了,黝黑的脸膛变的白洁,只是身上的衣服依旧,还是散发阵阵汗臭味。烟瘾更大了,楼道内的烟味和汗臭味非但没消失,反而日渐长进。一个周日,天蒙蒙亮,本来打算睡懒觉,却被楼下的哀乐吵醒了,下楼一看,楼前摆着灵堂,喇叭里播放哀乐。一问,是四个老头中矮个死了,患的肺癌,满六十岁。西天路上无老少,哀叹之余,三个老头依然坐那儿抽烟打牌,取而代之的换了一个穿着打扮漂亮的老太太。本来我想,走一个,其他人应该从死者身上吸取教训,结果事与愿违,他们依然我行我素,依然尽情享受城市人的“幸福”生活。过了正月十五,几天不见胖老头了,按照风俗应该是串亲戚去了吧?第二天却传来消息,说胖老头脑梗住院了。我又一阵哀叹。半月后,胖老头出院了,他明显瘦了,瘦削的脸蜡黄,走路一瘸一拐,但他依然坐楼道吞云吐雾。我和他谈起住院的事,他哭丧脸说:“医院住不起,这几天,一辈子的积蓄全掏光了。”还说:“还不如生活在农村,自己种地,吃的喝的都有,城里人走路放屁都花钱!”他们进城后的兴奋泯灭了?来到的只是怀念,究竟怀念什么,我无从知晓。剩下两个老头还是抽烟,打牌,累了,还是悠闲目送街上来往行人。他们已经适应了城市人无所事事的生活,但愚昧的旧观念与习惯依然存在,认为不劳动是一种享福。虽然他们身体胖了,肌肤白洁了,可筋骨变软了,变脆弱了,走路都**。突然一天,楼下又响起哀乐,“噼噼啪啪”鞭炮声炸响。胖老头走了,天不亮儿女们就放鞭炮,不知道儿女们此时的心情是喜是哀,还是风俗所致,反正胖老头看不到也听不到了。我在河沿弄菜园,另外两个老头竟然颤巍巍走来,他问我:“还有空闲地吗?”我说:“有,只要不怕出力,到处有!”两个老头一边**一边刨地,一边说:“城里这福不好享,若能回去,我第一个报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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