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铁人之魂》第四十四章 苦中作乐

此时此刻，除了老李待在通井机里躲过一劫，其余在井场的四个人，有一个算一个，皆都浑身是油，油黑油黑，比非洲人还黑。

扫了一眼四周，入眼皆是黑糊糊一片，石油几乎淹没了井场，大周与老王两个人站在齐膝深的油海中，接拉油管。

而我与大眼恍如油巨人，伫立在操作台上机械式的起下管柱。

一股一股油花不间断喷溅，脸上挂满石油，连吊卡及吊环几乎都看不清。只能凭借感觉摘挂吊环。

微微晃头，脸上石油甩下一些，视线稍微好些。忍着浑身湿热问大眼。

“班长，顶喷作业是谁研究出来的，喷的看不清东西，咋干活啊！”

大眼微微低头，晃了两下，糊在脸上石油甩去一些，一张嘴露出一口大白牙。无奈笑了笑。

“谁研究出来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今的井下技术还相对落后，有些疑难井几乎都采用顶喷作业的方法，虽然作业工人遭点罪，但队里也给顶喷作业的工人一笔顶喷奖励费。”

“顶喷起一趟管柱，站井口的一人奖励一百元。接拉油管的奖励五十。”

大眼正说着话，一股油花喷到嘴里，连连咳嗽几声，吐了几口石油，侧身对着井口，大声说道：小刘，你以后要明白一点，井下作业工人干着又脏又累的活，要学会苦中作乐，才能体会到劳动的快乐，不然只会陷入到厌烦情绪中，久而久之形成恶性循环，最终会因长期旷工丢了工作。要学会自己开导自己，苦中寻乐，方能干好作业工这个工种。

我微微侧头想了想，觉得大眼言之有理。

“我记住了班长，现在我就要苦中作乐，宁肯浑身是油，也要顶喷起完这趟管柱。”

大眼冲我点点头。

“好样的，你就这么干，迟早能在作业队干出一片天。我看好你。”

咧嘴一笑，满是石油的脸上扬起一道白浪。

井口油花飞溅，管柱油流喷洒，站在石油喷泉下，望着四周黑压压一片石油，不由得想起了铁人，心中升起对铁人精神的向往。

此情此景，让我想起来铁人搅拌泥浆池的英雄事迹。而我与大眼顶喷起下不也是铁人精神的一种表现，大庆精神的延续。

管柱缓缓提升，油流从结箍汹涌喷出，油流喷溅场面，让我想起了大庆打出第一口井，喷出油流的历史时刻，激动人心的场景。

此时此刻的我俩，不也是在为大庆油田做出自己的一份贡献。油花飞溅之中，心中豪情万丈，壮志凌云。激动之情无以言表，唯有高歌一曲抒发心志。

“锦绣河山美如画

祖国建设跨骏马

我当个石油工人多荣耀

头戴铝盔走天涯

头顶天山鹅毛雪

面对戈壁大风沙

嘉陵江边迎朝阳

昆仑山下送晚霞

天不怕地不怕

风雪雷电任随它

我为祖国献石油

哪里有石油

哪里就是我的家

红旗飘飘迎彩霞

英雄扬鞭催战马

我当个石油工人多荣耀

头戴铝盔走天涯

茫茫草原立井架

云雾深处把井打

地下原油见青天

祖国盛开石油花

天不怕地不怕

放眼世界雄心大

我为祖国献石油

……。”

当我开口唱起《我为祖国献石油》，大眼愣了一下，随后跟我唱了起来。我俩的歌声虽然不太着调，但是感染力惊人，大周与老王在歌声中受到鼓舞，也跟着大声歌唱，最后老李也忍不住跟着哼唱。

在《我为祖国献石油》的歌声中，我们四班顶喷起完这一趟管柱。

歌声结束之际，也是我们四班收拾个人卫生之时。

脱去防油衣，发现工服领口袖口已经灌满了油，已经不能再穿了。

“把工服扔了吧！顶喷之后的工服里外发烧，即便扔到洗衣房多洗几遍也是里面有一层淡淡油印，不能再穿了。”

“喷一次，扔一套工服，那工服能够穿吗？”

我边脱边问。

大眼解开工服衣扣，往地上一甩，大声道：工服扔了，队里会给再发一套，器材站有很多套工服，都是大队留着备用的。各小队可依据情况去领几套工服，所以你不用担心工服不够穿。

我慢慢解开衣扣，浑身的湿热随之褪去不少，一阵微风吹来，凉意从头传到脚，说不出的凉爽偕意。

本以为工服被石油侵透，衬衣与线裤能保全，脱下来工服才知道，里外发烧不止说的是工服，连带着衬衣与线裤也是如此，肌肤上都染上一层油膜。

“班长，衬衣与线裤也有油了。”

略带沮丧求助班长。

大眼嘴唇微微上扬，无奈苦笑一声。一指三角裤头，无奈道：你看我，线衣线裤都脱了扔了，只剩三角裤头了，再脱就光腚了。

看着大眼油脸油上身，油吃麻花大腿，一条三角裤头的惨样，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我看你像超人，超人也是只穿一个三角裤头。哈哈哈哈。”

大眼一听，愣了几秒钟之后，反应过来。扑上来脱我衬衣线裤，边脱边喊：快来呀！看看帅哥脱光了，肌肉线条是啥样？不看白不看，错过了过这村没这店啊！

大周与老王也跑过来跟着瞎起哄，把我脱得一丝不挂，羞得蜷缩身体不敢抬头。

“哈哈哈哈……”

大眼与大周、老王笑得前仰后合，爽朗笑声冲淡了大家的郁闷，激起了大家的喜悦。顶喷之后的负面情绪随着笑声一扫而光。

我抱着大腿蹲在地上，望着大眼他们，从他们的笑声中真真切切体会到了苦中作乐是何等感受。也许在这一刻才是最开心的时刻。

玩闹之后，老李从通井机里拿出棉纱给我们四个擦擦身上油污。并用一个洗脸盆接了一些汽油，让我们四个用汽油洗洗头发。

“汽油洗头？”

我不可思议问道。

“你不懂，当头上沾满石油之后，用洗发水洗不掉，只能用汽油或者柴油洗几遍，才能洗去头上的石油，这时再用洗发水洗头，就能洗干净头发，不然？”

“不然会怎样？”

老李眨巴眨巴眼睛，嘴角浮起一丝坏笑道：不然啊！你睡觉用过的枕头上会留下一片油渍，而且这片油渍是用洗衣粉洗不掉的，只有用汽油才能洗掉，而汽油洗过的衣物，除了工服还能对付穿，枕巾还能用吗？这道理我不说你也应该懂吧？

“哦，原来如此……”

我这才明白老李为何露出如此笑容，看来我还是经验太少，不懂之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