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绥赫德钻营纳尔苏案件始末由来

香玉贵为皇后后，雍正爱屋及乌，吩咐内务府给曹霑安排了一个管理御庙的闲差，具体工作无非是每个月去内务府领来官银，然后打发人给御庙内的和尚道士送去吃穿。渐渐的，圆明园内的太监丫鬟们也都跟他熟悉了。

当年负责抄家曹府的绥赫德在雍正十年香玉刚受宠时就被免官了。这个老糊涂虫此刻还不知道他即将大祸临头，竟然在免官时偷偷将曹家的扬州老宅买了五千两银子揣进了腰包。

有一天，绥赫德家来了一个青年，青年人身边带着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青年自我介绍是纳尔苏的小儿子福静，听说绥赫德家里有两件古董花瓶要出售，特意上门查看。

纳尔苏是曹寅长女的女婿，原为郡王，雍正继位时是十四阿哥胤禵的副将。雍正软禁胤禵时此人没有按照雍正的意思对胤禵落井下石，雍正便以**军饷的罪名免了官、削了他的王爵。不过后来发现此人并没有跟胤禵等人搅和一起，雍正心内多少有些不忍，就给了他两个儿子做官的机会。

绥赫德一听是郡王的儿子，就不敢怠慢；又见来人张口说出花瓶的名称，就更加小心伺候。待绥赫德拿出一对连珠花瓶时，跟随福静来的老者对福静点头示意。

福静问：“知道你这对连珠瓶的来历吗？”

绥赫德张皇起来，支支吾吾地说是朋友送的。

实际上，这对连珠瓶是当年他抄家曹府时所得。

福静并不说破，道：“这对花瓶我要了。”说着让绥赫德打包。

绥赫德犹豫片刻，见这福静一脸凶相，也不敢不从；不过待到把瓶子包好，他试探着问：“少爷你看值多少银子？”

福静冷笑一声，道：“银子？你是说你想要银子吗？”

绥赫德有点胆虚，陪着笑说：“少爷识货，今日送给少爷也不为过，不过这对瓶子我珍藏多年，少爷哪怕赏口饭吃，也该给点辛苦费吧。”

福静郎笑一声，道：“你说得也在理，不过少爷今天身上没带银子，要不先从你这儿借一点如何？”

绥赫德干笑了一声，陪笑道：“少爷笑话了，我如今赋闲在家，连俸禄没有呢。”

“没有官俸，不是还有卖宅子还得了一笔巨款吗？”

绥赫德一听，顿时脸色大变：他如何连此事都知道？

福静也不多言，捧起连珠瓶就要往外走。临走聊下一句话：“皇上可是知道你私自买了曹家宅子一事？你准备好银两，三天后我登门来取。”说完跟老者径自离开。剩下绥赫德在家里一腚瘫坐在椅子上：若是皇上知道，那他的欺君之罪就是银两的事了。

绥赫德思量半天才想起托人求情。他找来能在老郡王处说上话的人做中间人帮着圆事。不想纳尔苏托故毫不知情就将来人打发了。知道纳尔苏背后站着皇后后，再没有人肯帮绥赫德出力。绥赫德越发慌了手脚，三番五次上门求情。最后交给纳尔苏三千八百两银子才算了事。

绥赫德如释重负，谁知道他还没等喘口气，不知什么人把他告到了内务府，说他钻营纳尔苏想让纳尔苏老郡王帮着谋官。内务府官员不敢怠慢，忙请示雍正。雍正下谕严审。

可怜老迈的绥赫德那经得经刑拘伺候，可又不敢如实交代，支支吾吾老是说得不够圆满。最后审理案件的官员帮着圆谎，说是他卖给郡王股东，而他交出去的银子，现在也变成了借钱给了纳尔苏。

待到案件审理报告送到雍正案头，雍正下谕说：“绥赫德著发往北路军台效力赎罪，若尽心效力，著该总管奏闻；如不肯实心效力即行请旨，于该处正法。钦此。”

绥赫德被发往北路军台时已经七十多岁，史书上连他后来死在哪儿都没有交代。

刘满说起绥赫德的故事时，慢条斯理的声音里透出一种快意恩仇的畅快感。我说：“是不是有点狠了？”

“狠了？你倒心眼好。你想啊，一家子百年的家业被毁了，祖母哭死了，母亲变成一个心如死灰的人，自己沦落为乞丐，这样的仇恨难道不报仇吗？”

“……可是，……绥赫德只能算个帮凶吧？”

“是啊，这话你倒是说到点子上了。”

“……！”那一刻一个想法跳了出来：也许毒杀雍正的正是曹霑？

我急于见到这个人。我要从他嘴里掏出蛛丝马迹来。

刘满一听，又恢复了那种慢条斯理的声调，说：“你见他？难喽。他呀，听说天天跟和尚道士搅和一起，又学炼丹又学刀剑的。要找他得去御庙，要不你去内务府门口等着，他到月头的时候会去领官银。”

“这么逍遥吗？”

“当初前皇给他的待遇，新皇上也不好马上改了吧？听说太后找他还得找道士问呢。”

看来我只能凭运气才能见到他了。

第二天我把显亲王和弘曕带到太后身前时，本想打听显亲王一声。显亲王是雍正活着时的亲信，听说他跟圆明园的和尚很熟悉。不过显亲王一直围着太后转，也没找到下嘴的机会。

我抽空去找常庸，把刘满告诉我的情况添枝加叶跟他说了，我说：“曹霑应该是最有嫌疑的。因为雍正把他的祖业毁了，把他的家毁了。”

常庸沉吟半晌，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雍正死了上位的是弘历呀？他有什么好处呢？难道他是弘历的心腹？”

这让我有点挠头：若他是弘历的心腹，那他从苍震门去看太后，弘历为什么有大发雷霆呢？

可是，弘历即位时又把曹霑的两个祖宗曹振彦和曹尔正追封为资政大臣，这又是为什么呢？仅仅为了奉承皇太后呢还是也有奖赏曹霑的意思呢？

越想疑惑越多。看来当个侦探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是不是我想侦破雍正之死真相的想法有点天真了呢？

常庸鼓气说：“咱从头来吧。还是从那晚跟雍正一起喝酒的人开始。你还是去找你干姐姐。她那晚为什么没陪雍正反而跟乾隆勾搭在一起呢？”

“她不是雍正死后才成为新皇帝新宠的吗？”

“你傻呀，忘了我们喝酒那晚上小柱子说他看见弘历半夜溜进了你干姐房间吗？弘历这小子一看就是个色鬼。跟他爹一个德性。——你干姐也色胆包天，幸亏雍正死了，要不然让雍正知道，哼，……”

可我干姐好像没我想的那么好，她对我爱答不理的，这又该怎么接近她呢？

常庸坏笑了一下，道：“听说新皇上这几天又开始宠幸嘉妃了，你何不去安慰一下你干姐？”

我有点心惊常庸知道我是个假太监，装作糊涂的样子说：“我又不受她待见，再说我又不是个能说会道的人……”

常庸道：“你们做公公的，哪个嫔妃不喜欢你们？她真受了冷落的话，巴不得你陪她说话呢。”

我半信半疑。等到几天后见到干姐，我才意识到常庸看事确实比我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