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1940

1940年10月，**兼任伪上海特别市市长，苏锦随着他来到上海，负责组建上海市保安司令部。在不知情人眼里，苏锦就是汉奸，于是他成了军统锄奸队锄奸的对象，在一个独自驾车出去的夜晚，他被军统锄奸队开枪打伤，生命垂危的他晕倒在一条巷子里，幸好被当时下早班的沈曼发现并救了他。

沈曼告诉苏锦她毕业于上海教会护士学校，原先是在一个私人诊所当护士，后来因为经营困难，诊所关闭，她也失业了，为了糊口，经人介绍，她便去了仙乐舞宫做起了舞女。

自那以后，苏锦便常去仙乐舞宫照顾沈曼的生意，长时间接触下来，并未发现她有什么可疑之处，这让他紧绷的神经找到了可以放松的地方；有夜，苏锦去的晚，到时，沈曼正被佐腾加一带去的日军骚扰着，苏锦一怒之下打伤了佐腾加一带来的人。

那时驻在保安司令部监视他们的日本人是山口准尉，苏锦善于笼络人心，很快便与他所领导的山口小组成员打成一片，在很大程度上触犯了山口准尉的权威，早就看他不惯的山口准尉借着苏锦打伤的是日本人，把他关进了监狱。

**找到时任梅机关的晴气庆胤中佐求情，晴气庆胤虽信任**，但对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伤日本人的苏锦很不满，因此决定不插手此事。

是沈曼找到佐腾加一用身体和他做了交易，又找到山口准尉，让他放了苏锦。

苏锦感谢沈曼又一次救了他，想要出钱为她赎身，再给她一些钱，让她远离风月场所。

沈曼说：“像我这样的风尘女子，被人欺负也不是一次两次，时间长了，我自己也习惯了；如今又有山口准尉这个靠山，我在仙乐舞宫只怕会越来越红，这是好事。”

苏锦虽不明白沈曼坚持留在仙乐舞宫的因由，但也不再提为她赎身的事，有时间便去仙乐舞宫照顾她的生意；这期间，苏锦结识了满铁上海办事处的松井清直、把他介绍给了**。

又一日去仙乐舞宫，苏锦未见到沈曼，酒台前，舞女于丽用手指了指楼上的房间，告诉苏锦今夜山口准尉包了沈曼的钟。

舞池里，于丽陪着苏锦跳着舞。一曲舞后，苏锦朝二楼房间而去，今夜他和松井清直约好了在此见面，**与松井清直之间做着倒卖军火、贩毒的生意，苏锦充当他们的中间人。

在房间密聊后，苏锦先行离开，却不想刚出来就遇到了隔壁房间开门走出来的山口准尉出来要酒。

门敞开着，苏锦瞥见床上衣衫不整、埋头似在轻声哭泣着的沈曼。

山口准尉拦住要离去的苏锦，拉着他往房间去、嘴里说着：“苏锦君，你怎么也在这里，来，进来陪我一起喝酒。”

苏锦借口去拿酒想要赶紧离开这里，却不想在他刚动脚时，隔壁房间的门开了，松井清直走了出来。

松井清直与苏锦略显窘迫地对视了一眼，和山口准尉打着招呼，寒喧着。

“我都不知道苏锦君竟与松井君相识。”山口准尉朝对面那已关上的房门看一眼，又道：“看来你们的关系不错。”

“承蒙松井君看得起，带着我做些小生意，感激不尽。”苏锦说着朝松井清直鞠了个躬。

山口准尉：“什么小生意，松井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有好事，为何不带我一起。”

松井清直尴尬地笑了笑。

这时，房间内的沈曼走了出来，她挽上山口准尉的手臂撒娇道：“山口君，你拿酒为何拿了这么久，快进来，我们继续。”

沈曼的适时出现为苏锦他们打破了尴尬，借口去为他们拿酒，苏锦离开了。松井清直也与山口准尉道别离开了。

沈曼拉着山口准尉进去了房间。

在楼下酒台为山口准尉的房间要了酒，让服务员送上去，苏锦便离去了。

汽车一路驱使到僻静的地方，停了下来；从车内拿出雪茄，苏锦一口一口地吸着，烟雾弥漫着整个车内；苏锦把头重重地靠在椅背上，脑海里泛现的是脖颈上有血痕的沈曼。

苏锦知道，是山口准尉虐待了她。

早就听说山口准尉有些特殊的**好，苏锦自然知道那是什么，也听于丽说过几次沈曼的情况，他想替沈曼赎身，离开这个地方，奈何沈曼不愿离开；苏锦不知道沈曼为何不愿意离开，但她既拒绝了，他便不再强求，也对她与山口准尉之间的事听之而过，只是如今亲眼见到沈曼身上的伤痕，苏锦内心不能平静下来。

苏锦不是菩萨心肠，也没有闲工夫去同情一个风月场所的女子，但沈曼曾救过他的命，他心里一直记着。

山口准尉不知从何处知晓了松井清直与**倒卖军火的事，这日，他找来**，想要参与到他们的生意里去；**知道，若不答应山口准尉的要求，他向日军本部打份报告，松井清直利用职务之便倒卖军火难逃军法处置，而他，丢官是小，就怕丢了命。

**一句“有钱大家一起赚。”让山口准尉眉笑开来。

多个人进来，自己就少赚份钱，**知道，松井清直也知道，而这却还不是最要紧的，山口准尉这个人，松井清直是了解的，有野心，贪得无厌，想必日后还会不断地想要从中加提成，到最后更有可能出卖他们。

松井清直的担忧撞到了苏锦的枪口上，从那夜在山口准尉面前故意说出和松井清直做生意的事，到后来有意地指引山口准尉查出**与松井清直做的军火生意，苏锦步步为营着，目地就是想借松井清直的手除掉山口准尉。

既结过一次梁子，就无法彻底破冰，苏锦是不允许山口准尉这种曾经想要他性命的人在他眼前活着的。

苏锦知道，仅仅是担忧还不至于让松井清直下定决心除掉山口准尉，他把主意打在了于丽身上，这个仙乐舞宫的头牌舞女，也是松井清直的情人。

身材好、有姿色、会来事的女人，山口准尉是从来不会放过的，只是松井清直官比他大，而于丽又是他的女人，平常山口准尉只是请于丽跳跳舞，揩揩油，未再有别的过激行为。

被人握住小辨子，是大忌，苏锦知道，**自然也知道；这夜，**约了山口准尉在仙乐舞宫喝酒。

如今松井清直有把柄在自己手里，山口准尉的胆子也肥了些；有沈曼还不够，山口准尉又叫来了于丽；虽长期和松井清直保持着不正常的关系，但这年头，谁会嫌钱多，于丽尽心地陪着山口准尉。

两位美女左右夹击着，让今夜的山口准尉有些不甚酒力，几杯下肚就开始晕乎乎的；在**的示意下，两人搀扶着山口准尉朝二楼客房而去。

没多久，松井清直珊珊而来，刚坐下一会，二楼山口准尉的房门从里打开、有人大叫着冲了出来，是于丽，她一路小跑至楼下，躲到了不知发生了何事的松井清直身后，向他哭喊着救命。

山口准尉衣冠不整地从房间出来追了下来，此时被下过药的酒精冲昏头脑的他，使劲拉着躲在松井清直身后的于丽，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羞辱松井清直的话。

“松井君那个窝囊的男人有什么好，一个帝国的军人竟然怕老婆，于丽小姐，今夜让我玩好了我就带你回家，我不怕老婆，山口那小子有把柄握在我手里，是不敢说什么的。”

舞厅的音乐还在继续响着，但那舞池里原本欢快跳着舞的众人早已随着于丽的尖叫声，停下了摇摆的身体和舞步，交头接耳地看着事不关已的热闹。

松井清直阴沉着脸撒下被山口准尉拖拽着的于丽转身离去，**、苏锦见状连忙跟上。

舞厅外，苏锦上前抢先一步走到秘书已为松井清直拉开的车门前，伸手请松井清直坐上另外的车，知道他们是有话要说，松井清直往已被**秘书拉开的车门走去；苏锦跟在后面走到车前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

车上，**含蓄地说着山口准尉刚刚在舞厅里当着众人说松井清直有把柄握在他手里的话，松井清直的脸越发地阴沉。

苏锦回过头来对后座的松井清直说道：“松井大佐，听说大本营派来视察上海的井口仁上大佐明日就要来上海了，山口中佐是他的学生，若他明日酒醒走出了仙乐舞宫，想起来今夜发生的事，就算你不找他的麻烦，以他多疑的性子，到时只怕……”

松井清直：“你想怎么做？”

**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一下，说：“松井君，为了我们的未来，这是必须的了。”

松井清直看向车外，一排持抢的军人与车擦间而过；松井清直心里有短暂的恐惧，就像那持枪的日本军是来抓他的，他似乎看到了审判台上的自己和房间里切腹的自己。

“做干净些。”

松井清直这句话出口没多久，行驶的车就在路边停了下来；苏锦回头看向坐在左边的**，**朝他点点头，苏锦打开车门下了车。

车又继续行驶着，看着车辆离去的背影，苏锦转身朝仙乐舞宫的方向走去。

松井清直不放心苏锦，示意**也把他除掉；但呆在**身边多年的苏锦，早已得到了他的信任，**向松井清直保证着苏锦的为人是值得信赖的。

一辆汽车朝步行的苏锦驶来，在他面前停下；苏锦拉开车后门，坐了上去；车内，是中统的杀手，苏锦告诉了他山口准尉的房间号，又从怀里拿出一叠钱交给他，叮嘱他事过后先躲起来一阵。

在松井清直他们刚走没多久，醉酒的山口准尉就出现了要晕的状态，于丽扶住要倒的他，唤来酒保把他扶去二楼房间，自己则去陪别的客人跳舞去了。

山口准尉在房间睡着了，沈曼走出房间虚掩着房门，下楼来陪着别的客人喝酒、跳舞。

一身黑衣带着帽子的中统杀手出现在闹哄哄的仙乐舞宫，他压底了帽沿，朝二楼而去；喝酒的喝酒、跳舞的跳舞、调情的调情，没有人关心突然出现在舞厅里的黑衣男子。

山口准尉莫名其秒地死在了仙乐舞宫的客房里，身上没有伤口，也没有中毒的迹像；于丽和沈曼被叫去问话，都说山口准尉昨夜喝多了酒，昨夜于丽从房间跑出来大家都有看到，稍后酒保送山口准尉回房休息，沈曼就离开了房间，而山口准尉是在她离开一小时后死去的。

酒是个好东西，也是个完美的犯罪借口。

佐腾加一向到来的井口仁上大佐提出解剖山口准尉的尸体、查出他真正的死因，并向井口仁上说了昨夜山口准尉在众人面前说出松井清直有把柄在他手上的事。

井口仁上把松井清直、**、苏锦叫去停尸房，说是一起看法医解剖山口准尉的尸体。

在停尸房等待井口仁上到来的时候，苏锦走去窗口观察着外面的情况，在井口仁上出现在他视线里的同时，一个带着眼镜高个子的男人也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苏锦的心止不住地狂跳着。

像似感受到身上炙热的目光，那人朝苏锦望来，冲他笑了笑，跟着井口仁上消失在苏锦的视线里。

在短暂的愣神后，苏锦回过身去看着门口，直到井口仁上他们出现在门口，踏进了停尸房。

松井清直、**向井口仁上鞠躬问着好，苏锦却还是呆愣在原地，看着井口仁上身后的男人，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井口仁上为松井清直介绍着他身后高个子带着眼镜的男人：“松井君，这是苏枫君，是我的学生，也是我的得力助手，这次随我一起从日本来到上海视察。”

苏枫上前一步朝松井清直恭敬道：“松井君，请多关照。”

松井清直与苏枫打过招呼后，为他介绍着上海市长**；与**打过招呼后，苏枫朝站在窗口的苏锦看去，道：“苏锦，好久不见。”

苏锦朝苏枫走去，说：“大哥，好久不见。”

此话一出，松井清直和**均是一愣，井口仁上也有些惊讶。

“老师，这就是我常常向你提起的，我的弟弟苏锦。”

苏枫为井口仁上介绍着苏锦，又为苏锦介绍井口仁上；苏锦恭敬地朝着井口仁上问好，却听他问自己对山口准尉的死有什么看法。

苏锦朝苏枫看去，见他朝自己点点头，便对井口仁上说了山口准尉平日爱去仙乐舞宫玩乐、酗酒的事，隐晦地告诉他山口准尉是因大量酗酒加上房事没有节制，在酒精的驱使下兴奋过度而意外身亡。

井口仁上又问了苏枫对于山口准尉突然死在仙乐舞宫的看法。

苏枫走去山口准尉的尸体，掏出口袋里的白手套伸手摸了摸他已冰凉的身体，说：“我去山口君的房间仔细看过，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尸体无外伤，大量酗酒导致兴奋会让死者腿部弯曲。”

苏枫抬起山口准尉的腿，仔细瞧了瞧，朝井口仁上点了点头。

取下白手套，苏枫走到井口仁上面前对他道：“人既已逝，还是早些送山口君的尸体回帝国让他入土为安好，若真解剖他的尸体，结果与现在一样，只怕对他的名声不好，对他的家人也是有影响的。”

似是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井口仁上淡淡地“嗯”了声，转身走出停尸房。

稍晚，在大世界舞厅，梅机关的晴气庆胤中佐为井口仁上在这里举行了欢迎会，井口仁上把苏枫介绍给了宪兵司令部长官浅井上野，并为让安排了职位。

仙乐舞宫有**送给松井清直的股份，虽死了日本军官，但也未受太大风波，夜晚照样歌舞升平。

山口准尉死了，他所领导驻在保安司令部的宪兵小分队没有了长官，苏锦知道松井清直有除掉自己的心思，透过苏枫在井口仁上面前力荐松井清直，以表明自己的忠心。

本就在满铁有自己的心腹，如今又在保安司令部有了权势，金钱的诱惑让松井清直对苏锦放下心来。

“你若想离开这里，我可以送你离开。”

那夜，苏锦离开仙乐舞宫驱车至沈曼的住处，等着伤痕累累归来的她。

“离开这里又能怎么样，去到别处还不是要为生计发愁，如今我已沦落风尘，享受着金钱带来的物质生活，别的苦差事是做不了了。”

沈曼从包里拿出烟，走到靠在车前的苏锦身边，借着他的火、与他一同靠在车前，吸一口缓缓吐出，讥笑道。

苏锦扭头看她一眼，未语。

又淡淡吸一口烟，沈曼又道：“我啊，这辈子就这样了，无人会娶，风尘里来、风尘里去，孤独终老，你说总是要一个人过完这操蛋的人生，在哪里过不是过。

扔掉烟，沈曼拔脚朝住处走去。

“我娶你。”

当时，苏锦对着沈曼怅惆而孤寂的背影，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沈曼顿住了脚步，良久，她转过身来，笑道：“好啊，明日我就去舞厅告诉他们你要娶我。”

如今山口准尉死了，没人再折磨沈曼；苏锦要娶她，沈曼不再做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