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签个合同

贺强帮助穆平把拉来的插条在海子边上假植好，骑上自己的组装三代幸福摩托车，直奔家里的沙窝。

进入沙窝，他看见人们散的很开，有两人一组的，也有四人一起的，各占一片沙窝。这倒也能理解，每组营造一片沙窝，到时候好计数。

只是这样一来，大大增加了监督的难度。穆阳得四处跑，还不一定能面面俱到。但也没办法，实行承包制，就得各干各的，既要保证质量，还得保证速度。

不远处似乎有吵吵声。贺强停下摩托听了听，随即开动摩托，朝吵吵的沙窝开了过去。

这是一片迎风坡，面积挺大。穆阳站在坡上大声训斥，对面是两名年轻人，也在大声争吵着。

贺强开到沙坡下面。他停下摩托车，爬上沙坡，走到穆阳跟前。

“阳哥，咋回事啊？”贺强看了看沙坡上的栽植穴，当即明白了，但还是问了一下。

“强子，这两人干的活，纯粹不成样子。”穆阳指着栽植穴。

“穆阳，咋不成样子了？”一名身材粗壮的年轻人质问道。

“都是按照要求栽植的，肯定能成活。”另一名同样粗壮的年轻人也指着栽植穴。

贺强抬头看着两个年轻人，没有立即表态。

这两人都是本队的，还是亲兄弟。哥哥叫穆军，弟弟叫穆伟，也是穆阳的堂兄弟。

本来穆阳不想要这两人，说这兄弟俩平时游手好闲，跟着城里一帮混子偷鸡摸狗，打架斗殴，不是啥好玩意。可贺强说用人在即，咋再说也能干点活，何况都是本队的，只要多说点，说到位了，应该不会有啥的。

于是，这兄弟俩就跟了穆阳。没办法，贺立富坚决不要这两人，只能去栽植。

“要求？你这是按照要求？”穆阳蹲下身子，抓住露出来的半截插条轻轻一拔，把整个插条都拔了出来。

“哎，你拔它干嘛？”穆军当即不乐意了。

“照你这种栽法，根本活不了。”穆阳气呼呼的把插条扔在地上。

“穆阳，咋能活不了？肯定能活！”穆伟捡起插条，从刚才拽出来的地方按了进去。

“穆军穆伟，正好强子过来了，咱们索性摊开了说。你俩要承包这片沙坡，说面积大，能干出活，就给了你们。当时说的是株距一米，行距三米，还给你们划了几道线，让大致照着栽。结果你们半米就栽一株，行距也只有两米。”穆阳指着沙坡上密密麻麻的沙柳。

“这不是更保险了吗？而且成活以后，治沙效果更好了。”穆军辩解道。

“只要能活也算数，最多浪费点插条，可问题是能活吗？”

“咋不能活了？”

“我再三给你们交代，这是迎风坡，一定要深栽，不然很容易吹出来，必须把插条全部埋进去，踩实了，上面还要压上一层沙子。可你们图省事，随便挖个小坑坑，把插条往里面一戳。你们好歹使点力气，用锹头拍几下，把插条全部砸劲沙子里，那也算数。可你们根本不用力，插条还露出来半截，风一吹全干了，能活吗？”

“我说能活就能活，咋的了？”

“咱先不争这个。我让每个坑里放四根插条，可是你们只放了两根，甚至一根，这是咋回事？”

“这不是想节省插条吗？再说了，我们栽得这么密，每个坑里放两根也能说得过去。”

“哼，你们这点小心思，谁不知道啊？恨不得一个挨一个栽，一亩地一千个坑。还栽的歪七斜八，松松垮垮，有你们这么干活的吗？”

“你别管我们咋干，只要能活就行。周站不是说了吗？不一定非要横竖成行，可以根据地形，实行那个……不规则，对，我们这就是不规则造林。只要能把沙子治住，咋干都行，懂吗？”穆军得意的摸了摸油光的头发。

“穆军，既然你这么说了，咱们签个合同，咋样？”贺强实在看不下去了。

“合同？签啥合同？”穆军疑惑的看着贺强。

穆伟也抬头看着贺强，满脸的疑问。

就连穆阳也是一脸的问号，不知贺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按说他跟穆军穆伟是同族兄弟，理应向着兄弟俩说话。可这兄弟俩平时的所作所为跟他格格不入，就像这次造林，实在不是玩意，他是向理不向亲。

何况他跟贺强打小在一起，关系特别要好，跟亲兄弟没啥两样，很多时候比弟弟穆平还要亲。这等关系，岂是穆军穆伟这样的堂兄弟能比的？

“穆军，你不是说这么栽肯定能活对吗？”贺强看着穆军。

“是啊，肯定能活，不能活我们栽它干嘛？”穆军点点头。

“这么栽植也可以治沙对不？”贺强又问。

“当然了，不规则造林，效果肯定特别好。”穆军洋洋得意。

“那好，咱们签个合同。这片沙窝交给你们兄弟造林，如果嫌面积太小，再给你们几片也行。你们想怎么栽就怎么栽，只要成活率达到要求，通过了县上的验收，造林补助款给你们兑现百分之六十。要是能把沙子治住，剩下的百分之四十全部给你，咋样？”贺强看着兄弟俩。

“啊？交给我们？”穆伟嘴张大了。

“你不是说肯定能活吗？那就交给你们，也不用费劲的数什么坑坑，造林兑现款全部给你们，肯定比数坑坑挣的多。”贺强摊开双手。

“咋可能啊？一亩兑现款只有几十块钱，我这一亩地要有好几百坑坑……”穆伟连连摇头。

“噢，你也知道兑现款只有几十块钱啊？那你一亩地挖几百上千坑坑是几个意思？再说了，你们肯定能栽活，那就等验收过了再给钱，没毛病啊！”穆阳终于反应过来了。

“那不行，万一不活，我们不是白干了？”穆军也反应过来了。

“这咋能不活？肯定能活，这不是你们说的吗？”穆阳指着那些坑坑。

“哎，穆阳，你这是几个意思？咱们还是不是弟兄了？”穆军恶狠狠的瞪着穆阳。

“吆，急了啊？那行，你们是弟兄，不好撕破脸面。我跟你们不是一个姓，咱们来说，这个合同你们签还是不签？”贺强冷笑道。

“签是咋样？不签又是咋样？”穆军斜眼看着贺强，充满了挑衅。

“签了合同，就如我刚才说的，全都交给你们了，我们啥都不管。要是不签，那就得听我们的，必须按照我们的要求去干。”贺强面色冷峻。

“贺强，那个什么破合同我们是不会签的。按照你们的要求去干，我只能说尽量。万一有不点不到的地方，那也没办法，我们就这种干法，你得担待。”穆军双臂抱起，一副赖皮模样。

穆伟站在那里不停的抖腿，也是一副天王老子为大自己为二的神情。

穆阳脸色铁青，什么也说不出来，挽起袖子就要干架。

贺强拉了一下穆阳，示意不要冲动。他走到穆军跟前，直视着穆军，神情异常严厉。

“干……干嘛啊？”穆军不敢跟贺强对视，低头看着地上。

“两个选择，要么签合同，要么按照我们的要求，否则走人。”贺强提高了声音。

“我刚说了，不签合同，要求尽量。”穆军也不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