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军阀混战 第10、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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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连长身边，王哥知道的多了，原来，他跟随的是北洋政府军张敬尧司令的第二路军，他们奉命到四川去打仗，至于和谁打仗？为什么要打仗？王哥就不太明白了。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当时，他即使想弄明白也不会弄得明白，而他只知道的是在队伍上能管饱肚子，还能有衣穿，这些，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在连长身旁，当然不能象在伙房那样随便自由，每天除了要伺候长官吃喝拉撒，还不时要跑个腿送个信，拿个什么文件的，最主要的，每天还要陪他晨练。

连长姓胡，满脸络腮胡子，王哥心里叫他胡子，河北人，以前是一个练架子，满身的肌肉疙瘩，平时，他有一个习惯，每天清晨，必定要甩石锁，举石担，完了后还要打一套拳术，而且风雨无阻。

这可苦了王哥，每天天不亮，王哥睡眼惺忪就要陪着起床，那边，胡子连长在晨练，这边王哥就要侍立一旁，随时端茶添水提毛巾，等结束还要整理摆放器械。秋去冬来，时间一长，耳闻目染，胡子连长的一招一式，王哥有意无意看在眼里，也默默记在了心中。

一次，胡子连长练罢后，坐到一边喝茶歇息，出于好奇，王哥在一旁也象模象样比划了起来。这一比划不要紧，一比划，胡子连长盯了王哥老半天，心中暗暗称奇，觉得这孩子是练架子的料，于是，有了培养他的想法，跟王哥一说，王哥自然没有两话。

于是，王哥每天就多了一个功课，每天清晨随胡子连长甩石锁，举石担习武强身。

要说胡子连长的武艺有多厉害？那不得不说他的甩石锁，他的甩石锁完全可以用五个字来形容，即：高、飘、正、稳、活。你看，在表现“七花盖顶”，“霸王举鼎”，“观音托掌”，“二郎担山”等套路时，他的腾挪、躲闪、抛接等动作，让王哥看得简直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这不仅让他敬佩胡子连长的高强武艺，更增添了习武的浓厚兴趣，俗话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更而况还有高师言传身教。

一段时间，胡子连长悉心教授，王哥也刻苦学习，王哥迅速成长，不仅武艺一天比一天熟练提高，而且身高长了许多，身板也结实多了。

王哥很开心这种军营生活，不但肚子吃得饱，还能有一个好师傅传授武艺，当然，对他来说，不挨饿，是件最高兴的事。

不得不说，部队有时仗打得紧张，也有饿肚子的时候，但这种日子不大多，跟家里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天天都是饿肚子相比，这算得了什么？况且，一旦打了胜仗，大块的肥肉，整只的鸡鸭尽管吃，直吃得肚子涨得鼓鼓的，躺在床上半天都转不过身来。有时，长官还发赏钱，掂着手中沉甸甸的“袁大头”，王哥好几次从梦中笑醒。

对于手中的“袁大头”，王哥觉得也没什么用，他跑去伙房交给了饭头，每次，饭头乐得合不拢嘴，总说：我帮你先攒着，以后帮你娶老婆用。

饭头简单两句话，说得王哥脸都红了，心也暧和了。

伙房的其它伙夫见了都说，王哥象饭头的干儿子，可饭头却不无骄傲地说：这可比干儿子还孝顺呢。

斗转星移，这样的军营生活一晃五年过去，王哥渐渐长大，身板也膀大腰圆，虎背熊腰，完全象一个小伙子了。

这几年间，开头几年，因为他还是一个孩子，一旦打起仗来，胡子连长都让他呆在后方，后来，随着年龄长大，个子也高出步枪一截了，就让他先在救护队帮忙，再后来干脆发他一杆长枪，充实到前线队伍中去了。

战场打仗，固然要死人，死，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说，也许在脑海中曾闪现过，但确实没想得太多。

王哥也是如此，正值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几次开仗，凭借着结实的身板和灵活机敏，他都是冲在前面，勇猛无比，由此也赢得了战友们的敬佩和长官的赏识，很快，他逐年被提拔，没两年，他就被任命为排长，当了官后，他时刻不忘自已的恩人饭头。

每次大战后，他象许多士兵一样，都要抢先去打扫清理战场。

战争期间，大凡当兵的都愿意去打扫战场，因为大家都知道，军人的所有家当都是随身携带，不论已方，还是敌方，一旦战死战场，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归了别人。所以，这是捞洋财揣好处的机会。

每当收拾打扫战场时，人家搜衣兜，摸口袋，见值钱的银元怀表类的，首先往自已兜塞，而王哥与众不同，他只挑烟叶烟袋往自已兜里塞，即使搜到银元、怀表贵重类的东西也是随手扔给旁边的战友，几次下来，每逢打扫战场，战友们只要搜到烟叶也都送给了王哥。

而王哥拿着这些搜来的烟叶，转身就送到饭头那儿，这可把饭头高兴得半天连嘴都合不拢了，那几年，饭头最不愁的就是烟叶了。

见王哥如此孝顺，饭头愈加疼爱，有一次，王哥兴冲冲地再次送战利品烟叶给饭头，饭头忽然发现王哥手臂上有伤口，不由关切地叮嘱：小子，战场上勇敢固然重要，但子弹不长眼睛，自已要长心眼呀。

“饭头，放心！”王哥淡淡一笑，将胸前的长命锁扬了扬，不以为然地说：“死不了，我有长命锁保佑呢。”

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可是，谁曾想这竟是他与饭头的最后一次见面。

不久，王哥在前线与敌军展开了激烈的交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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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战，连续打了三天，双方僵持不下，对方密集的炮弹不断落在王哥前沿阵地的后方，阻断了后方的供应。

前钱的士兵已经整整一天没吃上饭了，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天不吃饿得慌。如果前线士兵继续饿着，肯定影响战斗力，难保阵地不失守。

指挥战斗的长官急坏了，于是下命令伙房，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将馒头送上前钱，可是，去送饭的几拨人马都被对方猛烈的炮火压制得跑了回来。

这边长官急得暴跳如雷，那边饭头更是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当然，他担心的是身处前沿阵地的王哥。

见才上去的一拨人又被炸得退了回来，他再也忍不住，自告奋勇要求自已去送一趟，伙房里年纪最大的是他，按理，也轮不到他冲锋陷阵。

饭头置众人劝说不顾，冒着横飞的炮弹，毅然决然挑着一担热腾腾的馒头，左晃右摇朝前沿阵地冲去，他不断躲闪着对方的炮弹，在炮火中穿越，眼看就到前沿阵地了，突然，接连几颗炮弹呼啸着落在附近，冲天腾起的火光中，饭头被炸飞了。

战斗结束，王哥找到饭头的遗体时，早已是血肉模糊肢体不全了，目睹惨样，王哥不禁悲恸大嚎，他心里明白，饭头是为他而死的！在收拾遗体时，王哥发现饭头衣兜里的烟斗，不由默默握在了手中，睹物思人，他想起了与饭头一件件往事，忍不住再次哭得天昏地暗。

转眼，到了1926年，王哥入伍已经近十年，这期间，正是中国近代军阀最混乱的年代，王哥几乎参加了民国初除桂系外的直、皖，奉系之间所有的军阀混战。大仗小仗不知打了多少，往往，打到最后，自已都弄不明白到底是属于川军、直军、奉军哪边的？军装不知换了多少，长官跟了一茬又一茬，常让他不明白的是，昨天我和你打，今天你又联合我打他，明天你我他又联合团结一起打另一家，到最后，各家握手言和又联合阵营了。

当以为可以和平一阵子了，哪知，地方土匪强盗又冒了出来，又被拉去剿匪了，没几天，这边匪还没剿清，自已阵营中又出现了叛军，于是，呼拉拉又被拉去讨伐叛军了。

戎马倥偬近十年，一路硝烟，一路征程，其中或是颠沛困顿，或是险象环生，有时，被敌军追打得屁滚尿流，疯狂逃窜几百里；有时，攻城掠地势不可挡，一路高歌趁胜追击残敌几个省。反正那年月，上面只管圈地盘，抢财产，王哥下面当兵的只管饱肚子，所谓兵随将转，只要那个长官管饭管穿管住，就跟那个长官走，长官叫朝那举枪就朝那开枪。

幸运的是，这近十年间，王哥仅受伤两次，而且还是皮外伤。当然，这些年的兵当下来，见多识广成熟了，王哥早已不是一个光屁股的小孩子了，而是一位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兵了，而且，还成了直隶治安军的一名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