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敌后整训 第1节

1

到了长江北岸，沿途到处是三三两两败退的国军官兵，要想找原部队，犹如茫茫人海中弃儿寻母亲，上哪儿找去？正当大家迷茫不知奔何处去时，听说扬州有国军撤退人员收容站，于是，王哥一行朝扬州直奔而去。

到了扬州城里一看，天哪，满城都是从战场上撤退下来的官兵，东一堆，西一群，他们衣容不整，或拖着枪，或扛着大包小包，走路也没个形，这哪象一支军队？简直是一帮溃逃的土匪。

王哥看得有点不顺眼，心里不免生气，回头再看看身后自己的队伍，还算好，衣服虽然有破有损，但行进还保持着军人队列，齐刷刷的两路纵队，中正步枪扛在肩上依旧威武，路上行人还不断向这支队伍投来赞许的目光。

经一路询问，王哥一行来到一个大院前，里面有一栋二层建筑楼，楼前张帖着一张报纸大的纸张，上面白底黑字醒目写着：江苏省民政厅国军撤退人员收容站。

王哥让队伍在大院内就地立正稍息等候，自己上前交涉。

二层建筑楼前，铺放着一个长条桌，一群当兵的拥挤在那，工作人员正忙碌着登记。

只听接待人员例行公事地般地在向每个人询问：哪个部队？从哪撤下来……

要登记的人不少，王哥只能耐心等候，等了一阵，他有点不耐烦，于是，站到一边，燃起烟斗，开始巴嗒巴嗒吸了起来。

苏北冬季的大地，有阵阵的寒意，幸好这天有暧暧的阳光，在温馨的阳光中，王哥感到难得的轻松，于是，开始寻思起来，自已的671团上哪儿去了？还能找到自已的部队吗？

就在他出神思索的时候，后肩忽然被人拍了拍，王哥一惊，急忙回头一看。

一位文官模样的人，笑眯眯地站在他身后问道：“你是王连长吧？”

王哥迷惑地望着眼前这人，嘴里不置可否地应了声，随即问：“你是……”

“我是韩厅长的秘书，”来人笑容可掬，欠身道：“韩厅长请你上他办公室一趟，请随我来。”

韩厅长？哪个韩厅长？王哥有点莫名其妙，来人也不作解释，顾自在前面引路，王哥只好跟随来人，边走边在脑海中努力搜索着他所熟悉的长官，在他印象中，他认识的只有师长，旅长，团长什么的，根本没有更大一点的官，更不要说地方官员了。

在建筑楼两层走廊的一间办公室门前，两人站住了，秘书轻敲二下，并将门慢慢推开，示意王哥进去。

王哥有点拘谨，轻轻迈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内，一个人背对着门正站在窗前，大概是听到了王哥的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这是一个中年男子，身材魁悟，气宇不凡，当两人四目相对，王哥脑子里还是有点懵。

这是谁呀？

“忘了？”那人走上几步，向王哥伸出了手，当两双手紧握在一起，他不断摇晃着手，说：“王连长，怎么不认识我了？”

凝视一刻，再听声音，王哥一下子恍然大悟，立即想起来了，眼前就是原来52师师长韩德勤。

“啊？是韩师长！”王哥立即一个敬礼。

“我刚才恰好在办公室窗口看到了楼下的你，并一眼就认出了你”，韩德勤热情地拉着王哥的手，兴奋地说道：“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不，看上去更成熟了。”

想不到，异地逢故旧，王哥顿时也兴奋不已，随后，韩德勤立即吩咐秘书沏茶泡水，两人开始坐下促膝长谈。

原来，当年第52师被红军全师歼灭，韩德勤自感难辞其咎，等他历经曲折侥幸逃回南昌后，马上自请降职处分。

此时，第十八军军长陈诚正在扩充部队，见此良机，乃派心腹李明顺水推舟替代了韩德勤，但是，给韩德勤还是留下了第52师副师长的位置。韩德勤心里明白自己是一个败军之将，此时实际兵权已失，再在陈诚手下混日子，自己都感觉不自在。

于是，就又再找顾祝同，央求他帮忙找人疏通关系，很快，韩德勤被调至曾是顾祝同老部下的陈继承第一军中任第二师副师长。

同年12月，顾祝同任江苏****，韩德勤紧随其后到江苏，先后担任江苏**委员和江苏省保安处处长。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韩对顾跟得更紧，顾到哪里，韩就跟到那里。

1933年秋，蒋介石对**苏区发动第五次“围剿”，顾祝同任湘鄂赣粤闽五省剿匪军北路总指挥，韩德勤也同时离开江苏随之任北路军参谋长。

1934年顾祝同任江西绥靖公署主任，韩又改任江西绥靖公署参谋长。

1935年，顾祝同因在江西受到赣省**熊式辉的排挤，被迫调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重庆行营主任，韩德勤随又出任重庆行营办公厅主任。

次年7月，顾祝同兼任贵州****，韩德勤也被任为贵州**委员。

西安事变后，顾祝同回南京，韩德勤遂代行贵州****职务。

1937年3月，顾祝同到西安任西安行营主任，韩德勤又从贵州调到西安，任该行营办公厅主任。

如今，韩德勤已经是江苏**委员兼民政厅长了。

……

不知不觉，两人谈了许多，话题从分别后谈到如今局势，彼此谈得甚欢。

最后，韩德勤问起王哥今后作何打算？王哥坦言，对老部队有感情，想归老部队112师去。

韩德勤告诉他，根据战况通报，在南京保卫战中，112师671团、673团基本被打光了，连副师长李兰池在南京太平门附近与日军肉搏时也壮烈殉国，元气大伤的57军112师残部目前正移防南通、启东、海门一带休整。如果要回老部队，路途恐有不便。

“那我和兄弟们怎么办”？王哥显得有点着急起来。

“我有一个想法”，韩德勤顿了顿了话头，向王哥投去征询的目光，说道：“愿不愿意留下来，跟我干？”

“这……”王哥显得为难，他吞吞吐吐说：“长官，我可是一个老大粗，除了打仗杀人，其它可是什么都不会啊。”

王哥的意思是，你是民政厅长，难道让我跟你搞赈灾、征兵、安置伤员、支援前线的工作吗？

“哈哈哈，我怎么会让你干那个？”韩德勤似乎看出了王哥的心思，不由大笑起来，他接连摆摆手，然后凑近他悄悄说：“实话告诉你，我即将要回到部队，而且还要组建江苏省保安总团，这些天，我正愁缺人手，这不，你突然出现了，咱们是不是很有缘吗？”

说到这里，韩德勤起身踱步到窗前，朝窗外楼下望了一眼，然后转身回过头对王哥说：“老王，其实，刚才你和你的兄弟们一出现在这楼前，我一眼就认出了你，让我感到惊奇的是，你的队伍和其它撤下来的队伍不一样，军容军纪竟然依旧整齐严格，可见你这个带兵的有一套，当时我就想了，这即将新组建的省保安总团的训练教官非你莫属了。”

原来如此！王哥想了想，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到哪不是吃饭？再说，韩德勤身居高位，加上过去的交情，而且，他还这样看重自已，人家巴结还巴结不过来呢。

就这样，王哥和他的一帮兄弟们被韩德勤给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