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章、黄桥之战 第4、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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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中旬，韩德勤开始调动集结重兵，有李明扬、陈泰运及十个保安旅，嫡系89军和独6旅等部队，仅嫡系精锐就有三万余众，这次，他不惜血本从兴化警备团中也抽去了两个营，自己亲自带队，准备孤注一掷与新四*军决一个雌雄。

王哥带了两个营的警备团人员，临出征前，他在追忆，上次与共*军交手的时间？想了半天，他想起了那是在1931年8月，在江西……

那次遭红军偷袭被俘，他至今心有余悸，心里不免忐忑。

且说，韩德勤这边基本倾其所有，气势汹汹准备将新四*军一举歼灭。

而那边新四*军呢？三个纵队总兵力为八千余人，其中有二千七百多人为新兵，双方兵力对比，超数倍国军对不足一万的新四*军，兵力毕竟悬殊，眼见韩德勤千军万马这架势，新四*军开始也有些心里没底了。

不日，韩德勤杀气腾腾朝黄桥地区新四*军杀奔而来，一时，兵临城下，剑拨驽张，苏北内战局势骤然紧张起来。

这次，看来把韩德勤真惹急了，眼看情况紧急，延安的中*共**为了支持策应新四*军的行动，急令山东八路军第5纵队2万人陆续进入苏北，直接威胁韩德勤的后背。

中*共苏北主政大员**也快速拿出了固守待援，等待八路军和新四*军其它部队远道来援合围韩部，一举解放苏北问题的方案。

干脆，长痛不如短痛，来一个彻底了断，一时，国共双方都想一次了断苏北纠葛，为此，双方都卯足了劲。

有了**的支持，开始，陈*毅心也宽了，反正多雨季节不怕雨大，该来的要躲也躲不掉，他甚至乐观地想，乘此全歼韩德勤，一举解决苏北问题，干脆坐上苏北**位子。

但冷静仔细研究下来，忽觉后背凉嗖嗖，眼前，毕竟面对数倍之敌！虽然有援军，但是援军还在路上，说不准哪天能赶到？一时半会远水不救近火，若是坐等远道而来的援军来解救眼前的燃眉之急，非常不现实。

稍安勿燥！稍安勿燥！陈*毅考虑再三，决定大敌当前，不妨缓兵之计。

陈*毅随即发动苏北知名士韩国钧、黄逸峰、朱履先等联名写信呼吁韩德勤停止军事进攻，团结抗日，并召集苏北各界名流举行“联合抗日座谈会”。

会上，15名苏北各界代表呼吁“停战息争，改进政治，体恤民艰”。两李、陈泰运、新四*军都派了代表，但韩拒绝出席。

跟共产*党交道打得多了，韩德勤多少也了解了共产*党利用**这一惯用伎俩，即一旦背势，就利用社会各界士绅名流，哭诉如何如何委屈，怎么怎么冤枉，以博得社会民众的同情。

如今，共产*党故伎重演，从另一个角度看，这次大兵压境，分明是把新四*军吓坏了。

为此，韩德勤一时非常得意，叫嚣道：好啊，停止进攻可以！新四*军必须退出姜堰！

姜堰，在当时称为苏北的“金姜堰”，因为这里税收多，又有粮食。韩德勤要求新四*军必须退出姜堰此言一出，苏北各界代表立即一起转头向新四*军看齐，一个个瞪大了眼睛，那目光中仿佛在问：你新四*军舍得交出姜堰？

可谁知，陈*毅回答得爽快：新四*军所求抗日合作，原不在地界之争……可以让步，退出姜堰！同时声明：“退出姜堰绝不再退”。

原不在地界之争……，陈大帅说这话的时候，恐怕连他本人也知道，有点言不由衷。

呵呵，兵不厌诈嘛。

结果，陈*毅果真退出姜堰，并将姜堰地巧妙地“送”给了李明扬，并把以前占的郭村一并也送给了“两李”。

韩德勤又惊又怒，惊的是，陈*毅竟然这么怂？是不是自己太草率了，早知如此，何不一开口直接让他回江南去？怒的是，陈*毅把姜堰不是还给他，而是拱手给了李明扬。

韩德勤瞪直了眼睛，全是眼白，都快把眼珠突出眼眶了，恼怒至极，他欲言又止，却无可奈何。你说陈*毅他没交姜堰，他确实交了，而且交给了同是国军系列的李明扬部，这没错吧，倒也实在挑不出理，你说他交了，也确实没交到韩德勤手中。

韩德勤气得瑟瑟发抖。

两李呢？连吃带拿，拣了大便宜，欣喜万分，随即，感激涕零暗唤一声四爷，一下子把四哥的辈份提高了二辈。

陈*毅此举堪称歹毒。

对于既送姜堰，又赔郭村，新四*军一大部分人想不通了，有人说陈*毅太右了，其实不然，实质上此举一箭多雕。

一方面，表明了新四*军团结抗日的立场，从而赢得苏北士绅的赞誉，在政治上占据了完全有理的地位。

第二方面，新四*军撤出时，通知李明扬部及时接防姜堰，使李明扬非常感动，他轻而易举地得到好处后，更加站在中间立场上，不与新四*军作对，它既进一步分化离间了韩德勤和两李、陈泰运，稳定了第三势力，又腾出了据守姜堰和郭村的兵力。

第三方面，新四*军撤出姜堰，集中兵力于黄桥便利打击敌人，在军事上有利。

第四方面，使韩德勤在军事和政治方面都陷入极端孤立的困境。

以上四个方面，完全实现了新四*军当初进入苏北的战略方针。

当然，关键，暂缓了当前的不利情势。

在这样情况下，韩若继续不顾苏北士绅民众要求停战的连续呼吁，再悍然发动大规模的军事进攻，那就彻底钻进陈*毅之套，此时民心、情理完全掌握在新四*军手中。

新四*军交出姜堰，在方式上，韩德勤虽然心里不爽，但是，又一想，觉得面子扳回来了，瞧，新四*军从黄桥来，最终，还不是仍旧乖乖回黄桥去？！姜堰已经被国军“夺回”了。

事情到此似乎该结束了，然而，后来的情况却不是这样。

新四*军这次示弱认怂的表现，让韩德勤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新四*军也就不过如此，自信心一下子骤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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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几天，韩德勤忽然心血来潮决定依靠自身力量全力消除陈*毅部，为此，他电告蒋介石：“无论环境如何恶劣等，决率基本部队为主义为国家奋斗到底”。

不得不说，此时，韩德勤在新四*军面前从没有过如此强大的底气。

9月30日，新四*军退出姜堰，前脚刚走，韩德勤开始得寸进尺，试图一鼓足气，乘胜追击，他又立即提出新四*军要撤出黄桥，开回江南，同时，摆出一副泰山压顶之势，开始大张旗鼓调集大军准备进攻黄桥。

真是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祸。

新四*军从姜堰退出，苏北各界人士感到和平在望，皆大欢喜，以为事态可以缓和，大家可以联合抗日了。

谁知，韩德勤出尔反尔，各界代表闻讯，极为义愤，为此，当地绅士名流在曲塘紧急召开了第二次和平协商会议。

韩德勤仍不派代表出席，给大会打来电报曰：“新四*军一定要撤出黄桥，开回江南，方可谈判，否则无商谈余地。”

众人大哗，才消停没两天，你韩德勤无事生非，怎么又出幺蛾子？

德高望重的地方绅士韩紫石当即痛斥韩德勤道：“贼子无信，天必殛之！”

韩紫石觉得遭此愚弄，极为愤慨，即联络当地25名头面人士联名通电谴责韩德勤。

消息传开，蒋介石大为震惊，心想，新四*军流窜苏北黄桥，为时不过月余，而蛊惑之伎，竟有一呼百应之力，如不灭洪祸于眼下，必至覆没之顶。

于是，急令韩德勤“以必胜之心速攻之，坚决打到底”！又电令李品仙部务必配合支援。

有了老蒋的尚方宝剑，韩德勤迅速制定了大举进攻黄桥的计划，并撤走沿江船只，截断新四*军退路，妄图一举将其歼灭于江北。

这次，韩德勤不顾社会舆论怎么鼓噪，反正，老蒋铁定了心，他更铁定了心，一心要拨掉这身边的眼中钉，肉中剌。

眼看大战一触发，陈*毅倒真有点意想不到，莫非，韩德勤真的是飘了，或者急了？

新四*军再次面临危难，只是这次，通过政治途径恐一时难以扭转局面。

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究要来，看来，这次非打不可了！

怎么打？关键时候，陈*毅的大帅风度体现出来了，他将任务交给了**，然后说，秋天的苏北大地，一派风光，特别是成片成林的银杏，秋色宜人，他要去赏景吟诗了。

周围的人懵了，这时，难得有个别人暗暗竖起大姆指，曰：信善于带兵，邦善于将将。

呵呵，这就是帅与将各自的妙用。

**受命后，立即投入了紧张的战前谋划和准备。

一个无风无月的夜晚，溱潼河的芦苇荡里，停泊着一条小船，船舱内，昏暗的马灯照亮了两个人的脸，李明扬和管文蔚在密谈。

李明扬将韩德勤近日下达的作战命令交予了管文蔚。

作战命令主要内容：

一、堰之匪，确已向黄桥撤退，由此足证我战略上已获先制之利。

二、现匪胆已寒，必求与我决战，我务集中力量，力求主动，切勿为匪阻止，致成对峙状态。

三、欲求全胜，舍攻击而外，无他法门。攻击之时，必求匪之一翼或两翼包围而歼灭之。

四、此次决战关系苏北及我团体整个政治军事问题至大，事已此，应不惜牺牲达到最后目的。

希将此意通达各级将领，各自努力，切勿企图苟免为要。

看来，韩德勤这次是下定了决心，要置新四*军于死地而快。

远在延安的**，也发出声音：“韩不攻陈，黄（克诚）不攻韩，韩若攻陈，黄必攻韩。”

**此时率八路军一部如猛虎下山之势，快马加鞭，紧赶慢赶地在路上。

同时，江南新四*军也接到了增援的命令。

一场大战在即。

6

9月30日，韩德勤下达向新四*军反攻命令，由89军军长李守维统一指挥，兵力部署为：

泰州两李和陈泰运部1。2万人为右路军，从黄桥西侧进攻；

保安一、五、九、十等旅7千余人为左路军，从黄桥东南面进攻；

韩部主力89军和独立6旅1。5万人为中路军，从黄桥东、北面进攻。其中，

中路军又分三路：89军之33师为左翼，攻黄桥的东面，89军之117师大部及军直属独立团和炮兵团为中路中坚，由李守维亲率，从营溪南下，攻黄桥的北面，独6旅为右翼，攻黄桥的北面。

王哥所属警备团两个营，一作为韩德勤司令长官警卫部队，二同时也作为机动预备队。当王哥看到中路军又兵分三路作战部署时，不免提醒，是不是兵力过于分散？

韩司令踌躇满志地说了一句，这如同多把利刃同时剌向共*军！

王哥沉默了。

结果，还是自负害了韩德勤。

韩军的部署虽然是联合作战，总兵力达约3。4万人，但是因为两李、陈泰运、保安旅心怀二志，均持观望态度，实际出力作战的，仅中路军韩德勤89军本部人马1。5万人。

时黄桥新四*军有8千余人，**决心以韩部战斗力最强的独6旅为首选作战目标，部署如下：

以一纵、二纵近6千人为机动力量隐蔽于黄桥西北之顾高庄、严徐庄、横港桥一带，并由二纵派出2个营，至于古溪、分界一线，实行机动、诱敌深入，以三纵用于黄桥的防守，西、南两面不派部队，以后勤人员警戒。

同时，中*共中原局**于10月2日至5日连续发出指示和动员令，命八路军和其余新四*军江北主力全力南下东进，占领阜宁、盐城、东台等地，策应支援陈*毅部。

不知是天公不作美，还是韩德勤运气太差，苏北韩部国军于9月30日出动，随即连续暴雨四天，因受大雨影响，不但滞迟了三万大军的突击行动，也使**部察觉到韩德勤进攻黄桥的军事意图，从而得以备战，同时，也为援军的到来争取了时间。

直到10月4日晨，韩军33师才开始猛攻黄桥东门，新四*军即展开激烈阻击。

10月4日下午3时，**得到报告，敌独立第6旅翁部前锋已抵黄桥以北两三公里处。为进一步判明情况，确定把握最有利的出击时机，**赶到北门，亲自登上土城高处眺望。但见北面两三公里处的大路上，许多老百姓惊慌地向西南奔跑，由此判明敌先头部队确已到来。

熟谙各种行军作战数据的**做了一番计算：翁部采用一路纵队行进，如果两人之间的距离为1。5米，全部3000多人的队形将是长达四五公里的一路长蛇阵。从其出发地的高桥到黄桥约有7。5公里，当其先头部队尚距黄桥2。5公里时，后尾必然已过高桥，完全进入了新四*军设伏地段。

此时出击，正好可将翁旅拦腰斩断。

**决定采取“黄鼠狼吃蛇”的战法，多路向其突击，然后各个包围，力求首歼其首脑机关。在电话征得坐镇严徐庄掌握全局的陈*毅同意后，他马上下令出击，以一纵为主要突击力量，分为四个箭头**过去。

行进中的翁旅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目瞪口呆，“长蛇阵”斩成了数段。新四*军首歼其旅部和后卫团，迫使其先头团回援，然后以一部从侧翼迂回到翁旅后方，乘势将其包围。

经过3小时激战，骄横的独立第6旅大部被新四*军歼灭，中将旅长翁达兵败自杀。

值得一提的是，当时在翁旅的东面有李守维亲自率领的89军，对新四*军构成威胁，为确保首战告捷，**决定：放进33师，阻滞117师。一方面，让东边左翼的33师打过来，在黄桥镇边激战，以吸引翁旅加快向黄桥北门前进，进入伏击圈，另一方面，决定从二纵派出两个主力营配置于117师必经之古溪至分界一线，实行运动防御；另以一纵一个营化装进入敌后，配合地方武装袭扰敌人，让主力部队完成“本该由地方游击武装担任”的任务，为围歼翁旅赢得了宝贵时间。

战局的发展果如**所料，首战歼灭翁旅，对整个战役的转折产生了决定性影响，它不仅沉重打击了各路敌军的士气，而且使敌主力第89军失去了右翼屏卫，在战场上完全暴露和孤立。此战堪称是黄桥战役中的夺敌军魂、这致命的一击，是韩德勤万万没有料到的。

翁达旅被歼后，战场重心立即转到黄桥城下及其以东地区。韩军为扭转不利的局面，拼命猛攻黄桥，以猛烈的炮火掩护部队向东门进攻，新四*军防御工事大部被毁，部队伤亡很大，东门危险！

4日下午，敌89军第33师以三个团兵力发动总攻，其中一部居然在尘土硝烟中突进了黄桥镇东门。

此时，黄桥守卫战进入了最紧张的阶段，守城兵力十分有限，情况异常危急。**深知：黄桥如果失守，对89军的包围圈将被突破，在新四*军完全无预备队增援的情况下，不仅战役任务不能完成，新四*军几个纵队势将被敌人反而分割，进而被迫分散活动，形成打游击的局面，后果不堪设想。

关键时刻，**把“前指”包括炊事员在内的全体人员组织起来，编成突击队，亲自带队跑步冲往东门，他指挥若定、身先士卒的英勇行动，使指战员们深受鼓舞。

正在这时，有报告说奉命增援的江南部队一个主力营（老四团第三营）已到距黄桥仅10公里的季家市。**闻讯后，精神为之一振，然后向大家振臂高呼：“同志们，江南增援部队过来了！”

你不得不承认，共*军之所以能够胜利，一旦打仗，各部队之间团结一心，相互配合，无私帮助不容置疑，而国军则不同，其结局也就不言而语了。

部队战士一听，立即士气大振，在纵队司令员陶勇和纵队参谋长张震东的率领下，大家奋勇向敌人扑去，经过一番苦战，终于夺回了东门。

黄桥守卫战的胜利，为新四*军实施对第89军的迂回和围歼赢得了时间和准备了战场。此后，战局出现了对新四*军极为有利的转折：

新四*军第二纵队经黄桥东北的八字桥插到东面的分界，此后，又迂回至33师侧后，并于午夜进占了分界（在黄桥以东）。

一纵已由八字桥与黄桥之间南下，与守卫黄桥之第三纵队完成了对已经进入黄桥以东地区的李守维部的合围，自此，切断了韩部的退路，新四*军完全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

各处战斗正酣，持观望态度的两李、陈泰运更加不愿行动，由于失去右翼掩护，已进抵黄桥东北8、9华里的89军117及军直属部队十分恐慌，李守维下令停止前进，构筑工事固守。

5日晨，三纵及从江南紧急赶到的4团3营反攻出东门，消灭了韩军33师俘虏其师长孙启人。

5日上午，新四*军一二三纵合力进攻李守维部，当夜发动总攻，李守维于溃逃中落入八尺沟河中溺死。

仗打到这份上，基本没有可能反盘，见状，韩德勤率残部千余人狼狈逃向兴化。

在撤退中，王哥掩护着韩司令等残部边打边撤，最终，好不容易跑回老巢兴化。

这仗打成这样，王哥心中有说不出的窝囊滋味，想去韩司令那安慰几句吧，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愤慨吧，想想大敌当前，两家人放着日军不去打，反而自家人打起自家人，唉，个中憋屈，说不清，道不明。

那些天，王哥唯有天天灌酒，让酒精去挥发心中的烦恼和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