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查实

耿楠的供述虽然是个有价值的余漏罪线索，但却很模糊。

一来，他供述的过程并没有太多的细节；二来这起案件按照陈菲和耿楠的叙述，是被认定为煤气中毒的意外死亡。加之年代跨度长，很多现场证据可能未进行保留。

老杨和我的意见是，去一趟耿继超的表哥一家遇害地——春江市。

春江公安法制科的民警接待了我们，他告诉我们，陈富强（耿继超表哥）一家煤气中毒死亡的案件，被列入了悬案。

也就是说，他们一家三口并非因为操作不慎的意外死亡。

案子为何至今未破？

春江公安的民警告诉我们，这起案子至今未破的原因，是因为当时的侦破方向出了问题。

“很不凑巧，那天最初的时候，我们抓获了一个入室抢劫的嫌疑人。这个人提前一天，伪造了次日自来水公司将上门进行管道维护检修、提醒各家留人的通知，放在各家门口。第二天的时候，就冒充自来水公司的工作人员，骗开进入了一户人家家中进行抢劫，并杀死了一名独居的女性。后来我们抓到了这个嫌疑人，后来根据现场证据和他的口供，案件也就坐实了。”

“不过这个人他始终不承认陈富强（耿继超表哥）一家三口遇害的事情跟他有关。但是因为侦破方向出了问题，也就导致错过了很多案件侦破的机会。”

他又说：“我们后来分析，这个煤气中毒案有很多疑点，首先是煤气罐的橡皮管有人为破坏的痕迹，其次门窗无损，且没有打斗的痕迹，再者就是现场丢失了一些贵重物品和现金。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尸检证实死者体内含有苯二氮卓，也就是安眠药成分。”

“不过，我们的痕检在现场的煤气罐塑料管扎的铁丝上，找到了一点血迹，并从血迹上提取到了DNA。但对当时的很多嫌疑人进行比对后，都一一排除了。”

我们一听这话，喜出望外。

根据耿楠的口供，春江警方来我们监狱对耿继超进行了提审，并抽取了他的血样。

耿继超见此，索性坦白了多年前，谋害自己表哥一家的事实。

……

2010年年初的一天，欠下一屁股债务的耿继超又要犯难了。

刚刚过去的这个新年对他来说并不友好，催债的比走亲戚来的都频繁，一开始他还会编几个瞎话，说什么年后就还云云。

后来来的人多了，他索性两手一摊，就说自己没钱。

镇上放“老猫利”（高利贷）的大野人是个老号的地痞流氓，他找到了耿继超，说：“别人的钱我管不着，你要是不还钱，我剁你手指头。五千块钱剁一根，手指头剁完就当抵账了。你也别吓唬我，安丰农场、一监号子里我都待过，我不在乎再多待几年。要是收拾不了你，我还叫大野人吗？”

大野人说完，佯装就要剁耿继超的手指头。

耿继超吓坏了，当即表示一周之内还钱。

哪料当夜他就卷铺盖跑了。

“年关年关，年关难过”。

耿继超知道，自己总不能不回家，就给大野人发个短信，说自己出去找钱去了，一定给他把钱还上。

耿继超两口子想钱想疯了，不过在两人的字典里，没有勤劳致富的这一项。

耿继超想到了借钱。

在他看来，借钱是最快的挣钱方法。

可他打了一圈电话，没有人愿意接他的电话。

他思来想去，自己认识的有钱人也只有表哥陈富强没有借过钱。

陈富强过年的时候开了一辆奥迪轿车回家，手里拎着一个鳄鱼牌的小包，里面装的都是厚厚的现金。

他拨通了陈富强的号码。

陈富强毫不客气地拒绝了耿继超。

耿继超怀恨在心，回家之后越想越气，就想到了一个报复的计划，谋害表哥一家。

耿继超说：“他们肯定家里存了不少现钱，我们干脆把他们抢了。”

媳妇一听有点害怕，不过听了耿继超一盘算，顿时就壮了几分贼胆。

“我们给他煤气弄开，放了煤气之后，让他一家子煤气中毒，我再去翻他家的柜子。”

“能行不？”

“别怕，我们离他们家那么远，没人会想到是我们干的。”

夫妻俩有了这个计划，便开始了行动。

耿继超找到了表哥陈富强家里，拎着东西，说是路过看望看望他们。

陈富强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便留他在家中吃饭。

耿继超主动提出要做饭，他说自己做的回锅肉很好吃。耿继超的妻子也主动加入。

看着他们夫妻俩这么热心，陈富强一家没有多想。

陈富强就趁机在饭菜米饭和酒水里混入了早已经准备好的安眠药。

……

耿继超到了陈富强家，吃着饭，而后，慢慢睡着了。

耿继超夫妻俩戴上手套鞋套，拉上窗帘，开始翻箱倒柜。

很遗憾，他们只找到了不到一万块钱的现金。

陈富强并不是他们眼中的那样有钱。

陈富强在外面搞了一个不大的加工厂，主要是机械加工。那几年效益不好，他并没有赚很多钱，只算是维持开支和收入。

不过为了面子，陈富强回到老家总是表现很有钱。

烟必须是中华，酒最次也要五百块钱以上单瓶，开着奥迪车，出手阔绰，这让人很容易就联想到他在外面挣了大钱。

逢人问他生意怎么样的时候，他总是摆摆手，说：“没挣到没挣到，瞎混呗。”

他越是这样说，别人越是觉得他挣了大钱。这些人中，包括了耿继超。

陈富强一家遇害之后，他的奶奶因为受不了打击，几度昏死过去。

而陈菲也就成了实事实意义上的孤儿。

不久之后，春江公安将此案进行重新整理，并送至检察院。

而耿楠也因为检举，免除了死刑而被轻判。

我们临走的时候，又去看了一次陈菲。

陈菲已经剪掉了一头脏辫，她系着围裙在一家饭店打工。

当时正是吃小龙虾的季节，她拿着小刷子在刷小龙虾，手指被夹得很多小口子。

不过听说耿楠被轻判之后，她脸上还是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