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崩塌

裴敬周越发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比起日本女间谍吴沉玉，沈曼桢显然手段更加高明和隐秘。

裴敬周越想越觉得心惊肉跳，沈曼桢在他的眼里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我们回家吧。”沈曼桢捶了捶胳膊，抱怨道：“我累了。”

“好。”裴敬假装还是和往常一样，替她揉了揉胳膊，“都听你的。”

回去的路上，裴敬周去了一趟办公室，拿了一份档案袋出来。

裴敬周将文件放在沈曼桢看的见的地方，一边脱衣服一边抱怨，“这个天气还这么热，真奇怪。”

沈曼桢趁机瞥了一眼档案袋，上面用蜡封口，写着绝密。

裴敬周悄悄地观察沈曼桢，将她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他很确定沈曼桢对这份文件感兴趣。

“一会我们喝点酒吧。”裴敬周搂住沈曼桢压力了嗓音道，“好不好？”

沈曼桢正中下怀，“你想喝，我就陪你喝。”

两人回到家里后，沈曼桢正要进厨房，被裴敬周按在了桌前，“今天你休息，我来做。”

“你会做饭吗？”沈曼桢惊讶地问道。

裴敬周看着她道：“我一个人的时候，也要吃饭。”

裴敬周很快收拾出了四道菜，还给沈曼桢贴心的倒了一杯红酒，“你喝这个。”

沈曼桢歪着头托着腮含笑看着他，裴敬周道：“你看什么？”

“看你呀。”沈曼桢笑道，“你这么好看，当然是看你。”

裴敬周给自己斟了一杯白酒，“真的吗？在湘雅会馆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对陆万山有兴趣呢。”

沈曼桢连呸了几口，“他怎么能和你比。”

“曼桢，你真的爱我吗？”裴敬周的眼底藏着莫名的情绪。

“当然。”沈曼桢答得毫不犹豫。

“你爱我什么？”裴敬周又问道。

沈曼桢假装气恼道：“裴敬周，你不要脸，又想骗我夸你？”

“我认真的，我有时候觉得像做梦一样，你这么漂亮，家世也好，又这么能干，比我还有钱，而我只是个小小的少校，何德何能能得到你的垂青。”裴敬周望着沈曼桢，眼神极其复杂。

沈曼桢笑道：“你还说不是骗我夸你，你一来长沙，就成了多少人的梦中情郎，知道我嫁给你之后，多少姑娘在背后恨死我了。”

“你可以离开长沙的，”裴敬周道，“以你的条件，不管在重庆，武汉，还是北平，可以嫁给大把比我优秀，比我好看的人，可你偏偏却留在了长沙，为什么？”

“因为那些地方没有你啊。”沈曼桢走到他面前，搂住他的脖子道，“不管别人有多好，我想嫁的只有你裴敬周。”

裴敬周凝望着她许久没有说话，似乎想要看穿她的灵魂，看看她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但是得不到答案。

“敬周，你今天怎么了？”沈曼桢问道，“好像怪怪的，你怀疑我吗？”

“没什么。”裴敬周掩饰道，“对了，我知道你给他们都做了冬衣。”

沈曼桢皱眉道：“这种小事也要告诉你。”

裴敬周握紧沈曼桢的手，凝望着她的眼眸：“能不能答应我，以后什么事情都告诉我，不要骗我？”

沈曼桢心头震动，她能感受到裴敬周浓烈的情绪，但是她注定无法和裴敬周说实话，沉默了许久道：“我没办法保证一辈子不骗你，但是我保证我不会害你。”

裴敬周望着她半晌没有说话，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微微一笑道：“吃饭吧，菜都凉了。”

一顿饭吃得各怀心思，裴敬周喝了几口闷酒，沈曼桢强行夺下他手中的酒杯，“别喝了，闷酒伤身，你到底怎么了？你这样子一点都不像我认识的裴敬周。”

“你认识的裴敬周是什么样子的？”裴敬周红着眼睛问道：“是个无往不胜的战斗英雄？还是个自以为是任人耍骗的傻子？”

“都不是。”沈曼桢摇摇头，“你是个有一腔热血，有理想，有抱负的人。”

“理想？抱负？”裴敬周自嘲笑道：“这种话听多了，自己真就信了，别人那是在夸我吗？那是在笑我吧！我自以为能够独善其身，结果呢？成了最大的笑话！”

“不就是你的弟兄们走私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至于这样糟践自己吗？”沈曼桢道。

裴敬周睁大了眼睛，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你知道？”

沈曼桢沉默了片刻道：“我早就听太太们提到过，她们还问我赚了多少钱。”

裴敬周用陌生的眼神看着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有用吗？”沈曼桢反问道，“你只会让他们不要再走私，但是现在国民党这个样子，军饷都困难，他们也要吃饭穿衣！你不可能养着所有人，现实的问题就摆在眼前，危难的时刻，我们可以要求自己独善其身不做恶事，但是你不能要求其他人也一样。”

“都拿吃饭说事，那些团长、旅长难道有吃饭的问题？他们为什么也要这样做？他们都是为了自己的私欲，只想着发财！他们都烂了！连根子都烂完了！从上到下都这样！”裴敬周双目圆瞪，发出了愤怒的吼声，“这国家没有希望了！”

“谁说的，总有人不一样。”沈曼桢看着他道：“总有人心中有大义，哪怕吃草根，啃树皮也没向百姓伸过手。”

裴敬周双眸一亮，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沈曼桢，“你说的是**？”

“你不是说遇见过吗？”沈曼桢看着他道，“我在北平读书的时候，读过新青年，看过**宣言，也见到过他们，大多数都很贫穷，只能吃糠咽菜，但是心中有国，比很多锦衣玉食的达官贵人还要爱国。”

裴敬周久久的看着沈曼桢，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她莫非是**？

裴敬周没有说话，沈曼桢担心自己的话太过突兀，又补了句：“或者还有其他的人，但是你只需要知道，是世界错了，不是你错了。”

裴敬周沉默了片刻摸着额头露出痛苦的神情，沈曼桢赶紧上前问道：“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