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捕蛇人

这个赵解放的家靠近山边，门前种了两排桃树，院子里更是种了两棵柳树，这么种倒是瞧不出半点好看，反倒让人觉得邪性，瘆得慌，尤其配上大门上贴着的两个门神。

“他家咋种这么多辟邪的树？不瘆得慌么？”

李明平时就挺愿意关注这些乱七八糟的，所以这会儿看见院子里古怪的布置也难免吓了一跳。

孙彪子撇嘴搓了搓胳膊：“可不就是瘆得慌，所以村儿里人谁都不愿意到这儿来，也就我偶尔过来给他送点儿东西，诺，就这些树苗子还是我给弄来种下的。”

“谁在外面说话呢？”

屋里传出的沙哑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孙彪子指了指门，无奈耸耸肩，随即大喊：“老弟，是我！”

说着，他推门就走了进去。

跟着一起进了屋，顾长辞环顾这间昏暗的屋子。

屋子里只点了几根蜡烛，羸弱的光下坐着个羸弱的人，他盘腿坐在炕上，手里的佛珠不停转动，神神叨叨的样子。

“老弟，是我，你这又干啥呢？窗户也不打开，黑布隆冬的不黑啊。”

说着，孙彪子转身就要去拉开窗帘。

赵解放连忙喊道：“别动！”

孙彪子一愣，待反应过来，没好气说：“一惊一乍的你干啥啊，吓死我了。就你这脾气，也怪不得村里人都不乐意搭理你。”

“我这屋里放了佛像，不能见光。你带来的这都是些什么人啊？你不知道我不爱见人么？”

顾长辞笑着自我介绍到：“我们是市刑警队的，你就是赵解放吧，我们有点事想问你。”

“刑警队的？”

赵解放拿过旁边的蜡烛往前凑了凑，近了，他们这才看清彼此的样子。

这个赵解放太瘦了，蜡黄的脸颊两边深深凹陷，眼珠子挂在眼眶里，像抠都抠不下来的样子，不过，在看到顾长辞时，他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

将蜡烛又放了回去，他不紧不慢的说：“报应总算要来了，要问什么你问吧，我知道的肯定都告诉你们，这一天我等太久了。”

顾长辞疑惑：“你知道我们要来？”

“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

“因为他们做的事儿，你们是不是来调查私自捕猎野生动物的？”

“野生动物？”

顾长辞吃了一惊，和李明等人对视一眼，连忙追问：“什么野生动物？这村里的人不都是种地的么？”

赵解放冷笑：“种地？呵，他们可不全是种地的。二十年前，老吴头他家就是村里第一户打猎的，专门偷捕稀罕的动物皮毛啥的。我那时候上山抓蛇，总能看见他和其他人一起杀一些狐狸啊，狼啊，黑熊瞎子这些。当时我没觉得啥，后来我想明白了，他全家被杀那就是报应，是那些动物回来索命了，就像我一样。”

这个答案倒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原以为当年独眼盗窃杀人是为了钱财，但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层的原因在。

杀人案又牵连出野生动物盗猎，顾长辞面色变得凝重，蹙眉问：“听你的意思，你应该知道盗猎野生动物是违法的，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去报警？”

“我倒是想，可你看我的腿儿能让么？再说，就算我能出去，村里那些人也不会让的。”

“那你知不知道都有谁家涉及盗猎？”

“不知道。”

赵解放回答的几乎没有迟疑，但这明显和他之前所说的并不相符，而且，回答的太快，很明显是在说谎。

但顾长辞也能理解他会这么做，如果大多数的人都是这样，那么像赵解放这样的就算是异类，就如孙彪子说的，村里人都不乐意搭理他，具体的原因应该是在这儿呢。

转头看向孙彪子，顾长辞问：“你知道这事儿么？”

孙彪子一脸茫然：“不知道啊，他们还卖这玩意儿呢？咋都不告诉我一声，真是的，都不带我发财真不够意思。”

“真以为是什么好路子呢，一天到晚净不想好的，你真不知道他们做这些么？”

孙彪子还没开口，赵解放先说道：“他不会知道的，村里人都知道他是个彪子，他如果知道了，那全世界都知道了，谁敢告诉他这个？除非找死。”

顾长辞了然，想了想，随即问：“那邹大头呢？他会不会参与这个？”

赵解放转头看孙彪子，后者挠挠头，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说：“邹大头的事儿我不知道，他媳妇儿知道啊，问她不就得了？”

“她不乐意说。”顾长辞说。

“她不说，她那个小情人呢？你们不知道，她和那个小情人那个黏糊啊，俩人儿被窝里那么好，就不能说点啥？”

话糙理不糙，这倒是有点道理。

顾长辞遂道：“那你带我们去她情人家瞅瞅吧。”

————

据孙彪子说，这个情人叫狗剩，是村里有名的二流子懒蛋，平时没啥别的本事，但爬小寡妇炕还是挺有能耐的。

独眼常年不在家，狗剩就捡了这个漏和独眼媳妇儿好上了，俩人本来在一块儿的事儿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可谁知道那天他俩倒霉，偏偏被独眼给碰上了，这才挨了好一顿打。

“这人家都爬到自己炕上来了，按照邹大头心狠手辣的脾气，咋就轻易放过他们了？”李明疑惑问。

孙彪子说：“这我也纳闷儿来着，按理说，就这事儿要是换成我肯定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们的，可邹大头不仅放过了情人，甚至连他媳妇儿都放过了，真不知道他是傻了还是心眼儿够大。”

“或许不是他心眼儿大，而是不能计较。盗猎野生动物应该也有他们一份啊。”

刚说完，他们已经到了情人狗剩的家门口，还不等敲门，人已经走了出来。

狗剩一愣，下意识问：“孙彪子，你咋把警察带我家来了？”

顾长辞问：“你怎么知道我们是警察？”

“我……我就是在村口看见了你们，所以才认了出来。你们来我家到底有啥事儿啊？没事儿我可要出门了。”

眼看他要关门离开，顾长辞抬手按住了门。

“我们有点事要问你，进去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