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家访

二

黄汉儒让董玉碗自己去学校，他自己则是快步赶到和李向阳接头的地方。他敲开门，小伙子见是政委来了急忙让开。

黄汉儒低声问道：“李队长在不在？”

小伙子回答说：“队长上街了，等着你晚上开会呢。”

黄汉儒点点头，低声说道：“你赶快去街上找到李队长，就说我在这等他有急事！”小伙子见他说的如此严肃，顿时警觉起来，二话不说打开门往街上跑。

大约十分钟，李向阳和小伙子气喘呼呼地回来了。黄汉儒便将在县长办公大楼见到董轩书的事情复述了一遍，然后说道：“由此可见，蒋介石忘我之心不死，趁我军主力部队不在向我苏区根据地发起清剿战斗，现在请示上级已经来不及了，我们的部队必须立即转移。”

李向阳疑问道：“董耀祖怎么知道我们游击队的确切地址呢？他们突然发起清剿行动，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黄汉儒看着李向阳问道：“这个董耀祖是不是一直在和我们作对？”李向阳摇着头说道：“那倒不是，这是董耀祖上任保安团团长职位以来，第一次对我们发起进攻。之前即便是我们大明大白地走在黄安城里，也相安无事。”

黄汉儒又问道：“那你和这个董耀祖打过交道没有？”

李向阳摇着头说道：“直接面对面倒是没有，但是也没有打过仗。”

黄汉儒鼻子里“嗯”了一声说道：“通知所有在县城潜伏的同志转移，山上的队伍向天台山深处转移。目前保安团武器装备精良，我们游击队连挺像样的机关枪都没有，拿什么和他们打？”

李向阳挥挥手，两名游击队员立即跑出去了，他说道：“政委啊，几乎所有能战斗的武器弹药都让给了主力部队，我们手上的确连件像样的武器都没有。长久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得想法子弄点武器和弹药才行！”

黄汉儒点点头，说道：“行了，马上行动，武器和弹药我有办法。”李向阳瞪大眼睛盯着他问道：“政委有什么办法？”黄汉儒笑了笑，说道：“让董耀祖给我送！”

李向阳惊讶地望着他，低声问道：“政委有办法？”

黄汉儒微笑着点点头，说道：“山人自有妙计！”

两人正对话，一会进来十几个人，黄汉儒觉得很眼熟，忽然记起来从街道上走过时那些小商小贩就是这些游击队员装扮的。“队长，政委，不好了，封城了，保安团全副武装地守着城门楼，不准任何人出城。”刚才跑出去通知的队员说道：“这个董耀祖看来是要来真的哦！”

黄汉儒和李向阳对视一眼，李向阳说道：“今天政委刚到，目前还不是国民党怀疑的对象，我们不能让政委暴露了。这个董耀祖和我一直对着干了许多年，一直是我手下败将，所以这次也不会例外。现在，政委可以大摇大摆地回学校上课，我们分开躲藏起来，天黑之后回山上转移部队。”

黄汉儒看着李向阳临危不乱地布置着，心生佩服。作为潜伏人员，隐藏在敌人的内部进行斗争往往比直接拿起枪杆子斗争更有价值，这是他的上级领导在他临行之前说的，所以，他同意李向阳的决定。

黄汉儒走出房间，来到大街上，当他走到中学门口的时候，看到六个保安团队员组成的小分队迎面而来。擦肩而过时，小分队的一个小头目让他站住，问他干什么的，黄汉儒从口袋里拿出任命文书说道：“老子是黄冈市行署教员，黄安中学校长黄汉儒，怎么的，想抓我？”

小头目看一眼任命文书后立即双腿并拢敬礼，连声说道：“对不起长官，对不起长官，我们也是奉命行事！”黄汉儒不再理他径直朝学校里走去，小头目傻愣愣地看着黄汉儒走进学校的背影，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然后指挥着小分队继续朝前走。

黄汉儒回到学校门口，三个年级的学生正在上课，门口的守卫拦住他不让进，他拿出任命文书说道：“从现在起，我是黄安中学的校长，以后见着我要敬礼，记住了？”守卫吓得直愣愣的，歪着脖子和脑袋给他立正敬礼，一个中年人疾步走出，看到黄汉儒后陪着笑脸说道：“黄校长，欢迎您来上任，守卫不认识你，请你莫怪！”

黄汉儒和他握手，笑着说道：“不碍事不碍事，见生人进学校不盘问那才叫不负责任，他们做的很好嘛！”两名守卫见校长不仅不见怪反而还夸赞自己，顿时觉得这个校长与前面几任校长好多了。

中年人是学校的教导主任，黄兴，居然与黄汉儒同姓。黄兴非革命先辈黄兴，只是同名同姓罢了。黄兴领着他到三个年级察看，在高三年级门口，他看到了在县政府门口遇见的董玉碗。董玉碗此时看到黄汉儒在门口视察，脸蛋马上就红了，心嘣嘣直跳。黄汉儒微笑着和她点点头，便随着黄兴回到办公室。

“那个董玉碗同学的成绩怎么样？”黄汉儒坐下后问道：“我上午在县政府门口遇到她和她爹董轩书，所以认识。”

黄兴愣住了，**着嘴唇却是说不出话来。黄汉儒明白了，这个教导主任是不负责任的，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能让一个教导主任记住每一个学生的名字，毕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黄汉儒只能一笑而过，说道：“请黄主任召集所有老师开个会，谢谢。”黄兴连忙点头说道：“校长您先忙，我去下达会议通知。”

黄汉儒看着黄兴疾步而去的背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在办公室等待学生下课后再次来到高三班，董玉碗正好出来，他招招手，董玉碗红着脸朝他面前走来。其他的孩子惊讶地看着这一幕，猜测新来的校长一定是董玉碗的亲戚。

董玉碗快步走到黄汉儒面前低声说道：“校长，找我？”黄汉儒微笑着点点头，说道：“随我到办公室去，有话和你谈。”董玉碗以为校长还为上午随她爹董轩书私自离校回去定亲的事情找她，所以脸上的红色逐渐变成白色。黄汉儒笑道：“不用紧张，私自离校相亲的事情我不再追究，是别的事情。”董玉碗听后，嘣嘣直跳的心才算平静了下来，跟着黄汉儒来到一楼的校长办公室。

黄汉儒等她进来后关上门，再给她倒一杯水，董玉碗有点受宠若惊地看着他。黄汉儒笑着说道：“你哥哥是县保安团的团长？”董玉碗点点头，回答道：“是的，校长。”黄汉儒沉默了会说道：“你对红军怎么看？在你哥的眼里，他们是土匪，对吗？”

董玉碗没想到校长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她低声说道：“红军不是土匪，是帮助农民的队伍，我哥只是政治立场不同，他其实并没有真的带着队伍上山打过红军。”

黄汉儒眼睛突然一亮，顿时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不简单，于是笑着说道：“你哥不是要带着队伍去清剿他们吗？”

董玉碗摇着头说道：“我哥不是那样的人，他这是被逼的冇得办法而已，可能就是去做做样子，不是真的打红军。其实，山上的那些红军都是附近乡村的老百姓组成的队伍，彼此都认识，去年吧，嗯，是去年，我哥也是奉上头的指令前去剿匪，结果我哥不仅没有打他们，还把带去的粮食分给了山上的红军。所以，我不相信他这次是真的要去打他们！哼哼，他真要是这么做，我爹也不会放过他！”

黄汉儒越听越欣慰，问道：“你爹怎么不会放过他？”董玉碗低声说道：“我爹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欺负老百姓的事情绝对不允许的，红军打土豪分田地，从未动过我们家，就是因为我们家不欺压穷苦人，遇到荒年的时候还开仓放粮救济他们。”

黄汉儒眼里露出赞许的目光说道：“看你爹第一眼就觉得你们家都是有良心的人家，果然如此。找你来，就是想了解你们家的情况，今天是星期五，明日放假，我要去你们家拜访董老，是否可行？”很明显，黄汉儒是在征求董玉碗的意见，担心贸然而去不礼貌。

董玉碗笑着说道：“好呀好呀，校长，我代表我们家对你表示热烈的欢迎！”黄汉儒点点头，说道：“去吧，回家的时候小心些，县城被你哥封闭了，肯定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董玉碗愣了下，说道：“校长放心，您要去我们家，我哥不敢有任何怠慢的！”

黄汉儒笑着说道：“好，我这里有本书，你要不要看？”董玉碗点点头，说道：“校长让我看的书一定是好书，我看呀！”黄汉儒打开竹箱，从箱底拿出一本线装本的《**宣言》，董玉碗双手接过，看到第一页上写道：有一个幽灵，一直在欧洲大陆的上空徘徊。顿时被吸引住了，开始津津有味地阅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