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离家出走

“叮咚~”

“谁啊？”

张淑翠刚收拾好行李，门铃响起，她见可视门铃上的两人，愣了一下，随后赶紧开门。

“七安，这是怎么了？”

“阿婆，我能在你家住一段时间吗？”

谢七安眼眶通红，倔强抿着嘴唇，神色惶然又伤心。

“当然可以！”

张淑翠把父女两让进屋里，打发七安收拾行李，抓住谢百泉问怎么回事？

“嗐！”谢百泉一脸苦涩，“孩儿他妈让闺女学医、学教资，她不愿意，俩人吵得嘞~

一个摔抹布，一个摔椅子，两只斗鹅似的，谁也不肯妥协。”

他怕老婆，也怕闺女。

两个女人都惹不起，他也想住师父这里躲一躲。

“你们让七安怎么退？”

张淑翠不认同看着谢百泉，一户之主，怎么在大事上都做不了主？

“师父，这事我没立场啊！”

谢百泉抹把脸，苦哈哈抱怨。

“七安考了700多分，清华招生办老师主动来抢她。

因为这，孩子她妈村里村外的炫耀，流水席摆了3天。

等到报专业，七安报了「陶瓷艺术设计」

我家情况，您也知道。

孩儿他妈有些虚荣，七安也给她长脸，高考分数够她吹一辈子。

她多少次发誓赌咒绝不能让两个孩子走我的老路，心心念念想让孩子学医，未来在大城市有个好前程。

七安这一手‘先斩后奏’，成功绝了孩儿他妈的念想，她怎么能不生气？”

谢百泉看看自己粗糙的老手，无声叹气，其实他也不想让女儿学瓷器。

这行当冷门，真正懂欣赏的人越来越少，藏家更是不多。

他担心会不会在闺女那一辈断代？

到那个时候，他闺女该怎么办？

“如果只是这样，七安会和田梅好好说，不至于闹到离家出走。”

张淑翠从小看着七安长大，知道孩子脾气秉性，不逼到绝境，她不可能闹到这种地步。

“孩儿他妈想要替七安改专业！”

谢百泉有些不敢看师傅的眼睛，“改志愿”这种事在网络上看过，实际生活中还真没见有人这么干。

“七安，怎么说？”

张淑翠心疼看向七安房间，大徒弟的家务事，她这个做师父的不好参与过多。

“七安说，改专业就不上大学。”

谢百泉重重叹气，夹在两个女人中间的感觉太难受。

“你回去告诉田梅！”张淑翠似下定决心，“七安在我这里住着，她放心，衣食无忧。”

潜台词：孩子如果当妈的不愿意养，她可以帮忙养！

“啊！”谢百泉眨眨眼睛，“哦！好！”

他稀里糊涂走出师父家门，舔舔唇，感觉师父这句话好像哪里不太对？

一路上恍恍惚惚，回到家门口，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

客厅椅子依旧在地上躺着，田梅坐姿都没改变过，眼珠子转到门口，吓得谢百泉差点没退出去。

“她又跑去你师父那儿了？”

田梅嗓子干哑得厉害，眼白充满血丝，心底泛起一阵阵委屈。

女儿从上高中开始，她谨小慎微地伺候着，生怕名列前茅的成绩掉下来。

高中三年，女儿辛苦，她这个当妈的就不辛苦吗？

高考结束，七安像被绑了十几年的小毛驴，各种撒欢、尥蹶子，她当妈的什么都没说。

这次去英国，七安闹着要跟，她也没拦着……还想让她怎么样啊？

“嗯！”

谢百泉点点头，犹豫再三，还是把师父的话转告媳妇儿。

“嘭！”

桌子直接被掀翻，田梅气喘如牛，恶狠狠吐出四个字。

“她想得美！！！”

*

谢七安在阿婆家住的贼滋润！

早上吃着阿婆做的地道早餐，跟着去窑厂，阿婆不再像之前一样拦着不让她上手，有些细小简单的活儿交给她做。

谢百泉在媳妇儿咬牙切齿的解释下，明白师父什么意思。

再看现在这情形，估计她老人家是打算收闺女为徒吧！

他不介意师父收徒弟，但，小徒弟如果是自家闺女……这不是乱了辈分吗？

张淑翠带着谢七安从选料到最后入窑，详细讲解一遍流程。

谢七安哪怕从小看到大，还是认真听讲，手机全程记录下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谢百泉把闺女叫到一边，低声问她什么时候回家？

“我妈还不放弃让我改志愿吗？”谢七安面露无奈，“老爸，这是我的人生大事！”

所以她一步都不想让，也不能让。

“我知道！”谢百泉烦躁搔搔头，“你就不能先学医，业余时间再来学瓷器吗？”

“不能！”谢七安坚定摇头，“老爸，你要不要去看看医学生要学的书？

比墙宽！比我高！

医学本科5年，研究生3年，博士生最少3年。

每一个阶段课业都非常多，根本腾不出发展业余爱好的时间！”

她低垂眼眸，声音有些哽咽。

“老爸，我想好了！

如果我妈实在不愿意，大学我就不上了，以后来窑厂上班，正好和你做伴儿。”

“不行！！！”

谢百泉怒吼一声，见周围人看过来，压住火气。

“你高考分数那么高，怎么可以不上大学？”

谢百泉烦躁搓搓头，深吸好几口气，表示让她再想想，别急着做决定，他回家再探探媳妇儿口风。

“嗯！”谢七安重重点头，“我听老爸的！”

她安慰拍拍老爸肩膀，蹦蹦跳跳找阿婆吃饭去。

谢七安清楚，相比妈妈想做医生的执念，她爸想上大学……上好大学的执念更深。

妈妈思想工作就交给老谢同志了！

“又把你爸坑了？”

张淑翠给七安夹块鸡腿，看小孩脸上狡黠坏笑，再看大徒弟脑瓜皮都快搓秃了，不难猜事情的经过。

“阿婆，什么叫‘又’？”

谢七安捧着自己圆乎乎的脸，笑得十分可爱讨喜。

“这是给他们两口子增进感情的机会。

他们的顾虑，我知道，行业前景不明，未来可能不赚钱……那就想办法解决呗！

大家遇到难题都躲，难题自己又不会消失，到最后传承不都断了嘛！”

她这么年轻，有的是时间解决困境，才不要像某些人，还没等做就先喊“苦”、喊“累”，然后躲得远远的，伤了阿婆的心。

“七安，觉悟真高！”

张淑翠又夹一块红烧鸡翅膀放到七安餐盘里做奖励。

“阿婆，那我下午能玩一会儿吗？”

谢七安指指拉坯的位置，笑得像只招财猫。

“你啊你！”

张淑翠戳戳年轻女孩漂亮的酒窝，点头同意了。

教导年轻人，以前老一套不管用，多让他们接触感兴趣的方面，后期学习才有动力。

“阿婆，放心！”谢七安给阿婆夹肉丸子，“明天我就去选料，回来粉碎、沉浆，把这部分熟练掌握，再去玩儿。”

“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