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免得被坏人欺负

谢百泉还没来得及反驳，张淑翠张口呵斥，走过来拍拍谢七安小脑瓜儿，温柔瞪她一眼。

“你们都进来吧！”

窑厂厂长办公室宽敞明亮，桌上摆着几十年前的搪瓷杯，明艳漂亮的红色印花有些褪色，阳光下依旧是盛放之姿。

谢七安不高兴阿婆凶她，小嘴不自觉嘟着，给几位长辈倒茶，然后站在阿婆身后不走了。

阿婆心软，老爸嘴笨……她得看着点儿，免得被坏人欺负。

“小朋友不出去玩泥巴吗？”

周亮端着杯子吹热气，眼眸里恶意丝毫没有遮掩。

他讨厌小姑娘过于明亮的眼眸，在这样人面前他所有心思都肮脏恶臭。

“泥巴哪有看‘**’好玩？”

谢七安嘴快，张淑翠无奈回头看小姑娘一眼，她嘟嘴转头，脸上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桀骜不驯。

“哼~”周亮轻笑，“谢师兄，你女儿比较像嫂子吧！”

牙尖嘴利、不吃亏……是个厉害角色。

“我闺女取我们两口子的优点！”谢百泉冷着脸，“你来窑厂到底想干什么？”

“师父……”

周亮身子前倾，目光专注盯着张淑翠。

“你在收监候审的时候，我问过你后悔吗？”

张淑翠摆摆手，抿一口滚烫热水，告诉自己不要心软，有些错误犯一次就够了。

“我当时说后悔了！”

周亮记得师父风尘仆仆赶来看他，也是唯一来看他的人。

他确实后悔！

不过，他后悔自己没有更加谨慎，太张扬导致被发现。

“我那天说过，你以后不再是我徒弟。”张淑翠放下水杯，“以后不要叫我‘师父’，不要叫百泉‘师兄’，我们受不起！”

这一番话，无疑与周亮划清界限。

谢七安听到这里，嘴角高高翘起，转过头继续听他们谈话。

“好！”

周亮心头泛起一阵尖锐刺痛，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自然开口转换称呼。

“张厂长，我来想与你谈一笔生意！”

他拿出电脑，想坐到张淑翠身边讲解，被谢百泉拦住。

谢七安机灵掏出笔记本电脑，告诉周亮邮箱号，让他把PPT发过来。

父女俩一左一右守在张淑翠身边，她嘴角真心实意向上扬。

有他们爷俩儿真心护着，张淑翠底气更足了些。

谢七安按照周亮讲解给阿婆滑动图片，不得不说，他做的PPT很不错。

图片底色是汝瓷天青色，字体用的瘦金体，周围还有碎裂冰片纹做装饰。

她再不喜欢周亮，也不得不承认“细节满分！”

“不知道张厂长对我的提议感觉怎么样？”

周亮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他自信侃侃而谈，精准拿捏张淑翠想要推广汝瓷的心思。

“提议很好，可商场重信誉。”张淑翠摘下老花镜，“我为什么要选择一个有诈骗前科的人合作呢？”

张淑翠说话很不客气，商业企划书做得很好，她也相信周亮有能力把汝瓷推广出去，让厂里营收翻一倍。

问题在于，周亮相当于由法律验证过的信誉破产，与他合作风险性非常高。

“张厂长，不是自夸，以我的口才，直播卖汝瓷，会让更多人知道非遗传承。

你不信任我！

我能理解！

我们可以在合同中约定，直播中讲多少分钟汝瓷科普。

换做其他主播，他们未必懂汝瓷，更不一定讲得明白。

张厂长，你和我合作，性价比最高、效率最高，优中选优。

我们可以签短约，1年试用期。

你觉得可以，我们就再合作，不可以，就终止合作。”

周亮翘着二郎腿，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神色自信，语气坚定。

任谁听了都觉得错过这样的合作非常可惜！

“我需要考虑一下！”

张淑翠没有当场给出答复，谢百泉起身准备送周亮出去。

“张厂长，不请我吃顿饭吗？”

周亮刚刚出狱，以前认识那些人个个避他唯恐不及，唯有张淑翠这里能让他东山再起。

“我阿婆倒是想留客吃饭，就怕食堂马阿姨见到会拿饭勺刨你。”谢七安笑呵呵看着周亮，“如果你想留下吃饭，我可以带你去食堂。”

谢七安可听过不少马阿姨“慧眼识渣”的丰功伟绩，她总说“第一眼见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

那时她还不知道马阿姨说的是谁，凑过去问，叔叔、阿姨也不多说，她一知半解，搞不明白。

今天听老爸说完整的前因后果，再结合之前听到的只言片语，还能不知道周亮说个什么东西？

“张厂长，我电话号码还是原来那个，等你给我好消息！”

周亮不会在人家地盘上耍威风，笑容不变走出办公室，旁边谢百泉是个闷葫芦，问十句，回不了一句。

难怪当初张淑翠不喜欢谢百泉，这闷性子，换谁能喜欢？

谢百泉不在乎周亮喜不喜欢他，平日不锁的厂门，当着周亮面上锁后转身就走。

他得提醒师父：周亮不可信！

“周亮不可信！”

谢七安小肉脸绷得死紧，非常认真和张淑翠强调。

“阿婆，周亮没钱、没人，能从无期减刑到十几年就出来，说明他这人非常聪明！

周亮想要和我们签约1年，不是让我们考察监督，而是他刚出狱需要1年过渡期。

从策划书可以看出，他本意也只打算和我们合作1年。

1年后风生水起，我们再想合作，他会提高佣金；

1年后没有起色，死皮赖脸求阿婆再续约，估计你也不会拒绝。”

谢七安手里划拉着PPT，心中赞叹策划做得是真好。

她圆润小下颌被抬起，入目是阿婆惊叹的目光。

“你小小年纪，怎么懂这么多东西？”

张淑翠记得七安高中3年忙得和生产队的驴一样，没日没夜，挑灯夜战。

她仔细想想，发现七安似乎懂很多，17、18岁孩子不该懂的东西。

“我用碎片时间听财经报道，MCN如何运营、直播主播怎么赚钱……听得很杂。”

谢七安歪头靠在阿婆温暖肩头，有点儿小得意地和她炫耀。

“我不是有不少奖金吗？”

她嘿嘿笑几声，有点怪，又有点儿可爱。

“有不少人给我打电话，推荐理财、保险……花样可多、可多！

我不指望着钱能再生钱，好歹守住自己这仨瓜俩枣，别被人骗走了。”

“小机灵鬼儿！”

张淑翠欣慰摸摸七安小脑袋瓜儿。

“你手里那些钱打算做什么？如果想干什么缺钱，阿婆可以支援你。”

“不用啦！”谢七安摇头，“老妈给我提的要求太苛刻，大学期间没时间搞别的。

我把大部分钱都给她了。

老妈想半辈子盖新房，那些钱虽然不够，他们再添点儿，也能盖出敞亮的二层小楼。”

“乖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