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找个肩膀让自己靠一靠

第十五章 找个肩膀让自己靠一靠

赵康按照护士李静的吩咐去收费处办理住院手续，临到他交费时却停了下来。因为接下来这两个月是生意的黄金时节，如果这个时候自己住院，档口的生意就没有办法搞下去。他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如果住院的话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将在20万元左右。

这还不算住院费用，住院费都是自己掏腰包的，他承担不起高昂的住院费用。所以，他决定到药店去买点退烧的药，对于医生唐小米所说的诊断结果，此刻的赵康在权衡利弊之下再度产生了怀疑。

赵康走出医院来到大街上，此刻的阳光开始普照，甚至有些晃眼的感觉。街道上人流如织，车流不息，早上的冷风此时不再带有寒意。戴着口罩行走有点难受，赵康再次将口罩摘下来在走到垃圾箱附近时顺手丢了进去。

赵康决定还是乘坐公交车回去，所以他站在站台内等着，身前身后有不少等车的人。等了大约20分钟公交车才到来，赵康上了公交车，夹在人群中的他又开始了咳嗽，一直到达目的地他的咳嗽都没有停止。

守在档口的妻子李桂芳看他回来了，上前问他是什么结果，他摇摇头径直走到房子里然后给自己倒水。他拆开在药店买的药，按照说明开始喝药。喝完药，他才回答老婆说：“这医院真是要不得，就是个普通的感冒而已，不仅拍了片子还抽血化验，搞进去老子近600块。现在又要我住院，押金就要一万。”

李桂芳一听就急了，骂道：“你就不晓得不看啊？一个小感冒搞进去600块，今天白干了。”

赵康哭笑不得，走出房子站在档口里边看着对面的同行喊：“老刘，今天的生意么样哈？倒霉的很，看个感冒搞进去老子千把块，这医院是真缺德。”

对面的老刘和他一样经营的是“野味”生意，60多岁的年纪，光头大耳。老刘丢给他一支烟说道：“么急么急，生意还冒来撒。”说着，他也给自己点上一根，深吸一口继续说道：“现今这个世道啊，冇得法子说。我们老百姓不敢、也不能生病哈，看不起病就得扛，扛不住就得自己认命。”

老刘的档口和他的档口挨着，仅一步之遥。“哦，这生意不是来了撒？”老刘看到有人朝赵康家的档口走来便说道。

来赵康档口上的人是个中年妇女，老顾客。“要点么事，大姐姐？”李桂芳笑呵呵地问。中年妇女答：“上次买的野鸡不错，想来看看还有没有？”

赵康接过话：“有的、有的，昨天刚上的货。”

中年妇女连价都没还就拎走两只，赵康看到老刘的档口上也有生意来临，老刘正忙着。“你看是不是还进点蝙蝠，前天就卖断货了。”李桂芳在一边大声说。

赵康点点头：“正联系着呢，急个么事。”

李桂芳说：“早上你刚走黑子就过来说了，再过个把月就过年了，让我们提前备货，不然到时就来不及了。”

“那货款是不是给了？”赵康问。

李桂芳回答：“那还用说撒，3万定金已经付了。”

此刻，赵康的手机响起来，赵康看显示号码是本市的座机号便接通：“你好，哪里？”电话里是个女声：“赵先生，您怎么不见了呢？您现在哪里？”

赵康问：“你是医院的？”

打电话的是护士李静，唐小米接过电话：“赵先生，我是给您看病的医生唐小米，请您现在不管有多大的事也得放下，您必须马上回到医院来。”

赵康有点好笑，说道：“治不治病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为啥要听你们的撒？再说了，我一老百姓治不起啊。行了，就这样，我正忙着呢。”说完就挂断了。

唐小米有点恼火，她拿着话筒对李静说：“拒绝治疗。”

李静急忙问：“那怎么办才好撒？”

唐小米想想后说：“我给院长打电话，看怎么办吧。”她一直说的是普通话，李静是武汉人，普通话里总是带有武汉调。但是，她想到院长去省里开会了，拿起话筒的手又放下了。

面对赵康这样的患者，唐小米此刻也感到无能为力。但是核酸检测结果显示他是病毒携带者，如果再不进行强制隔离治疗，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像他这种不管他人后果的无良病人不知会传染多少人。此时的唐小米只能干着急，她没有应付赵康这种患者的能力。

等张抗到了再说吧，说不定他有办法的！唐小米对站在一边等候指示的李静说。李静此时心里充满了歉疚感，她终于明白了唐小米为何要她亲自领着赵康去办住院手续。但是现在病人走掉了，人家选择不治了，要是一般病人，走就走了，不会像现在这样造成如此大的心理压力。

你忙去吧，去看下刘明的情况，测一**温，你和欧阳倩要共同面对的是6个传染病，不要为这个有心理压力。唐小米告诉李静这些，是因为她已经预想到后面几天还会有更多疑似患者会来医院。

赶快回来吧，张抗。唐小米居然发现自己是如此地需要张抗在身边支撑自己，而张抗和她相识还不到四天。在这一年的临床实践中，唐小米还是头一回有这样的心理恐慌，头一回想要个肩膀让自己靠一靠。

传染科隔离病房近几年来从未一下子出现如此多的病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收治了6人，为防止交叉感染，方芳护士长让他们每个人住一间房。8间独立隔离病房此时就剩下两间，很显然，如果赵康住进来或者再有患者住进来，隔离病房将不够。

因为还没有确切的治疗方案出来，唐小米和张方商议先用广谱**物，即用抗病毒的药物进行传统的输液治疗。同时，还调出雾化器、制氧机以供紧急备用。在目前不知道这是什么病毒的情况下，我们只能采用抗病毒的方式，唐小米和张方商议治疗方式时说。

护士长方芳很是着急，因为院里的防化服少得可怜，总共不到30套，因为传染科作业的特殊性，给他们按人头各自分发一套。“唐主任，我们的防化服远远不够，怎么办？”方芳匆匆走到唐小米身边说，此时的唐小米刚从李建的病房里出来。

唐小米愣了一下，说：“我来解决。”说完，她步履匆匆回到办公室，略微迟疑即在手机上拨打欧阳松阁的电话。但是这是上班时间，欧阳松阁此刻正在封闭的空间里做病毒基因测序，他的手机没带在身上，即使带在身上也没法接听。

唐小米按掉电话，然后打开微信写了一行字：欧阳松阁，我们这里发现了不明肺炎病毒，医护人员的防护物资紧缺，请你想办法从日本购买，费用我出。写完之后发出去，此刻她看到张抗急匆匆走进来。

之后她拨打张抗的手机，接通后张抗很欣喜地说：“唐小米，我刚下飞机，饿了吗？”他心中很开心的原因，是唐小米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

唐小米语气严肃地说：“没心情听你说相声，马上快速赶到医院，有紧急事情需要你帮我处理！”

张抗哪敢怠慢？！刚出机场立即打车，他自己的粉红色宝马留在家里。等他赶到医院时看到全副武装的唐小米后立即意识到传染科正在发生很严重的事情，此刻他不敢在说俏皮话，而是站在她面前充满关切的看着她。

唐小米在护目镜后面的眼睛忽然发红，这是在见到张抗高大健硕的身影和他流露出来的真切的关怀眼神后出现的刹那反应。她扭转头，大声说道：“你去穿上防化服，就在我的休息间里，穿好再出来。”

张抗很听话疾步走进去，在穿上白色防化服的同时他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自豪感，一种自我强大的心理，因为他看到了唐小米刹那间发红的眼睛以及眼睛里的盈盈泪光。我会保护你的，唐小米。张抗穿好防化服走到唐小米身边时大声对她说。

“谁要你保护了？！”唐小米说：“保护好你自己吧，不要让我担心你就是对我最大的保护！”

原来在方芳分发防化服时，唐小米让她给自己领来两套，说是给张抗准备的。她还记得方芳眼睛里闪过一道无法言明的目光，其实方芳已经给张抗准备好了，就放在张抗的办公室桌上。但是，既然唐小米主动说要自己帮他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而是点头转身从张抗的办公桌上拿回来送到唐小米这儿。

此时此刻，华新医院传染科全体医护人员如临大敌穿上了防化服戴着护目镜在紧张地忙碌着。张方毕竟老到一些，他提前给保安部门打了电话，请求保安人员封闭三楼所有的出入口，所以刚才张抗进来时还费了一番口舌。保安员不认识他，因此拦着不让进，刚好是护士欧阳倩看见走过去解释后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