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逃离长安

十二日后晌，唐明皇驾临勤政务大楼，看到上朝的官员已经没有几个了。他又一次重申御驾东征。这几个官员听罢，觉得陛下话里有话，遂在心里疑窦丛生。一般情况下，皇上说话一言九鼎，唾个唾沫都砸个坑。如今，内无救兵，外无援兵，做为一国之主，说个来，倒过去，因此，确是令人难以置信。

接着，唐明皇当即做出相应的人事安排，表面文章紧扣“御驾亲征”，暗地里却在为“幸蜀”做准备。

为了向西逃跑便利，散朝后，唐明皇即从兴庆宫（也叫南内）挪到玄武门西边禁苑（又称北内）之未央宫。此举意在打马虎眼或障眼法。当时，长安的大明宫称东内，太极宫称西内。

到了晚上，凭借夜幕笼罩，唐明皇特意下令龙武大将军陈玄礼秘密整顿禁军，厚赏钱帛，并从御厩里挑选良马九百多匹，用以保驾护航，整装待发。

次日凌晨，天空下着蒙蒙细雨。年过古稀的唐明皇携带着杨贵妃及其姊妹、太子、皇孙、杨国忠、嫔妃、亲王、高力士、陈玄礼、韦见素和负责一路之上安置的知顿使魏方进以及上千名禁军将士，在他们的簇拥护卫下，悄然离开未央宫，西出延秋门，朝着渭水的咸阳桥行进。

他们前边走，后面哩哩啦啦有少数朝臣闻讯赶来。

临行时，杨国忠建议焚烧国库，不给叛军。唐明皇表示反对，他伤心地说道：“还是留给叛贼吧，要不他们会盘剥老百姓。”

没想到，唐明皇这一句肺腑之言，让护驾的众人无不感激涕零。

就这样，逃亡队伍匆匆过了咸阳桥。杨国忠马上下令放火焚桥。前面行走的唐明皇听罢内侍奏报，便命令赶紧制止杨国忠这一行为，且道：“咱们大家伙都是逃出来的，后面还会有很多人也要逃难，如果把后路断了，那他们怎么能逃生呢？”他马上派遣高力士骑上快马前去，组织人扑灭了焚烧桥的柴禾火焰。

这天早朝，一些朝内官员依旧来到兴庆宫，他们走到宫门，依然听到了计时的漏声，看到肃立的卫队。可等到宫门打开，方看见一群宦官、宫嫔慌里慌张乱纷纷地跑了出来，有的宫嫔衣衫不整披头散发。这才明白，皇上已经偷候摸候地逃跑了。

顿时方寸大乱，感觉大祸临头，末日临头。皇宫内乱作一团，宫嫔、宦官纷纷哄抢，看到嘛哩值钱就赶紧捞摸，装入囊中。到了后晌，有人赶着驴车进宫里驮运抢劫来的钱财。整个宫内没有人管理。

京师居民惊慌失措，也不知道往哪里逃安全。俗话说得好：随大流，不挨揍。于是乎，分道扬镳，安身立命为最。

后来，京兆尹、西京留守崔光远一看强敌来袭，为了京城安全，也为了黎民百姓不受侵害，便派遣儿子代表他去洛阳诈降。燕王安禄山深知，他消灭的是抵抗武装，而不是老百姓，于是便下令他原地待命，以维持京都长安的秩序。

然而，当燕军进入长安，没有想到，崔光远不仅没有列队欢迎，反而自己趁乱逃跑，追赶皇上勤王去了。宫内宦官边令诚一看燕军进城，为了表示投降，立即把皇宫钥匙献了出来。众多朝廷官员，因来不及逃脱，或故意留下就是不走。以前任宰相陈希烈为首的中、高级官员二百多人，相继投降燕军，这些人接受了燕王安禄山的封赏。

车琳琳，马潇潇。一路之上，唐军尽显颓废，心里惶惶然。当天上午辰时，唐明皇一行抵达阳东的望贤宫。原先该安排做饭的宦官王洛卿与咸阳县令不见了踪影。俗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该吃晌午饭了，却没有饭吃，大家觉摸饿得慌，遂怨言满腹，急得团团转，到处寻找吃的东西。然而，折腾归折腾，无济于事，身上带着钱财，也不能当饭吃。看看这，闹心不闹心。

此时，唐明皇脸色瘆白，神情恍惚，身上汗巴呼鲁，衣服贴在身上。于是，他下了车辇，便来到一棵树下乘凉。身边的一个宫嫔不停地给他扇着风，可他还是赶到胸脯子憋得慌，不断地喘着粗气。

早起下过雨，道上是黏顾拽拽的泥巴，鞋上、车轱辘上沾满了泥块块。这样走下去，费劲不说，踢里踏拉走不快，那什么时候到个头。人们一个个直忳气。

雨后的六月，潮热之气很快上升，不少士兵嫌热，脱掉衣服光起了脊梁。

唐明皇看到此景，泪水不由地潸然落下，他用双手捧着脸，仿佛成了雕塑状。

在溃退人群中，太子李亨看着阵势，往前走一步心里就熬煎一下，反正自己不愿意离开京师，离开家国伊甸园。良娣张氏说道：“殿下，妾也不愿意去蜀川，不知怎么回事，也不是说道有多难走，也不是嫌人多，走得慢，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太子看看四周，怕让旁人听见，便压低声嗓道：“既然这样，一会儿我给李辅国商议一下，看看怎么解套，逃掉这个局。”

李辅国来到跟前，对太子低声道：“殿下，老奴看皇上无计可施，又无可奈何，看来，让他们幸蜀，咱们返回组织兵力进行勘乱。”太子目光炯炯，密谋道：“好，下一步怎么办，就看你的了。”李辅国尖细的声调，道：“殿下，尽请放心，老奴已串联好了。”

这时，宦官高力士派人去周围村子里采购伙食。幸好，伙食买回来了，尽管是一些粗粮，可这煮熟了也是饭。饭终于做熟了，大家也不顾礼仪与脸面，饥饿感驱使他们用手抓，也不嫌烫。抢到的，狼吞虎咽，甚至有人吃完了，硬往锅台上挤，抓到手后，就赶紧往嘴里送。抢不到的，大人闹，孩子哭。人群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高力士费劲巴列搞到的饭食，犹如杯水车薪。饥肠辘辘的人们，心里熬煎着，两眼瞪得极大，红眼圈就好像熊熊燃起的火焰。

杨国忠见状，安抚道：“大家没有吃上饭的再忍一忍，前面不远处有一村庄，我已经在那里安排好了，等大家到了那儿，保证管饱！”

大家闻言，觉摸有了挨靠，便谁也不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