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老北京的年味

这一问，关妍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何绣在旁捅咕了一下老关，“嗨！我说你没完了，来来回回的问。按你这意思，这三百六十行，AI都能做？得了吧，京绣是咱老北京非遗，是传统的东西，怎么能这么来呢。”

关妍夹了一筷子肉，给老关碗里码的满满的，“是啊，爸，我觉得也不可能，就目前来说，咱们对AI的了解太少了。”

“是啊，刚出来的东西，你得经得住市场的检验。”何绣说道

老关仔细想了想，这母女俩说得在理儿，对于AI的畅想，老关这儿算是打住了。

怕老关扫兴，关妍看了一眼何绣，跟老关说起了悄悄话，“爸，那个《云游京脊》，一会儿您发我，我就当学习了。”

老关知道这是闺女给自己一台阶呢，也知道让大家接受一新事物并不是容易的事儿，更何况自己对AIGC也是一知半解，只懂皮毛罢了。

见父女嘀嘀咕咕，何绣道，“你爷儿俩说啥呢？”

关妍机灵的回道，“我跟爸说呢，您今儿做的菜没放盐。”

这一说，一向对自己厨艺还满意的何绣紧张起来，忙吃了一口菜到嘴里，转而“气呼呼”的看着父女，“你俩要觉得不够咸，我把盐罐子给你俩拿来。”

老关和关妍哈哈大笑，逗得何绣都没了脾气，谈笑间，他们这家子，美满的很。

今年的春节，非同寻常，要比往常要热闹得多。前门**的人排着队，摩肩接踵，在老字号的北京老店前走过，闻着前面不远处张一元的茶香，时不时听着“冰糖葫芦”的吆喝。铛铛车时而过去一辆，载着的是人们脸上的喜悦，这就是春节了。甭管是在京的还是外地的，在这一刻，仿佛等了许久，大家都在这几天聚集在此，感受者独特的年味。

出了前门大街，奔东走的一家戏园子。咿咿呀呀、唱念做打，台上表演精彩纷呈。临着春节，收拾完了家里的琐碎，老关一家人势必到这里好好的听一出戏。今儿这出戏是关妍的好姐妹（闺蜜）夏三月邀请过来的。除却大的院团，夏三月所在的这家戏院也是在附近赫赫有名，当然作为角儿的三月来说，花旦的扮相，可是她打扬州来北京后一直追的梦，苦苦有十年，如今梦成真，三月也自当留在了这儿。

和关妍的认识说起来算是巧合，三年前三月晋升到戏院的一个小小的管理者，院里因为特别演出要定制几套有京绣图样的戏服，也由此在网上找到了关妍。两人因戏服结缘，更是投机，久而久之，便成了闺蜜。

锣鼓声声——嚓嚓——铛！

戏服翩翩，京绣如锦，每年年关，三月总会邀请关妍来此。

何绣看着看着戏，听得津津有味。老关对京剧并不是很了解，却知道这戏服上京绣是闺女关妍所绣，满是自豪的跟何绣道，“你还别说，这都三年了，咱闺女这手艺啊，是越来越精了。”

“她这姐妹给她机会，要不，哪能这么容易呢？”

老关并不乐意听这话，直接道，“闺女守着京绣也不容易，你啊多些鼓励。就算是小夏给了咱闺女一个展示的机会，要不咱闺女绣的好，还没这机会呢。”

“听戏吧，我懒得跟你掰扯。”此时的何绣已无心听戏，她却有些担心了，“我是担心啊，工作室不能单靠着这个。”

老关不以为然，“你啊，就是瞎操心。”

却不知，何绣的担心，今儿还真确实发生了。

一曲《霸王别姬》唱罢，这台戏也算落幕了，台下掌声雷动。三月很早就看到了台下的关妍，只是她没有之前那么敞亮，看着关妍，她欲言又止。

“爸妈，你们先回去吧，我等等她。”

“行，完了没事就早回来啊，天冷。”何绣嘱咐道

还没等关妍去后台找三月，爸妈这一走，刚回头，就见三月在化妆间门口冲自己招手。

关妍走过去，像平常一样的说，“演出挺成功！恭喜呀，这是不是年前最后一场演出了？”

三月点点头，道，“是，明儿就放假了。走，去后面吧，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到了化妆间，三月没有直接坐在化妆椅上，而是冲化妆师摆摆手，“英姐，我一会再卸妆，我跟我姐妹聊点事儿。”

化妆师识趣的出去了，关妍这才觉得三月这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不过她是压根没想到会和京绣有关，“三月，怎么了，你说？怎么看你心事重重的。”

三月从一旁的抽屉拿出一份合同，递给关妍，随后说道，“这话我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但咱俩这关系，我觉得还是直接比较好。戏院……可能年后要改革，戏服这块说是要跟京剧院那面拿，可能京绣这块就……”

三月一点，关妍也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这事儿说出来着实尴尬，关妍仔细一想，回道，“嗨！我还以为啥事儿呢，这么正式的跟我说。没事儿，我记得咱的合同是不是也快到期了？”

三月点头，接着说道，“是啊，我也没办法……领导是昨儿告诉我的，我当时都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了，实在抱歉啊，妍妍。”

“没事儿，咱都好姐妹，当年也是你找到我的，让我的绣品有机会在戏服上展示，可能要换成别家，我都没这机会呢。”

“嗯……你放心，姐妹，后续要有合适的机会，我还是会推你的。我对京绣虽然不了解，但我明白，那是非遗，京剧也是非遗，我们一定还会有其他的方式。”

听这话，关妍忙安慰道，“没事儿，三月。抛去京绣不说，就咱俩这关系，不在于事儿上。”

从戏院出来后，关妍很心忧。这件事对她来说却是有些突然，只是念着姐妹的情分，刚才没太表现出来。这三年以来和三月这儿的合作，算是忙碌的，也算是安逸的。每年只需完成一批绣品就可以了，可三年的合约，说到就到。年前解约，理所应当。只不过原本安逸、按部就班的安逸日子，真的到头了。

戏院外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冬天的风吹来，就算是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也抵挡不住，今儿北京的天异常的冷。关妍看着街上捂得严实的行人，步履匆匆，那从未有过的一种危机感，奔涌而来。这就好比一直干着固定的工作，等它失去的时候，便会觉得它能影响到生活。

关妍深吸一口气，这事儿先压在心里吧，京绣工作室的未来，可能要重新找寻了，对她来说，从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