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拜访（下）

何绣还没反应过来，梁老师“一肚子怨气”地就进了单元楼。“蹭蹭蹭”地上楼了，何绣追上去的时候，梁老师已经上完了七八层台阶，何况还拎着车子。

“您这身体够好的啊，梁组织，您考虑考虑啊。”何绣也顾不上累了，紧跟着梁老师的脚步。

梁老师回头道。“现在这些非遗还有正宗的吗？商业化之后，弄得乱七八糟，你真以为培训了就能传承啊。”

“培训了不一定能传承，但能让大家这东西啊，那口口相传，也是一种传承。”

“了解都不了解，还说什么传承啊。”梁老师是压根就不认同何绣的说法，这跟何绣当初不想做培训班的想法是一样的，她也知道培训仅是兴趣，并非终生爱好。也正因为此，梁老师说出这话的时候，她也没有再反驳。

“您慢点啊，梁组长。”何绣拼力追了上去，帮着梁老师拎车，“就是请您过去讲讲课，您说您都不接活了。其实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看看现在的变化。”

说话间，到了四楼，梁老师站住脚，认真地跟何绣说，“你啊，就别跟着我了。我这都到家了，您说的这变化啊，我可没心情观察。我现在就是跟家里待着做做饭，等我老伴回来了，过过小日子就得了。”

“组长，那您老伴儿？不在家啊。”

“早就退休了，人闲不住，在附近一商场当保洁呢……哎？我给你说这些干嘛。你啊，要么就找找其他人，别找我了。”梁老师开了门，给何绣丢下一句话，“回去吧。”

何绣不甘心，这又是上了一次楼。看着梁老师快把门关上的时候，何绣直接道，“梁组长，我看您这爆脾气也是闲不住的。”

“你说啥呢？”梁老师开了门，何绣没有搭理她，直接下楼了。

跟家关上门，梁老师嘟囔起来，“真是！这小何怎么跟以前一样，还是那么爱跟我作对，还说我脾气爆？”

两人之间的渊源不算是芥蒂，只是当时在一个组的时候，能折服何绣的仅有梁玉姝的京绣技艺，至于其他的，并无好感。

按照何绣的风格，梁老师这儿她是不想找了。虽然可惜，但没辙，脾性相合很重要的。可关妍不这么看，听母亲要去请几位前辈老师的时候，关妍也在网上查了不少，其中就有这位梁师傅。

在北京折腾一趟，要花一天半天的时间，何绣是越想越气，折腾一下午吃了俩闭门羹。到家的时候闺女早就做好了饭，等着他们回家。

“今儿这么早，你爸呢？”

“下午忙培训的东西，工作室也收拾得差不多了，腾出了一些空间。”关妍回道。“哦，我爸，说是加班，得晚些回来。”

“那就等会吧。”

何绣进屋，三下五除二换了衣服，去卫生间洗洗手，她不想让闺女看到脸上的表情，索性冰了一把脸。

“妈，您下午聊得怎么样？”关妍说着拿着手机凑了上来，“妈，您看，我下午也是得空找了一些老师傅，她们好厉害，都是上过新闻的，只不过是好几年前的。其中有个梁玉姝师傅，还拿过大奖呢。妈，您看。”

刚想远离这名字，却不想还是亲闺女照顾自己。何绣欲哭无泪，无奈地说道，“这梁师傅还是算了吧。”

“啊？妈，您下午见过她了？”

何绣微微点头，原本不想说起的事儿，还得重申一遍，“下次本是要找三位师傅，你看的这位梁师傅也在里面。前两位都聊得好好的，她们在家里也没啥事干，正想着出去再折腾折腾，谁想到，到她这儿，好家伙好说歹说是愣不来，嘿！脾气还挺爆！”

“妈，您俩是不是认识啊。”关妍细看了几眼新闻，“我怎么觉得，这梁师傅在哪里见过。”

“那是我们组织，以前老绣花厂的。”

被何绣一提醒，关妍也想起来了，“我就说嘛，您屋子里还有你们当时厂子的大合影呢。妈，这就是我在小时候您跟我经常说的那个特别凶的阿姨吗？”

“那可不，以前凶，现在更凶了。”何绣嘴上这样说着，可气也没有刚才那么大了，“不过话说回来，你梁阿姨的本事还是有的，当年在厂里年年都是标兵，后来代表厂子参加了不少大赛，成绩都不错。自打厂子解散后，她就去大学当老师，一直干到了退休。我下午是找她来着，三顾茅庐啊，不对，两顾！她就是不同意过来，看样子也是适应了退休的生活。”

听母亲这样一说，关妍是不想放弃的，主动请缨道，“妈，您方便的话给我一个地址。”

何绣看着闺女，惊讶道，“啊，你想试试去？可别了，你梁阿姨脾气爆着呢。”

“都说三顾茅庐，怎么着也得把这第三回凑齐了。”关妍打趣道

何绣内心也是想让梁老师过来的，只不过自己是请不动了。闺女有这意思，就让她去吧。

“那你就明后天去吧，你妈我是没辙了。”

“妈？你俩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哪儿啊，能有什么过节？”何绣很清楚为何两人一见面就掐架，可闺女这么问了，也只能说一说，“我跟你梁阿姨啊，在做活这块还是很配合的。我俩就是性格不合，有时候她急了，我也跟着急了，这不就呛起来了。”

关妍点点头，却已是胸有成竹，“妈，我觉得我可以。”

“行行行，就依你的。”

拜访梁老师这件事，对关妍来说是件大事。头天晚上吃完饭早早就休息了，第二天不到九点就出了门，直奔工作室，细细翻找出几件自己做的绣品。何绣是想“动之以情”让梁老师出山，关妍不这么想，她决定拿作品说话。

依着老妈给的地址，赶着下午两点的时候，关妍正巧赶到梁老师家。本想上楼，却在楼下碰到了，梁老师又拉着车打算出去。在楼门口险些跟关妍撞个满怀，关妍机灵，忙躲闪开。

“不好意思，阿姨……”

“呦，小姑娘，可得悠着点。不过嘴还挺甜，我都一把岁数了，叫我阿姨。”

关妍细看了一眼她，要不是昨晚看了之前的照片有点印象，怕是认不出梁老师了，眼前这位正是。

“梁阿姨？”

“啊？你认得我？”梁老师仔细看着关妍，“不对，你好像不是这小区的吧，这一片的我都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