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黄粱一梦

前几天那事儿咱说完了，再说说当下。还是大杂院门口，几位正吵吵呢。

刘三：你们在座的评评理，这事能怪我吗？

付新宽生气的表情：不怪你怪谁？

刘三：付哥，有能耐想正经法子挣钱去，别老想着歪门邪道！

付新宽：你捡漏就不是歪门邪道了？

赵老四：行了行了，蛇有蛇道，鸟有鸟道，一个人一个活法，吵吵嘛呀，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院子闹老鸹呢。

付新宽转向双喜：双喜，你现在是李头的红人，帮我说说，要不我这些货卖给咱们伙房？

双喜为难的表情：新宽哥，俺没啥文化，可也知道青花是个值钱的东西，你见过端着青花碗吃着清水煮白菜的吗？

付新宽：我在书上看过，国宴上就有！那叫什么来着？

刘三：堂菜！开水白菜！

付新宽：对！堂菜！国宴上都有！

刘三：说你没文化，还真没文化！人家那可不是你们工地食堂的清水煮白菜。

付新宽：不管叫啥，只要把我的那些货卖了就行，啊？双喜？

双喜：难办！

付新宽：不帮忙是不是？

双喜：五十块钱一个碗，谁买啊！你忘了，当初因为30块钱的介绍费，你还差点让人打了呢……

付新宽：那你说多少钱？

双喜：五毛！

付新宽瞪大眼睛：五毛？我十块钱一个买的。这叫嘛？古董，懂吗？我还有两箱，你要是一个五毛，我得赔多少？

刘三坏笑：小付哥，你不是说一共十个？

付新宽沮丧的表情：我不是寻思，五十块钱卖你十个，再找别人六十块钱卖了剩下的。谁想到，你说话不算数……

刘三：那是你想蒙我在先，怎么着，还想反咬一口？幸亏我打了狂犬疫苗。

付新宽被骗这件事啊，也不怪别人。自从上一次和刘三认识，刘三那张死人都能说活了的嘴让他心动了，敢情刘三跟着双喜和秋爱他爸去了山村还真淘到了好东西，在一家人家有一只破四旧的时候地主家里分到的康熙年间的粉彩梅瓶，刘三花了五十块钱拿到手了。付新宽一听这事儿，这不是捡钱吗？据说刘三一倒手挣了上万，从那天开始，付新宽就整天念念不忘。有一次几个老乡聚会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在潘家园做生意的老乡。你想，潘家园那里是一般人能呆住的地方，他们挣钱就是专门找那些不长眼的菜鸟、呆鹅，付新宽的话里话外他那个老乡早就看在了眼里，就做了一个套，骗着他上当了。要不能说被骗的都是贪心人？做人啊，你得相信只有双手挣来的钱最安稳，不然，骗子怎么没有找双喜、秋爱他们的？因为他们受到父母的教育，做人不要贪。

赵老四听了付新宽上当的经过，突然想起了上个月的钱他还没还呢，赶紧催道：付新宽，你还欠我一箱方便面的钱呢。

付新宽：我不是现在没钱吗？不然，我不挣钱，十块钱一个卖你俩？

赵老四：十块一个碗？我这是买碗啊，还是请个祖宗啊！我呸！

付新宽：好歹货都进了，货到地头死，我怎么着也得收回来点啊……

赵老四：没钱你咋进的货？

付新宽：那不是……我那辆摩托车……

赵老四：丢了？

付新宽：卖了……

众人吃惊的表情：啊？

玄月挂在难得的晴朗的夜空中，几颗星星也难得的透过雾霾露出了脸庞，家乡遥远的山下，双喜和秋爱就这样经常的约会。现在千里之外的北京大杂院里，两人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只不过，此时只有大院里的那棵槐树孤零零的站在那里，但是，却并没有妨碍两人的卿卿我我。

大杂院的树下，双喜和秋爱依偎着坐在那里。

秋爱：双喜哥，你咋把付新宽又招回去了？

双喜：都在一个院里住着，咱也不能看他吃不上饭。今天我看见了，他就剩下了一堆碟子，有碰瓷的，总不能让他啃瓷吧？

秋爱不满的表情：他牙好，愿意是他自己的事儿。帮助别人应该，不过你可小心，让他算计了别怪我没提醒。

啪啪的高跟鞋的动静传来，黎静从大门外走进来，径直走进林俊的房间。

秋爱：咦，这闺女长得俊着呢。哎，双喜哥，翠花姐说，林俊得了抑郁症，咋还这闺女还一遍遍往他这儿跑。

双喜：翠花姐？我宁愿相信四叔说的话也不信她的。

秋爱哼了一声，没有接茬，而是接着问道：哎，双喜哥，这两天乔爷咋还没来？

双喜看着秋爱没有说话。

秋爱：咋还不说话？

双喜：秋爱，在这大院儿呆的时间长了，你是不是也传染上大院儿的文化了？

秋爱：啥问话？

双喜：嚼舌头根儿。

秋爱：双喜哥，你只是看到不好的一面。这里的人热心，谁家有困难都帮一把。你说林嫂，要没大伙儿帮衬着，能走到今天？你说林俊，一听说得了抑郁，乔爷和四叔就像自己儿子长病，还有……

双喜笑：好了，好了，俺这可知道你为啥不愿离开这里了。

秋爱撒娇的看着双喜，依偎在他的肩上：双喜哥，你那口琴呢？

双喜拿出口琴放在嘴边……

优雅的乐曲在夜空中回荡。

（转）

月光下的山村，灯光从家家户户透了出来。

双喜母亲和秋爱母亲在炕上纳鞋底，双喜父亲和秋爱父亲坐在桌边，桌上放着一碗腌白菜和一瓶没有标签的白酒。

双喜父亲：老四，看到孩子们的来信没有？现在俺儿成了施工队的队长，你这不吵吵了吧？有这样的女婿，你也可以在村里挺着胸脯说话了。

秋爱父亲：那是你说的，俺不识字，要是骗人呢？没听说西山峪还有骗婚的？

双喜父亲：骗人？咱村的二牛、大力都跟着去了，不是也来信了？你整天想啥？

秋爱父亲看了双喜父亲一眼，抽口烟，没有说话。

双喜父亲：俩孩子的事儿——你看是不是定下来？

秋爱父亲想了一想，余光看向秋爱母亲。

双喜父亲：多少彩礼，你说。

秋爱父亲：六百块钱，一分不少。

双喜父亲瞪眼：老四，前儿大水定亲，才——才三百斤麦子，你——你张口就是六百块钱？你爷爷你爹当年都是给财主家扛活，也没当土匪啊。

秋爱父亲：八百。你要是再骂我，保不准就上千了。

双喜母亲：他四叔啊，咱这么想想，这原先呢每家每户都是有儿有女，聘出一个闺女，弄点彩礼，回头再给儿子换个媳妇回来，可眼下，家家都是一个，你说，把俺们挤兑的穷掉底了，你闺女嫁过来这日子也不好过不是？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秋爱父亲：老嫂子，我跟你说！这六百块不是聘礼，这么说吧，俺就这一个姑娘，嫁过来就是你家的人，俺老两口这是给自己留着养老的钱！

双喜父亲：你这是卖闺女。

双喜母亲瞅了老伴一眼：他爹，你这臭脾气就不能改改？

双喜父亲抽了口烟，没有说话。

秋爱父亲：六百，一个月之内，晚了我可把闺女许给别人。

双喜父亲沉思了一下，端起酒杯一口喝到肚里：中！

家里双方父母把两人的婚事定下来了，双喜和秋爱在北京干嘛呢？

双喜正在带领工人干活。

李工头：开饭喽……

洪亮的一声吆喝，众人知道该下班了，到了吃饭点了，也都放下手里的活吃饭去了。

双喜和秋爱端着饭碗，坐在一堆建筑材料上。

秋爱：双喜哥，你爸来信说的那事儿，咋办？我看，你还是找找李头，预支几个工钱。

双喜吃饭，没有说话。

此时秋爱和双喜说的正是秋爱他爸要的彩礼钱，其实这倒是个小数，到年底的时候也就有了。可是，娶媳妇咋也得盖几间房子吧？这才是压在双喜心里的愁事儿。

秋爱着急的表情：俺爹那人你也知道，万一夜长梦多。

双喜：你看看这菜，连点油腥都没了，李头那里能好过？

秋爱：你吃过几回肉？四叔说过，连猪都嫌弃的伙食。哼，这可是咱俩的终身大事，你要不去，俺去。

秋爱站起身向李工头走去……

双喜准备喊住秋爱，犹豫了一下，又重新坐了下来。

远处，秋爱和李工头说着什么，李工头一副为难的样子。

秋爱向双喜走来，一副沮丧的表情。

……

双和秋爱两个厚道的年轻人，淳朴、善良，受到大院居民们的喜爱。就连曾经和他们闹过矛盾的付新宽也说不出两人的缺点来，所以，大家都盼着这对年轻人有情人终成眷属，所以，两个人的婚事也成了大家的事，都非常的关心。

却说那一天，大家可能都有时间，闲来无事在赵老四那里聊天，当然，赵老四年龄大，又爱管闲事儿，他就先开口了。

赵老四的烟卷摊跟前，双喜、赵老四、高居理三个人。

赵老四：双喜，你的事儿俺们可都听翠花说了，别看她说话没谱没影的，不过这回儿却没有瞎囔囔。要我说啊，定亲是人生大事儿，耽误不得。就像你好不容易寻到一件宝贝，你不给定金还不让别人拿去？当然，这是比喻，不过，秋爱对你可是无价宝，是不是？你叔眼睛贼着呢，看得准。你别脸红，有嘛脸红的？两个人都住一口屋了，有嘛不好意思的？隔着个帘子，你是讲究人，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人家毕竟是一个女孩子，别说住一口屋，就是和你跑出来，估计村里说啥的都有，四里八乡的谁还娶她？你要是有良心，这时候就不能犹豫，定，定亲，明白吗？这也是给秋爱一颗定心丸。明白吗？钱？不够？这是嘛事儿？有你四叔在，还有大院里这么多叔叔婶子哥哥姐姐，谁不帮你？所以，大伙就想给你凑凑，开了工钱再还我们就行。

高居理拿出一摞十元的钞票：这是二百块钱。咱院里住的都是穷人，你别嫌少。

双喜感动的眼泪都差点掉下来，患难见真情啊。他知道高居理挣点钱不容易，而且家庭条件也不好。所以，他赶紧推辞：居理哥，这钱俺不能要，俺再想办法。

高居理一甩分头，说道：你能有啥办法？有办法这几天能添了一个黑眼圈儿？麻利打上借条，我给大伙儿送去。怎么？不收？你还让我高居理有脸见人？送钱都送不下，还卖保险？丢人！拿着，拿着，听到没有？害羞啥？这里住的都是穷兄弟，谁没有一个难的时候？

突然，又有一个声音传了过来，是乔大能的声音：谁说住的都是穷人？

乔大能走来，拿出两张五十的钞票往双喜面前一放大咧咧的说道：三百了，再想想办法就解决了。

双喜赶紧推辞：乔爷，您就指着几个房租生活，我们还有时拖欠您的，这怎么能行？

乔大能：拿着？不给我面子？这大院儿里面，这家十块那家二十，别人都凑了，你让我丢脸？这不是钱的问题，是你小子要打我脸。拿着！（低声）今天我手气好，说不定麻将桌上就挣回来了。

双喜深深的弯下腰谢了大家，谢过以后接过钱。

邓泽走来：双喜，你我虽然比不了山涛嵇康之交，却也算是天涯沦落一相逢。兄弟有困难，却不向我张口，岂不是陷我于不义？拿着，三百块钱，这次的奖金。

邓泽把三百块钱放到双喜的手中……

又有声音传来：等等，等等。

付新宽跑来：双喜，俺没有钱，送你俩碗，和秋爱以后过日子正好。

赵老四：老付，你来捣嘛乱？人家是定亲，回去以后还会来，就缺你俩碗？

付新宽：刚才邓泽说了，我和双喜就是山涛、嵇康，虽说吵吵闹闹，将来那就是托孤之交。

邓泽：哟，老付了不得，果然博学多才，竟然知道山涛和嵇康。托孤？刘备诸葛亮啊。双喜人家还没结婚，就向你托孤？这比喻也太不恰当了吧。

付新宽嘿嘿一笑：刚才在院子里，小林子刚刚讲给我听的。这小子，清华毕业不学好。

众人哈哈大笑……

院内传出林俊的声音：一二一。

邓泽：坏了，坏了，我那兄弟不但自己军训，还招来一名女兵，我去看看……

（转）

院内，林俊不满的看着邓泽。

……

林俊：什么？我有抑郁症？我不正常？你才不正常呢。不去北海跑步，我有这么好的女朋友？倒是你，才应该想想自己，都这个年纪了，连老婆还没有。

邓泽瞪大眼睛看着林俊，哑口无言。

双喜家，双喜父母正在饭棚下面忙活，秋爱父母走了进来。

秋爱父亲走到饭棚下面看了一眼：二哥，你这还真的出血了？不光买了肉，还买了一条鱼？

双喜父亲：儿子定亲，那是大事儿。来得正好，帮我把这条鲤鱼杀了。

秋爱父亲挽袖子：到哪里也没听说，亲家公还得给你帮忙。

双喜父亲：只要俩孩子还没定亲，你就是俺五服上的兄弟。干活，少废话。

秋爱父亲看向双喜母亲：嫂子，你去屋里。哟，这是你买的肉？肥了，肥了。

双喜父亲：肥了才香。

秋爱父亲：上次闺女回来可说了，肥肉对身体不好，要多吃瘦肉。

双喜父亲：老四，上次你家吃肉是啥时候？

秋爱父亲：春里，闺女回来的时候。

双喜父亲：这都快到伏天了，你还没忘？吃瘦肉健康，没错，可是，你肥肉想吃也得有啊。别啰嗦，赶紧干活。收拾完鱼再剁饺子馅。

秋爱父亲：我欠你的呀？给你家动弹，还得受你数落。我爷爷当年给地主家扛活也没这样啊。

双喜父亲：啥叫为了我家？是为了两个孩子。将来，孩子有了孩子，不得叫你姥爷？快干活，别说话，孩子们车票都买了，明天就到。

双喜父亲放下手里的活，走到磨盘旁边，端起茶水喝了起来。

秋爱父亲：二哥，也给俺端一杯来。

双喜父亲：咋就那么多毛病？喝点开水就行。茶叶不花钱？定亲的时候来了亲戚喝。

秋爱父亲自言自语：我不是你家亲戚？俺把闺女嫁给你，还欠你了？二哥，我看，俺也跟着嫁过来，给你家当长工。

双喜父亲：六百块钱雇个长工，俺还嫌贵呢。

……

建筑工地，双喜和秋爱走来。

双喜：现在工程这么忙，咱请假合适吗？

秋爱：咋就不合适了？找李头借钱不给，请假还不愿意？

一辆法院的车呼啸着离开……

双喜和秋爱奇怪的看着离开的汽车。

付新宽跑来：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儿了。

双喜：啥事儿？

付新宽：李头拖欠人家材料款，被人家告了。

双喜：告了去打官司呀，也不能把人带来。

众多工人围了过来……

付新宽：法院判了还款，李头没钱给人家，这才带走了。

工人甲：他被抓了，俺们的工钱找谁要？

工人乙：付新宽，俺们可是跟着你来的。要是不还钱，俺们和你没完。

几个工人围上了付新宽，准备动手的样子。

付新宽：干啥？干啥？你们现在跟着双喜，关我屁事儿？

工人甲：双喜，还钱！

双喜：大家冷静一下，说不定李头很快就会出来。

工人乙：你糊弄谁啊？出来他就有钱了？大伙儿动手，工地上有啥咱拿啥，这几个月咱不能白干。

双喜：住手！不就是工钱？俺有。

秋爱拽了双喜一下……

双喜拿出身上的六百块钱：我这里有六百块钱，大家先拿去，剩下的等李头回来。工人甲一把抢过钱去，几个人开始分钱。

二牛走到双喜跟前：双喜，这可是你定亲的钱。

双喜：大伙儿受苦受累，一分钱拿不到咋办？

二牛叹了口气：你有多少钱给大伙儿分？算了，咱们村里俺们几个不要了，俺们回家。

双喜：求求大伙儿，别回去，那样，咱们的工地就真的完了。

二牛：俺们跟着你在这儿喝西北风？

……

双喜父母和秋爱父母穿着过年的衣服坐在院子里。几位老人的身上这也是几件唯一没有补丁的衣服，几位老人脸上都乐呵呵的。要说那个年月啊，家家户户都穷，别说我们山东，河南河北也都是这样。一件衣服老大穿着小了**穿，**长高了在给下面的弟弟妹妹，弟弟妹妹们穿着也不行了，衣服下面再接上一截，无论上衣和裤子都是这样，说跑题了，咱还是回来。今天是家里给双喜和秋爱定好的订婚的日子。那年头，结婚领不领结婚证倒是其次，订婚以后就算是正门亲事双方定住了，剩下的就是举行婚礼了。这时候，女方家里，也就是秋爱的叔叔大爷们都来了，唯一不见的就是双方的主要人物双喜和秋爱没见人影，气氛多少有些尴尬。

双喜父亲瞅瞅天上的太阳，已经是午时时分，忍不住骂道：这熊孩子，说是这时候就该到家了，你看看这天，快中午了，还不回来。亲戚们都来了，能不饿？

秋爱父亲：我就说吧，明天定亲，你就是不听。

双喜父亲：这不是算好的日子嘛。三姑算的，准着呢。去她那里看日子的人多，我买了二斤桃酥这才挤进门。

突然，外面一片噪杂，还有人喊：还想定亲？还俺们钱来。

许多年纪大的村民冲进院子……

双喜父亲赶紧拦住涌进来的人们，喊道：二牛爹，大力爹，你们这是干啥？今天俺家孩子定亲，你们咋还要钱来了？歇歇，消消气，有事儿咱一会儿再说。里面酒席都准备好了，你们几个老兄弟都来了，等会儿一起坐下。

二牛和大力跑了进来，各自拦住自己的父亲。

二牛：爹，这是干啥来？双喜在外面对俺们也不差，再说，这次也不怪他。

双喜母亲拉住二牛：二牛，双喜他咋了？

二牛吞吞吐吐的样子……

大力：二婶儿，我们工地的领导被抓了，欠了大伙的工钱还不上，双喜——双喜就把定亲的钱给大伙儿分了，还——还说不回来了。

双喜母亲眼前一黑，要昏过去的样子，被秋爱母亲扶住。

秋爱父亲：唉，这叫咋回事儿啊？！

秋爱父亲背着手走了，那几个叔叔大爷的也走了。

双喜父亲对着村里的几位老人深深一鞠躬，自己的孩子在外面惹了事儿，就是天塌下来了当爹的也要顶起来，男人啊，就是家里的顶梁柱，这个时候就需要他了。只见双喜父亲给大伙鞠了一个躬，说道：各位兄弟，各位乡亲，俺家双喜带了大伙出去打工，欠了大伙的工钱，俺就是砸锅卖铁也一定还。

二牛爹哼了一声，瞅着寒酸的双喜的家，说道：还？就你家这个穷样，拿啥来还？

大力爹：没钱？谁说人家里没钱？没钱还要娶媳妇定亲？

双喜父亲拱起双手给大伙作揖，带着一脸的愧疚说道：对了，对了，孩子们回不来，这亲事儿也定不了了，这桌酒席啊，就算俺给大伙儿赔礼……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不管心里多难受，此时还得强做笑脸。

父母在家发愁，双喜和秋爱远在北京也犯愁。

一轮夕阳透过敞开着的门照了进来，照在双喜和秋爱愁闷的脸上。

双喜和秋爱一筹莫展的坐在床上，愣着发呆，眼光木讷。

秋爱推了一把双眉紧皱，满面愁容的双喜：双喜哥……

双喜呆呆的看着将要西去的晚霞，没回答

秋爱又推了他一把：双喜哥！

双喜依旧没回答

秋爱知道此时双喜犯愁，心疼他，怕他愁出病来。大声地喊道：双喜哥！！

双喜缓过神来，看向同样发愁的秋爱：秋爱，后悔跟着俺出来吧？钱没挣到，欠了一屁股债。

秋爱摇摇头，坚定地说道：俺不后悔。

双喜苦笑：不后悔是假的，你不用宽慰俺！

秋爱依然神色坚定。她知道，此时的双喜最需要亲人的支持和关心，更需要宽慰：双喜哥，我真不后悔！老话说的，钱都是身外之物，没了再挣，咱们都还年轻。

双喜叹了一口气，两行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是俺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咱两家的父母，俺这还有啥脸面回去呢？

秋爱赶紧岔开话题：双喜哥，你还记得咱刚来北京的时候没有？

双喜点点头，他不知道秋爱为什么提到了那个时候：记得！

秋爱：那时候咱俩被骗，还睡在立交桥下面。可现在咱们毕竟还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还有大院里的这些帮衬着咱的人们。咱从新开始，挣了钱还人家。

秋爱的话感动了双喜，多么好的姑娘啊。他忍不住把秋爱搂到了怀里，今生今世无论多么难，都不能对不起这个姑娘，双喜感慨的说道：俺一直以为男人是顶门立户的，可这时候俺才知道，困难的时候女人才更坚强……

秋爱：总会有办法的……

双喜把秋爱紧紧的搂在怀里……

双喜和秋爱遇到的困难也成了大院众人最关心的事，此时大家都在议论。

夕阳下，赵老四的烟卷摊上，众人围在那里。

付新宽也为双喜感到惋惜，这小伙子不错的，咋就办傻事尔？他第一个发言：俺说的没错吧？就那双喜，山里出来，傻儿吧唧，还来北京挣钱？这下赔了吧？要我说，欠钱还债，天经地义，姓李的给不了工钱，那他的东西顶账这还不应该？要我说，只要是值钱的都可以拿，就是公安来了也没话说。

高居理：老付，你当时怎么没拿？告诉你，聚众哄抢，你别跟着咱一些老乡学，万一公安来了，可没有给你送牢饭的。不过，双喜把自己的钱拿出来，老付说的对，可不就是傻儿吧唧。咱凑钱是帮他定亲，不是让他充大方，装好人。

乔大能一副心疼的表情，给双喜凑钱，他出的最多：我那一百块钱也不是飘来的，不行，我去找他。

赵老四打心眼里喜欢双喜这个年轻人，赶紧打圆场，劝道：乔爷，你现在去找双喜，他就有钱给你？

乔大能：就——就这样算了？

就在这时，双喜的声音突然出现：乔爷，四叔，大伙儿都在？

不知什么时候，双喜出现在众人后面。

双喜给大伙鞠了一个躬：大伙儿借钱给我，我谢谢大伙儿。虽然钱没了，可是，我还年轻，还有一把子力气，我会再挣钱，一定会还上大伙儿。

听了双喜的话，高居理内心佩服这个年轻人，再难也不欠大家伙的钱，这可比自己那个老乡强多了。他给双喜出主意：双喜，不然你跟我去卖保险？

双喜苦笑着摇了摇头：谢谢居理哥，可惜，我没您那本事，人生地不熟，嘴也笨，干不了这行。

乔大能也喜欢这个年轻人的耿直和善良，忍不住说道：双喜，不是我说你，就你这人儿，憨的这样，再去建筑队干一年，末了再让人坑了？想想吧，那些跟你出来又回去的，能和你爹娘完事儿？我看，还是跟着高居理卖保险，由他照应着，挣不了钱也赔不了钱啊。

双喜鞠了一躬：谢谢乔爷，俺已经有打算了。钱，一定会还给大伙儿，一定会还给村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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