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班科斯纳姆大战（七）

第25章 班科斯纳姆大战（七）

在班科斯纳姆幽深的地心世界中，地诺守军已步入了绝境。他们的坑道系统如同一个破碎的蚁穴，再也无法承受更多的爆破，再也无法进行有效的遮断，若继续炸下去，那无疑于是自杀。伤兵们已经被紧急送上小型逃生飞船内，在环形磁导轨上来疾速回旋，不断地加速，焦急地等待着逃生通道被打通的那一刻。

在这个昏暗的地下空间里，撤离行动正在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然而，一个严峻的现实问题摆在眼前：要塞中心区域汇聚了约7万名守军，这与帝国增田霸地中将司令官的预测不谋而合。面对如此庞大的人数，在短时间里完成撤离是不敢可奢望的事情。

在这约7万人中，能够撤离的幸运者寥寥无几，仅有不到一千五百人能够逃离这个死亡的世界。拉尔拉尼夫的心被无尽的痛苦撕扯着，他渴望把所有人都安全带走，但逃生飞船的数量实在是非常有限，时间更是紧迫到令人窒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部分人留在这里，面对着未知命运决策。

与此同时，石原和真的小队如同一柄锋利的弯刀，已经割破了地诺守军的最后一道防线，正在以雷霆万钧之势向要塞中心推进。他们的目标直指那七万名被困的地诺守军，誓将他们俘获或歼灭。

此时，在遥远的深空中，“暂编第00004舰队”已悄然抵达了距离班科斯纳姆205万千米的预定位置，隐匿在小行星的荫影中。在这片遍布石头的星域中，隐藏几艘飞船并非难事。

在维尔尼拉斐尔号的指挥控制舱内，塞地埃利西斯副官满脸忧色地向正在闭目养神的尼尼维菲尔沃斯上将报告了舰队的位置。上将睁开双眼，平静地指示道：“准备好，按预定计划，依序进入攻击位置，进入角度七十二点五八度。务必在二十秒钟内打穿三条通道，发射激光后立即按既定航线撤离。预备队前出三十六万千米，彻底消灭班科斯纳姆荫面敌人守军，并负责后续的断后任务。”

塞地埃利西斯副官脸上的忧虑难以掩饰，尼尼维菲尔沃斯看在眼里。他深知这位副官尚需历练，因此特意带他出来历练。当然，他也没有别的选择，毕竟他这位军事主官一走，战区还得有人主事，于是就只能把参谋长留在后方。

“塞地埃利西斯，你还在担忧吗？”司令开口问道。

塞地埃利西斯坦言道：“是的，司令。距离太远了！”

尼尼维菲尔沃斯上将微微点头：“是啊，用激光炮打穿两百多万千米外班科斯纳姆小行星上的三条地下逃生坑道，并且还是由数十艘战舰联手（一艘战舰的力量远远不够），其难度是可以想象的。但也并非完全不可能。更何况，这个距离才有安全保障，进可攻，退可守。虽然，五号方案的把握更大，并且能够打通四条通道，但那样会把舰队置于极度危险的境地。权衡利弊，目前的方案才是唯一选择。”

说到这里，倒计时结束，尼尼维菲尔沃斯上将果断下达了命令：“开始！”

舰队随即开始按照计划行动起来。这是一个高度精密的计划，需要精确的执行。每个人都明白，他们正在为解救被困的同胞而战。这是一场生死攸关的战斗，他们只有一次机会，必须成功。

与此同时，在班科斯纳姆小行星向阳面，宇宙深空中，残存的第0046警备区临时混编舰队已绕道到了大日本帝国舰队包围圈外围。旗舰佩斯拉莫号上，舰队司令官文森纳莱蒙斯少将看着三维电子沙盘上战场态势，手指轻轻在大日本帝国舰队设下的伏击圈上方划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转头问参谋长阿西德凯勒诺比：“参谋长，你怎么看？”

阿西德凯勒诺比撇了撇嘴，带着一丝戏谑的口吻，有些啰嗦地讽刺道：“不错，不错。想不到增田霸地中将这么天真，以为我们的思维和他们一样。想要围点打援，做梦去吧！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怎能由他做主。”然后，用有些蹩足的日语说：「司令官、動きを少し大きくしましょうか？」（司令，我们是不是把动静搞大一点？）

“哈哈……”文森纳莱蒙斯少将大笑起来，同样以带有本地口音且不太熟练的日语道：「それほど大きな問題ではなく、できるだけ大きく、大きくしたくない。命令、『ピチェッル』、『ナジフェ若』号、すべての海神星間ミサイル、標的である伏撃圏の後の敵艦隊を隠蔽して発射する。」（不是大那么一点的问题，而是要尽可能的大，要大。命令，‘皮切尔’、‘纳芝费若’号，隐蔽发射所有海神星际导弹，目标——伏击圈之后的敌军舰队。）

两人的日语对话也逗乐了周围所有官兵。然而，事情并没有因此而完结。他们故意将这段日语对话以明码广播形式延时播了出去，并在最后又加上了一句日语：「さようなら！」（再见！）

阿西德凯勒诺比心存疑问：“司令，还真要把所有导弹都打光啊？”

文森纳莱蒙斯少将有些无奈：“那是当然要打光，即便如此，我还是担心声势不够大呢。要知道，增田霸地那老家伙可狡猾得很。对待这样强大的敌人，我们有时候不得不放弃成本问题，要不惜一切代价。”

再说，72枚海神星际导弹能够造成的声势的确是有限得很，尤其在这空前规模的大战面前，多少显得有点虚张声势。在超高压惰性气体推动下，三十秒内，72枚海神星际导弹被高速弹射了出去。一百一十秒后，导弹的核聚变引擎点火。

由于距离以及米斯拉巴亚阳光的影响，尽管阳光在这里显得很微弱，但是，如果谁要直视它的话，也还是多少会有点难受的。帝国科技确实很先进，士兵拥有极其先进的光学视觉器材，但光视器在滤过强光的过程中，同样会滤过掉一部分弱光。因此，星际导弹引擎的点火并没有被日军舰队发现。

当日军舰队发现来袭导弹的时候，都已经是弹头和箭体分离之时，弹头离伏击圈已经不足36万千米。根据弹道分析，弹头是冲后面的主力舰队而去的。慌乱中，设伏的日军舰队不得不组织防御，结果，本来的伏击战打成了防御战，问题是还不知道敌人的攻击来自何方。

这次攻击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日军头上，不仅给敌军造成了极大混乱，也让文森纳莱蒙斯少将和阿西德凯勒诺比看到了突破敌阵的黄金时机。趁着日军还在应对导弹攻击，佩斯拉莫号带领舰队冲进了伏击圈，与敌人展开了一场太空拼刺刀的激烈近战。

在漆黑的太空中，激光束和粒子束划过太空，交织出一张又一张绚烂而致命的光网，弹头不时被摧毁并爆炸。

就在尼尼维菲尔沃斯上将下令开始的前一秒钟，文森纳莱蒙斯少将趁着设伏日军组织防御星际导弹的空档，下达了全力攻击的命令。他的目标直旨设伏的日军舰队，决心给予其致使一击。

在火力分配上，文森纳莱蒙斯展现出了卓越的指挥才能。他并没有平均分配火力，而是采取了集中火力、各个击破的战术。每次都集中火力饱和打击敌人两艘舰艇，力求一举将其摧毁。

事实证明，这样的火力分配是极其正确的。仅仅十四秒钟后，太空中就传来两艘日军舰艇爆炸的耀眼闪光，接着又是两团闪光……设伏的日军舰队被突如其来的打击打了个措手不及，短短的一分钟内就有十艘舰艇报销在了这场太空屠杀之中。

一分钟时间，对于文森纳莱蒙斯少将来说已经足够了。他按照预定计划，果断下令撤退。等到设伏的日军舰队组织起有效的反击之时，文森纳莱蒙斯已令他的舰队改变了航向，脱离了接触。尽管在撤退的过程中损失了几艘断后的舰艇，但少将并没有太过难过，因为这一切都在预料之内。

此次战斗，虽然付出了些许代价，但文森纳莱蒙斯少将成功吸引了日军注意力。日军误以为这是前来解救拉尔拉尼夫的敌方舰队，于是，将主要精力都集中在了班科斯纳姆的向阳面。然而，他们万万没有料想到，在班科斯纳姆小行星的荫面，一场惊心魂魄的战斗正在悄然上演。

在荫面的黑暗太空中，数百道超高能量激光在十八秒钟内依次闪过，如同一道道死神的光箭，向小行星射来。八秒钟后，班科斯纳姆地面出现三道十八秒的脉动闪光，伴随迅速扩散的气浪，那是岩石被激光蒸发产生的气浪。三条已被完全掩埋的通道终于被打穿了。

在班科斯纳姆的荫面，负责善后与守卫的帝国军队根本没有料想会遭受来自太空的攻击，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天雷已然落下。此刻，他们如同蝼蚁般渺小，顷刻间便灰飞烟灭。

可惜了增田霸地中将的电影外景地，再一次遭受了严重破坏，遍地狼藉，再也没有多少电影外景地的价值了。

对于帝国舰队遭受到的突然攻击，增田霸地中将总感觉哪里不对头，然而又想不明白，这不正是他所期望的吗？围点打援，敌人的援军不是出现了吗？可是敌人的攻击是来自于伏击圈之外，而且规模有限，这就让他有些纳闷。

在战斗的紧要关头，增田霸地中将无法专注于思考这个问题，他必须立即调整部署，应对敌人的攻击。然而，这个疑惑始终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让他无法全身心地投入到战斗中。他隐约觉得，这场战斗似乎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很快，星球背面发生的一切如同晴天霹雳般传到了增田霸地中将这里。这一回，他并未如从前一样感叹自己外景地的受损，而是恍然大悟，仿佛被一道闪电所击中：「馬鹿野郎！東に向かって西を叩き、虎を調虎して山を離れ、狡猾な地諾テナガザル。」（混蛋！声东击西，调虎离山，狡猾的地诺长臂猿。）紧接着，他脸色大变，惊恐地喊道：「よくない、ラルラニフは走る。逃がしてはいけない、追いかけて、追いかけて！」（不好，拉尔拉尼夫要跑。别让他跑掉，追上他，追上他！）

然而，此刻帝国舰队的航速仅仅是达达尼尔星系的第二宇宙速度，增田霸地司令官深知，等到他们加速完成的时候，地诺人的舰队早已如同幻影般消失在茫茫太空深处。

而就在此时，情报官洪谷幽深却报告：「司令官、地諾人の明コード放送があります。」（司令，有地诺人的明码广播。）

增田霸地司令官闻言，眉头一紧，更纳闷了，但他未有半分迟疑：「すぐに渡して。」（马上给我。）

洪谷幽深随即把地诺人的明码广播传送了过来，正是先前文森纳莱蒙斯和参谋长的那段对话。增田霸地司令官一听，脸色铁青，愤怒地扬起右手。随着“啪——”的一声脆响，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在了洪谷幽深的右脸颊上，留下四道鲜明的红色指印。

洪谷幽深一脸茫然，然而，他的确有些不识时务。那并不是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地诺人之所以明码播报，无非就是一种戏谑与挑衅。而他怎么敢把这种东西报给司令呢？

此刻，班科斯纳姆地心的撤离工作已进入到最后阶段，也是最为关键的阶段。在发射中心外围，已经发现了敌人的身影。拉尔拉尼夫并没有按照计划撤离，还在飞船外做着紧张的善后工作，全然不顾及个人的安危。

一队宪兵突然出现在拉尔拉尼夫的面前，领队向将军行了个军礼，随后拿出一份文件，严肃地说道：“拉尔拉尼夫中将司令官，由于您涉嫌严重违反军纪，您现在被逮捕了。这是逮捕令，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拉尔拉尼夫一听，瞬间如遭雷击，整个人愣在了原地。两名宪兵上前欲将他带离，他这时才回过神来，怒呵道：“你们这是要造反吗？！卫兵，卫兵！”

宪兵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就在这时，参谋长埃佛雷特沃斯的全息影音适时传来：“司令，您还是配合一下吧，这是上头的意思。”

拉尔拉尼夫怒气冲冲地反问：“上头的意思？是你告的密吧？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想取代我？”

埃佛雷特沃斯被司令一连串的质问问得哑口无言，他无奈又无辜地摊开双手，试图解释：“司令，难道，我在您心里就是这么样的人？我现在怎会跟您争夺那个几乎只剩下空壳的司令职务吗。您还是快撤吧，大局为重啊！”

参谋长的话音未落，一枚手雷在拉尔拉尼夫近处突然爆炸。强大的爆炸气浪将拉尔拉尼夫等人抛出老远，重重地撞在了墙壁上，然后又如同皮球一样反弹回来，重重地落在地面上，躺倒在血泊之中。一名卫兵为掩护司令，已被炸成了碎片，英勇牺牲。

随后，激光枪、粒子束枪，还有电磁—化学动能枪的枪声大作，一阵乱射之后，袭击的敌人被打成了碎片。

拉尔拉尼夫的体表伤情看是并不严重，然而他却已陷入了深度昏迷。现场瞬间陷入一片混乱与喧嚣，伤员被紧急送往医疗中心进行紧急救治。经过超亮度激光扫描，上校军医纳塞皮朋加林得到了一个令人沮丧的结果。将军的脑组织遭受了严重的挫裂伤，而更糟糕的是，在豆状核内囊有一个约45立方毫米的异形物嵌入。这个物体形状极其怪异，极不规则带有倒钩状突起。以目前联盟的医疗技术，根本无法将其取出。

面对如此棘手的伤情，上校军医纳塞皮朋加林陷入了深深的困境。他的权力有限，必须请示上级才能做出决定。由于战区司令部距离太远，他只能紧急将情况报告给尼尼维菲尔沃斯上将，并建议将拉尔拉尼夫冷冻起来，以待将来技术突破之时。

尼尼维菲尔沃斯上将通过即时信息共享，时刻关注着班科斯纳姆的局势。拉尔拉尼夫的遇袭重伤使他的情绪跌至谷底。当他收到纳塞皮朋加林军医关于拉尔拉尼夫伤情的报告时，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呆滞且空洞，但却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军医的建议。转身离开时，他的眼眶里闪烁着晶莹的泪水。他还是来迟了，未能挽救这个英勇的将军。

事不宜迟，每一秒的耽搁都可能对拉尔拉尼夫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急救室内，拉尔拉尼夫紧急接受了动脉导管注射抗冰晶剂的治疗。这种神奇的抗冰晶剂如同生命的守护神，它的主要作用在于防止在冷冻过程中组织间液和组织液中的水结晶对组织细胞造成的破坏，这是生命冷藏的关键所在。

确认抗冰晶剂已进入拉尔拉尼夫将军的各组织细胞后，他被缓缓推进了制冷室。制冷室的门缓缓关闭，仿佛它就是一道隔离生与死的间隔。三分钟后，制冷室的门再次打开，一具由钛单晶体制成的双层真空冷藏柜被推了出来。这具冷藏柜看起来就像是个“水晶棺”，里面充满了特殊冷冻液，其最低制冷温度可达液氮温区。拉尔拉尼夫将军全身**地躺在里面，身上插着一些管子，他的面容平静而安详，仿佛只是陷入了深深沉睡之中。然而，他的生命之火已经被冻结，至于何时能重燃，无人知晓。

与此同时，石原和真小队经过艰苦卓绝的战斗，终于突破了地诺守军的最后防线，杀入了要塞中心地带。然而，当他们抵达之时，却发现一切都已经为时过晚。地诺守军的最后一艘逃生飞船已经完成加速，如闪电般从逃生通道进入了太空。要塞中心发生了剧烈的爆炸，逃生通道也被炸毁，核聚变电站以及剩余的核聚变燃料也相继发生爆炸。

班科斯纳姆那原本光亮得如同白昼的地下世界，此刻已变得像黑洞一般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