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风雷起 战倭寇

“九天之雷由我响，闪电之光由我发。堂堂铁炮，滚动风沙；铁胆钢筋，保我中华。擦亮膛线，计算尺码；瞄准方向，撞针一拉。千里决胜战，大地开弹花。炮兵好兄弟，齐报就位；瞬发装填，与敌来搏杀。"

—《炮兵之歌》

刘胜满腹心事骑车回到位于孝陵卫的教导总队驻地营房。刚进入营区不远，迎面就看到有一个佩戴着“执勤”袖章的下士急匆匆跑过来，冲着自己一个标准的敬礼。

“报告刘参谋，请您到总队战术教研室去一趟，上峰有急事找您”

刘胜有点吃惊，今天是周日，怎么会在这时候让自己去战术教研室，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成？

“哦，是王班副，去教研室，我知道了，谢谢你，改天请你抽烟”

刘胜回了一个军礼，点点头冲着来人笑了笑，骑上自行车走了。

教导总队孝陵卫营房其实是一个占地面积极其广阔的基地。1937年时候的卫岗一带非常荒凉，除了不远处起伏的紫金山脉之外，剩下的是大片大片的荒凉野地。

教导总队从1935年开始高速扩张，从一个团级单位演变成现在的标准师规模。除了人数和装备向德国轻装步兵师靠拢，总队还极为重视德国模拟训练的练兵法则。

所谓模拟训练法则，就是一切从实战出发，建造一座尽量靠近假想敌实战情况的训练场。部队进行完基础战术科目学习之后，就成建制的投入训练场，由总队**制定作战计划，各单位在训练场里一切按照实际战场情况给予完成。

通常来说，1937年的中国因为缺乏工业生产能力，部队装备和弹药供应缺乏，一般单位很少打实弹。但是在训练场上，教导总队遵循德国顾问一切从实战出发的要求，却并不吝惜弹药，甚至在训练场上进行火力覆盖等科目训练。

当然了，能做到这个训练标准，像这样不惜大量消耗宝贵弹药的，在当时的中国，也只有极少数精锐部队可以做得到。

正式因为平时贴近实战的训练，后来的淞沪战场上，第一批教导总队老兵表现出高超的战术技巧和实战意识。这也是他们为何面对日军大规模炮击和飞机扫射轰炸之余，仍然能基本保持建制完整的原因。

刘胜先回到自己宿舍，迅速更换军服，对着穿衣镜仔细检查仪容仪表，确认没有丝毫问题之后，才跑步前往战术教研室。

战术教研室坐落在步兵基础科目训练场边缘，是一座带有瞭望塔的二层小楼。这座楼完全是德国步兵风格，连大楼外墙也按照德国陆军标准涂抹油漆了丘陵地带迷彩。

战术教研室除了地面建筑之外，还带有一间标准的德式地下指挥室，甚至连建筑外的哨兵岗哨也是德国风的。

岗哨之前已经得到了通知，在刘胜标明身份出示证件之后，那名值班的军士持毛瑟24步枪行礼，放行让其入内。

教研室楼内还有值班岗，执勤人员是一个刚刚分配来的少尉，年轻人告诉刘胜，请他直接去地下指挥室报道。

从一楼楼梯下去大约十多米，又转了一道大角度弯，沿着灰色长廊走了几分钟，刘胜遇到第二道，第三道岗哨。这里的岗哨都是军士，他们没有佩发步枪，而是每个人都挂着德国原装进口的C96半自动驳壳枪，地下室内的灯光照在军士们的M35头盔上，散发出一种暗灰色的冷峻光芒。

通过岗哨检查，进入一道足有半米的防爆混凝土墙，顺着有点昏暗的黄色防爆照明灯光，刘胜这才进入地下指挥室内部。

地下室内最大的一间是地图室，他在门外立正报告，得到允许方才入内。

地图室内的布局很简单，这里因为是地下室，周围没有任何窗户，四周都被厚实的墙壁包围。

正中间是一个沙盘桌，整个训练场都在沙盘上，这方面合理直观显示训练战术计划。

沙盘桌对面是一个可以电动升降的超大地图装置，临时换上不同地图，用于讲解战术和战役规划。

总队长桂永新已经坐在沙盘后面椅子上了，他四十岁左右，军服笔挺，马靴雪亮，白白净净的脸庞显得有点胖。

在桂永新旁边还有一张沙发椅，上面是一个同样军服打扮，也穿着马靴的中年男子。

“哦，是刘参谋，你来了，很好。你认识邹教育长吗？”

桂永兴笑着，指了指旁边的马靴军官。

“报告钧座，卑职去年在炮校听过邹教育长的课。”

“哦，很好，很好，嗯，教育长有些问题，你要认真作答，明白了吗？”

“是，卑职明白”

刘胜心里起疑，眼前的教育长名叫邹作新，原来是东北军出身的高级炮兵技术军官，早年也曾经留学德国，1934年调到南京，开始筹建炮兵专门学校，并被任命为少将教育长。

今天这么急急忙忙召自己来，而且在这高度隐秘的地下空间内，这是为了什么？

心里想着，但他仍打起精神，注意听对方说话。

邹作新盯着刘胜看了半天，就在刘胜心里感觉发毛之际，他却冷不防开口，而且，还是说的德语。

这边邹教育长一长串带点东北口音的德语才结束，不到一秒钟功夫，刘胜一串干脆利落的中文翻译已经出口。

“全连，二号装药，榴弹，着发引信，第一炮基准炮发射，方向盘3000，(距离)3275，高低-9，待令放一发！”

“很好，很好，很好”

邹教育长从沙发椅上站起来，他兴奋地挥挥手。

“这是我听过最专业，反应最快，声音最洪亮的炮兵命令术语翻译”

“哈哈，小刘参谋德语很好，老邹，我没有骗你吧”

“嗯，好，刘参谋，我问你，当今世界，炮兵最关键的技术是什么？”

“报告，是测观通，三个项目，还有火力机动性”

“你简单概述，不要啰嗦”

“测量，就是测地，制定射击区域详细坐标图”

“观察，就是设立观测所，测定我炮弹精确落点，同时定位敌方炮兵发射阵地位置”

“通信，就是在各炮兵阵地，各炮位建设6纵5横电话网络，并配有无线电和通讯灯光”

“火力机动性，则是通过马匹或者车辆，甚至人力，将火炮阵地建立在最需要的位置，以最短反应时间，最精准之准确度支援步兵单位，压制倭寇火力”

“刘参谋，你说说，如果给你经费，你现在最想买的装备是什么型号？最优先办理的事情，是什么？”

“德国IG 18 步兵炮，LeFH18 105 榴弹炮，意大利百禄47毫米两用炮，还有，尽快国产化博福斯75野炮。”

“同时，全面引进德式牵引车，培育优良国内挽马，实现炮兵机动摩托化”

“至于最优先办理的事情嘛，卑职以为，迅速释放博福斯75毫米野炮全部性能，把这门炮用好，潜能榨干！”

刘胜的回答简单，干脆，迅速。

“你为什么首先选择步兵炮？难道你不喜欢莱茵重炮？”

邹教育长微微觉得奇怪，他的坐姿根据标准，眼睛里有一种探究的目光。

“报告，卑职以为，重炮虽然威武，威力巨大，但在今日之中华，却更加需要IG 18这种轻型步兵炮。”

“IG18，这个炮我们教导总队似有装备，这种炮性能很优秀吗？”

桂永新插话，他虽然是教导总队最高主官，但对武器装备谈不上多精通，尤其是炮兵。

“IG 18 是德国人33年定型的一种的轻型步兵炮，主要用于步兵火力支援，这个18嘛，确是一种烟雾弹，用于迷惑凡尔赛合约不让德国研制装备新的炮兵武器的一个花招”

邹教育长笑着回答。

“刘参谋，你说说选择这种炮的理由”

“报告，IG 18主要的优势是轻巧，全炮只有400多公斤，炮弹也轻巧，高爆弹重6公斤，使用5种不同的装药方案，弹道多变，既可以做重型迫击炮用途，又可以直接射击坦克。如果装备到我团级单位，当可以极大提高我步兵团火力，甚至直接对抗日寇的步兵大队。”

“我国道路情况差，牵引车辆缺乏，火炮依赖马匹，骡子拖拽。很多时候要靠人来扛，这种步兵炮可以拆解组合，适合任何场合。在性能上又极大胜过日军的92步兵炮。”

刘胜说起武器来滔滔不绝，这倒不简单是穿越前的知识优势，很多也是在这个时代阅读国际最新武器杂志获得。

刘胜还想再说下去，邹教育长却挥手制止。

“钟云兄，我看这位小刘参谋很够资格，完全可以，老兄的教导总队不愧是精锐中的精锐，人才济济，好，好”

“刘参谋，你知道今天为什么在这里和你谈话吗？”

桂永兴正色问道。

“卑职不知。”

“嗯，因为保密，你接下来要参与的，是高度保密的军事计划”

“风雷专案”

邹教育长直接说出了计划名称。

“这是一项争取短时间提升炮兵作战能力的武备整训计划，如果成功完成，我军炮兵之战斗力，必然极大缩短与倭寇常备师团之间的差距。”

“具体的内容，这里不多说，你准备准备，接下来可能要狠狠忙一段时间，年轻人，你有没有女朋友或者未婚妻，啊，哈哈，尽快和她们度过美丽闲暇时光吧，很快，你就见不到她们了。”

邹教育长是个风趣，没有什么架子的技术型将军。他虽然是第一次见刘胜，但短时间内已经喜欢上这个仪表堂堂的小伙子。

“你接下来的主要任务，是和德国顾问小组合作，将风雷专案实行下去。注意，千万要保密”

邹将军收敛了笑容，对刘胜嘱咐道。

刘胜立正，并拢双腿，敬礼！

这个任务刘胜已经大概有数，就是既要自己做翻译，又要自己对接德国专家和技术资料，还要和具体接受单位合作。

“好了，去休息休息，明天不要到原单位上班，给你时间去新街口购置西服，皮鞋，实报实销，你小子可不要报花账哦”

桂大队长见任务完成的很顺利，也语气轻松地说。

“明天晚上七点，准时到国际联欢社报道，你可以到百子亭我的公馆来，一起乘车前往。我们要接待为风雷专案而来的首批德国技术顾问，你要注意仪表”

邹教育长起身，拍了拍刘胜肩膀，亲切地嘱咐。

“注意，风雷专案高度保密，日特神出鬼没，千万不要让他们探知这个计划。”

临出门，两位官长又分别嘱托，看得出，这确实是个极其重要的武备计划。

刘胜回到宿舍，他半躺在床上，脑子里仔细盘算这个风雷计划在历史里是否有所记载。

奇怪的是，他搜索完自己的记忆，却发现是一片空白，历史上没有留下风雷计划的只言片语。

这到底是一项怎样的计划呢？刘胜只知道，必定是有关炮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