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破坏风雷计划的的阴谋（1）

南京警备司令部派来了一整排荷枪实弹的士兵，甚至从装甲团搜索连调来两辆德国“豪须”装甲武装搜索车，有了这些重火力保护，技术小组当夜的安全是足够保证的。

刘胜提出要先把舞会上表演飞天的叶婉婷送回住所，但被这个鼓楼医院的外科医生婉言谢绝。

“你们这么多人，又是枪，又是装甲车的，这深更半夜的还不把所有人都惊醒。那我明天就会被宿舍管理员撵出去的，谢谢你了，还有这么短的路，我就自己回去把”

刘胜想了想，叶婉婷说的没错，今晚的黑衣人目标明显是技术小组的专家们，并非眼前这个弱女子。

而且，这位把手术刀使得神出鬼没的美女医生，似乎也并非外表看上去的那么文弱，贤淑。

刘胜隐约觉得，叶婉婷并不简单，她的背后似乎有一道黑沉沉的围墙。

要是常乙在这里就好了，这个家伙肯定能设法搞清楚叶婉婷的背景。

刘胜心里想着，脸上却没有丝毫表现。

“那好吧，刘队长，如果方便的话，请你派两个弟兄护送这位女士回住所，就在前面的汇文女中教师宿舍，应该不远。”

刘胜要求巡逻队安排人保护女医生回去。

叶婉婷这次没有拒绝刘胜的好意，她很有分寸的点头表现感谢。

望着叶婉婷婀娜的背影，刘胜越发觉得这个女子神秘。他在脑海里回忆了刚才经历的整个过程，除了临危之下把手术刀刺入黑大汉后脖颈之外，另一个黑衣人被枪打死也很蹊跷，除了叶婉婷出手之外，刘胜想不到其他人。

除了高手之外，一般人是绝对做不到空手抢夺武器，再打死敌手。

一时之间，他很难把一个受过正规医学教育，能把敦煌飞天演绎的惟妙惟肖的美丽女子，与出手狠辣的江湖高手联系在一起。

也许，只有时间才能解开谜题。

两辆德国“豪须”装甲车一头一尾，把福特汽车护送在中间，一整排的士兵则乘坐奔驰卡车在左右两边护卫。

从鼓楼到五台山德国顾问小组驻地的这一段路，再也没有遭遇任何危险。

不要说黑衣人，清冷的寒夜里，他们甚至连行人也没有看见一个。

在南京华侨路和上海路交界处北侧，是一座不高的小山，被称作五台山。

几十年后，这里会修建起五台山体育场，成为南京人一代代的运动基因宝库。

不过，当武装车队灯光撕破黑夜的1937年初春，五台山还是一片荒凉之地。

在山坡高处平整了一大块空地，空地上三三两两盖着一栋栋两层，或者三层的西式小洋楼。

此刻，这里住着德国顾问小组和他们远道而来的家属。

很显然，驻地也得到了被袭击的警报。平常冷清的洋楼前后，站在不少同样荷枪实弹的武装士兵。

刘胜等人的称作的福特车被“豪须”装甲车一路护送到门牌号码为“上海路7号”的三层小楼下。

等到刘胜和贝克尔，马丁等进入小楼，装甲车并没有离开，而是停在唯一通往山上的道路旁，装好弹链的MG13机枪，枪口冲着深夜里的沉沉黑影。

“好吧，我们这里现在成了索姆河前线指挥部，我敢说，就算英国人再发动进攻，也不会轻易得逞。”

马丁上尉参加过一战，他边打开厨房餐柜给大家倒啤酒，边调侃地望着窗外紧张的士兵们。

“你们怎么看今晚的事？”

刘胜接过马丁递过来大号玻璃啤酒杯，轻轻呷了一口玻璃杯里带着焦苦味和一丝甜味的黑啤酒，他问技术小组的成员们。

“怎么说？天哪，我在欧洲的时候听很多人说，东瀛是个古老，但文明的国家，他们虽然个子矮小，但穿西服，按照现代文明规则办事，非常彬彬有礼”

“不过，我才到中国第二天，刚到南京还不到24小时，竟然被威胁着赶回德国，还看到了那些恶心的东西，我的思维差不多正在进入崩溃状态”

说话的是炮兵引信技术专家，他这是第一次到中国，对于亚洲大陆的东瀛，中国，也只是从欧洲杂志和电影上得到一鳞半爪的信息。

说道今天晚上所遭遇的，尤其是那些黑衣人，技术专家们全都沉默不语。

“实在太可怕！”

大家对那个黑大汉被挑开蒙面黑布后露出的面孔，异口同声地说。

在今天晚上之前，他们现象不到人类还能有如此恐怖的一张脸。

“他们，是不是得了很奇怪的病？”

一名小组成员说

“不是疾病，倒像是中毒了，我曾经在东南亚等地旅行过，见识了一些当地奇特的毒药，这些毒药会改变人的面貌，但也能带来一些超过普通人的能力”

贝克尔说出自己的想法。相比于自己刚到亚洲的同胞，贝克尔在华时间比较长，也比较了解亚洲文化和风土人情。

“这样说，我们在华工作是伴有风险的？”

另一位技术专家说。

大家相互看了看，没人再说话。

刘胜眼看气氛沉默，他心里有些焦急。

难道说，所谓的风雷计划在后世历史上没有留下记载，就是因为半路放弃？是不是这些德国技术专家因为恐吓而回国了呢？

刘胜想说些话劝说大家不要担心，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说。

“各位，我想说一句。大家到这里的身份虽然是基于商业合同，但你们不是真的平民技术专家，你们代表的是德意志军人，你们的荣誉就是德意志的荣誉，你们的行为就是日耳曼人的行为。”

一个身穿便装，戴着金边夹鼻眼镜，头发稀疏的外国老头从二楼下来。

“按照合同条款，你们确实可以选择离开，但是，这算是什么行为？”

“这是逃兵，可耻的逃兵”

老头声音不大，但说出来的话很有气势，也很有压迫感。

刘胜在今天宴会开始之前见过老头，他就是顾问团负责人，法肯豪森将军。

将军今天只参加了一半晚宴，他在致辞之后就离开了国际联欢社，也因为如此，将军没有遇上黑衣人。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他们下意识地坐直身体，让自己更像德意志国防军军人，而不是什么平民技术专家。

“我们不会被吓退，不会回国，我们要用出色的工作和坚毅的作风，证明我们德意志军人的荣誉是不可侮辱的。”

老将军一挥手，最后总结。

所有人都站起来，齐声合唱《霍斯特?威塞尔之歌》。

歌声未了，卫兵通报有人来拜访顾问团，稍待片刻，邹作新将军披着一件草绿色军用披风，穿着雪亮的马靴和全套少将军服走进来。

“各位朋友，我是来道歉的，我为自己没有安排好各位的安全保护，让大家受到惊吓而致歉。”

将军不及解下披风，一进门就很诚恳地用德语说。

“哦，邹，不必这么说，我们都是军人，都是勇士，我们的职责是保护弱者，而不是被别的人保护。”

法肯豪森老将军拍了拍邹将军的肩膀，客气而坚定地说。

“总顾问先生，我已经和上峰做了汇报，根据上峰命令”

邹将军双腿并拢，脚后跟用力磕了一下，改用中文大声说道

“为保护外国朋友安全，从明天开始，风雷行动全体技术人员搬迁到汤山镇的炮兵训练培训基地住宿，我方将调配重兵保护各位安全，如果再出现今晚这种情况，所有责任人员，无论官职大小，一体军法处置，绝不宽贷！”

刘胜给邹将军做了翻译，他知道这种命令只会来自光头一个人。

“邹，请把我的话带给他，只有战死的德意志勇士，没有逃跑的懦夫”

法肯豪森的话引来共鸣，现场所有技术小组成员一起鼓掌，大家跺着脚，仿佛冲锋前列阵的骑兵。

从顾问小组的驻地五台山一路向南，就会进入南京的老城南地区，这里街道狭窄，住户人口密集，紧挨着明太祖时期修建的明代城墙。

明太祖时，为了修建应天府城墙，沿着城墙修建了三条东西走向的营房，工匠和军户们就集中住在营房中。

这三条营房，就是中营，边营，三条营。这里在几十年后会成为南京城有名的老门东文化商业街，但在1937年时，此处却是完全的百年市井模样。

在中营老街和三条营交界的路口东侧，有一片已经开业三十多年的老店。

老店经营的是南北杂货，也兼营美孚煤油，国货味精，稻香村点心等各色物品。

因为老店价廉物美，童叟无欺，在这片地区很有些名气，不少老客户甚至宁愿多跑一里多路从中华路赶来。

老店是家传的生意，从爷爷传到父亲，再从爸爸转到儿子。附近居民都知道老店的老板姓张，是个再和气不过的善良中年人，也都知道张老板经常赊账给手里不宽裕的街坊，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老好人。

不过，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张老板是个披着画皮的恶魔，他所有的人生经历，甚至这片杂货店的历史，都是伪造的。

附近的居民更是无法想象，这片“张记南北货店”是一个潜伏在南京城已近三十年的倭特据点。

“张伯伯，我想吃这个罐子里的牛奶饼干”

下午三点，太阳暖暖地照耀着大地，一个六七岁年纪的小男孩蹦蹦跳跳来到杂货店，小男孩眼睛盯着玻璃彩罐里的饼干，怯生生地说。

“好啊，小毛头，要吃几块啊？”

张老板低下头，和蔼可亲地说，

“我只有一个铜板”

小男孩摸出一枚铜钱，似乎自己也知道不够买饼干。

“没关系，没关系，伯伯请你吃”

张老板打开玻璃罐盖，取出四块饼干递到小男孩手里。

“谢谢张伯伯”

小男孩兴奋地接过饼干，迫不及待送进嘴巴里。

“张伯伯是最好的人，最好的，最好的伯伯”

小男孩蹦跳着跑出杂货店。

小男孩刚走，一个头戴礼帽，身穿西服，戴着副金丝边眼镜，显得文质彬彬的男子走进来。

男子走到杂货店张老板跟前，他伸出左手摘下礼帽，露出隐藏在圆框眼镜下的细长双眼，男子面带微笑，握着礼帽的左手上戴着一个样子有些独特的戒指。

“张老板，我在你这里预定的八仙寿桃模子到了没有？”

男子边问，边重新把圆礼帽戴在头上，他的手在礼帽外边缘快速做了个手势，那只奇特的戒指在阳光照射下，发出暗红色的光芒。

“哦哦，是，是，寿桃模具？什么样子的？。”

张老板迅速扫视男子，一种生意人惯有的笑意浮现在脸上。

“八仙过海的寿桃模子”

“八仙过的是什么海？”

“通往王道乐土的东洋之海”

“你是什么时候预定的？”

“六年前的九月十八号

“好，好，好，模子已经准备好了，里面请”

张老板招呼伙计看好店铺，领着西装男子走进店内里间。

杂货店后面是一个天井。绕过去，后面有两间房，张老板引领男子走进其中一间。

进到房间内，张老板打开柜子，又拉开一扇抽屉，在抽屉里摸索了片刻。

“卡啦”

地板向后退了几格，里面露出黑洞洞的空间。

张老板先**进到地下密室，西装客人紧随其后。

“故乡的樱花就要盛开了”

刚刚关上地板盖，张老板忽然变了说话腔调，脸上表情也从和蔼转成了狰狞。

“美丽的樱花很快就会在南京城里盛开！”

西装客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