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来世的祈求

不巧的是，最近陶双飞那里没车去，等十天之后有了车，史际明那儿又在“考核干部”去不成。我就说：“那要不我请假去吧，你妈不放心你爸身体，一天到晚老是问咱去了没有。”

史际明开玩笑说：“那么远你以为我还愿意去？我是不放心陶双飞，我怕他又惦记上你。”

我冷笑一声：“正好，我这些天没顾上练功浑身不得劲，这就来了个上门找揍的。”我将史际明按倒在床上一顿毒打，他连声求饶：“孩他妈我说错了，我说的是怕我惦记你。”

“这还差不多。”我放他起来，然后说他：“史际明你没数吧你。那个陶双飞跟你一样天生好色，只要咱把魏淑玉介绍给他，再有天仙他都不换。”

第二天一早，我坐陶双飞的车去了环山。

陶双飞这次的任务是转运一批物资。那些物资装满一辆十轮大卡车，用篷布严严实实地罩着，也不知是些什么东西。

因为车子重载，不敢开快，结果到中午十二点半了，离环山还有一百多公里的路程。在经过密东县城的时候，陶双飞就问我，咱们先找个地方吃点饭吧？

我答应着，陶双飞就让驾驶员将车开到了一家饭店门前。进去坐下，陶双飞要了几个菜，司机因为惦记着车上的物资，就抓了俩馒头，划拉了一碗菜去车上吃。陶双飞见他走了，便又去柜台上拿来一瓶白酒。我说：“你干嘛，执行任务不能喝酒。”

陶双飞说：“没事，少喝点，解解乏，还借酒浇愁呢。”他又进一步解释说：“不要紧，我跟我们科长出来，我俩也偷着喝酒。”

他说着就给我倒上一杯。我有点酒量，也有点酒瘾。我先品一下，那酒味道还不错，挺地道的老窖风格。于是跟陶双飞碰了一下，一口下去半杯。

放下酒杯，我跟陶双飞说：“你别愁了，我和史际明给你找了个好事。上回你谈的那个粮站保管员不是又‘黄’了嘛，史际明那里有个比她更好的……”

我说出了魏淑玉，并说我问过她了，只要你愿意，她没意见。

我说完赶紧看陶双飞的表情。我想看到的，本应该是他一脸的惊喜，可不知怎么回事，在我的内心深处，我却希望他能表现的“不屑一顾”！

这种不正常的矛盾心理，我自己都解释不了。

陶双飞真的就是“不屑一顾”的神情。而且他还咧咧嘴，现出一丝苦笑：“小方我不是说你，你跟史际明什么眼神啊？我和小魏？有可能嘛，我连想都没想过她呢！而且，她也决不可能看好我。”

我说：“不是这样，魏淑玉真的跟我讲了，要看你表现，她这不就是同意了嘛！”

“根本不是那么回事。”陶双飞告诉我，魏淑玉科里有个姓吴的小青年，一直在追她，魏淑玉烦他烦的要命，曾经开玩笑似的跟陶双飞说，要不你当我的挡箭牌吧，就说咱俩谈恋爱呢；陶双飞也开玩笑，说要不咱假戏真做得了；魏淑玉说拉倒吧，咱俩根本就是两股道上跑的车。

陶双飞说的事情我还真没想到。尽管他没明着说，可我也能感觉出来，实际上是陶双飞先不愿意的。这就有点莫名其妙了吧。

按说接下来我得劝劝他，不料陶双飞却叹了一口气，说：“要不人说当事者迷呢。看来，今儿我得跟你说说实话了。”

陶双飞凑近我，很神秘地说：“你以后别费心了。我心里早就有了一个人。一百个小魏加一起，都赶不上她四分之一。”

我正想问，那个人是谁啊，你怎么不去找她？可我一抬头，却见陶双飞目不转睛地望着我。可能是喝了点酒的缘故，他的双颊酡红，眼睛闪闪发亮。

我的心猛然一跳，可能跳的太厉害，都跳出我的胸腔了。原来装心脏的那个地方，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人们发明“心虚”这个词，实在太形象了，我由此知道，心虚能让人感到意外，慌乱，怅惘，恐惧，甚至——生气。一种五味杂陈的感觉，让我脸上发烧，身上发热。

我终于意识到，在我情感的天平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砝码——陶双飞。

这很有些不可思议。因为我跟史际明相亲相爱，我们之前的感情没有任何问题。那么。那个砝码是怎么潜移默化，一点点钻进来的呢？我没有答案。

我的表情大概特别异乎寻常。陶双飞赶紧解释说：“对不起小方，你就当我酒后胡言吧。可能是谈了几个对象老是不顺，而且还都是人家不愿意，所以这些日子总觉得憋得慌，跟你说说话就感觉好多了。你放心，你永远都是我的朋友，史际明永远是我哥们，我知道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实话告诉你，上周我战友又给我介绍了一个，是建筑医院的护士。长得比魏淑玉差远了，但看起来人还不错，对我也真心实意，好歹就是她了。不过我还是想求你一件事，一件你能做到的事，希望你一定答应我，好吗？”

“你说。”我不想让他说，可是我没理由。

陶双飞压低了声音：“今生今世，我没有奢求。到下辈子的时候，你给我一个机会。”

我看看陶双飞，他十分认真地盯着我，似乎在期待我的回答。按说人家陶双飞的要求也不过分，人家先声明了，今生今世没有“奢求”，人家祈求的是虚无缥缈的来世。但是我心里却不大高兴，我觉得陶双飞是在出难题。我俩面前有一条道德的底线，我绝对不能越过它一步，半步也不行。

我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发现那个姓李的司机在门口探了一下脑袋，我便大声问他：“小李，你吃饱了吗，吃饱了咱们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