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胖子耍无赖

我们父子像老鼠见到猫，本能地想退让躲藏。我很怕眼前的胖子，年龄上小他三岁。成长过程中，胖子喜欢吓唬欺负我，时常对我大呼小叫，胁迫我拿家里好吃的好玩的伺候他、“孝敬”他。我没有自卫能力和意识，每当遇此情况，便无助地跑回家，伤心地告知母亲，母亲担心地主少爷打自己孩子，毫不犹豫地拿出家里所谓的好东西交给我去讨好胖子。一来二去，我非但没有勇气拒绝胖子，反而更加惧怕他。

胖子调皮捣蛋、古灵精怪、目中无人，自家有厕所不上，专挑穷人住得地方大小便。

我不自觉地躲藏父亲身后，父亲想转身换条路走，对方忽然开始问话。

“你们干啥的？大路好好的不走，偏拐进犄角旮旯走，打扰老子尿尿，有病！”胖子提起裤子，嫌弃地骂道。

我们父子木讷地没有答话，胖子吐口痰，斜视我们，表达怒气，吓得父亲魂不守舍，冷汗直冒。

“哼！一对儿窝囊废！”胖子辱骂道，接着转头吹口哨向别处走去。他没有询问父亲拿的是什么，在他眼里，穷人能拿什么东西？无非是药、破铜烂铁、馒头、粗粮之类的，司空见惯。

“好险，没有被胖子看出来，我们赶紧回家。”父亲拍拍身后的儿子，我表情忧郁，低着头跟上父亲。

回到家，母亲得知此事，十分高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做好事总会有好结果，我们的生活应该好好改善改善，买肉、买菜、买鱼，庆祝庆祝。”

“这些钱才刚开始使用，卖货的人认吗？”父亲疑虑地问道。

“试试呗，不是改朝换代了吗？银钱肯定按照新朝规定使用，新当的皇帝叫啥名？”

“不叫皇帝，叫大**。”

“大**是个什么东西？没有皇帝好听。”母亲不解地说。

“不清楚，告示上贴的。回来的路上遇上地主老爷家的二公子，幸亏没有问东问西，否则钱就被他抢走了。”

“那个胖子可讨厌了，喜欢捉弄人，领着一群小流氓到处惹是生非，有事没事地使唤别人家的孩子，当牛做马。夜里直接敲门进入寡妇家里，一待待一两个时辰。”

“真的假的？乱说，小心他找咱家麻烦。”

“村里有几个年轻的寡妇告诉我的，她们深受其害。”

“胖子进去占便宜吗？”

“便宜倒是没有多占，折腾人是够够的。听她们说，胖子坐在屋里，叫她们揉肩搓背、跳舞唱戏，不会唱的胖子会教。胖子不碰寡妇，嫌晦气。”

“他真他娘的会玩，吃饱撑的。”父亲骂道。

“这些钱留出一部分为小石头做彩礼，其他的买东西吃。”

“嗯，我明天去集市里转转。”

父母闲聊，我一个人读书练字，用毛笔蘸水模仿王羲之、颜真卿的笔法练习。家里基本上没有可读之物，我都是借亲戚的书、先生的书、地主的书阅读背诵。

次日早晨，父亲转悠菜市场，看别人用什么钱买菜。村民用的钱大部分是老式的铜钱，汪夸日给的钱没有在农村广泛普及。终于有人使用新钱了，是一个富商，要买五斤牛肉、三斤猪肉，小贩不认识新钱，富商解释一番，还吹一下，双方才成交。目及此景，父亲笑逐颜开，拿出新钱去买肉买菜。

“哟，您老也有新钱，不错不错啊！”小贩惊奇地说道。

“嘿嘿，朋友给的。”父亲回应。

付完钱，父亲拎着肉和菜回家。有几个年轻人蹲坐路边聊天玩耍，其中有地主家的胖子。

“哎，老郑，买啥好东西？”胖子看到父亲大声问道。

“没有啥好东西，我家能有啥好东西？”怕啥来啥，好像胖子有只眼光盯住自己一样，父亲顿时慌张，陪笑欠身回复。

“我不信，我看看。”胖子走到父亲身旁，检查他买的东西。

“真没有什么，都是吃饭的材料。”

“有肉有鱼，你的日子挺好啊！”

“都是老爷和公子可怜赏饭吃，我们全家时时刻刻惦记你们的恩德。”

“我没吃过你家做得饭，我家厨子烧得菜已经吃腻了，今天中午去你家吃。”胖子强硬地表示。

“少爷，我们穷人的厨艺像喂牲口，您肯定吃不惯，还是回家吃山珍海味吧。”胖子去自己吃饭，父亲可承受不起，还是别没事找事，请个祖宗糟蹋自家的氛围。

“二少爷，您去他家吃什么，跟猪食一样的，咱们到河里捉鱼，多捉几条大的，烤鱼吃怎么样？”其他同伴附和道。

“我就要去！你们不懂，老婆是别人的好，饭菜是别人家的香！你赶紧滚回去，准备好午饭，我玩累了、饿了自会到你家。”胖子趾高气扬地指着父亲吼道。

“是是是，少爷，我现在回去准备。”父亲愁眉苦脸地向家走。

一进门，父亲便钻向厨房忙碌，母亲听到动静出来查看。

“你怎么了？唉声叹气的。”

“胖子要来咱家吃饭。”父亲有气无力地说道。

“地主家的二公子？”

“嗯。”

“他怎么回事，上咱家吃饭？”

“我哪儿知道，他想去谁家吃饭不是动动嘴皮的事吗！谁敢拒绝。”

“可咱家有啥好招待他的？要坐没坐的地方，要吃没啥好吃的，我看看你买什么了。”母亲打开菜篮子，看到鱼、猪肉、白菜、土豆、胡萝卜、韭菜、青菜。“只比平时多条鱼和多点猪肉，他会稀罕这些！你是不是惹恼他了？”

“我躲都来不及，还会招惹他？我自己走在路上，他见着了，就问我买什么，又过来看，不知道他中哪门子邪，非上咱家蹭吃蹭喝，地主老爷家缺吃的吗？”

“会不会发现我们藏银元的事？”

“应该不会，真要发现，还蹭什么饭吃，直接抢钱了！”

“你准备做什么招待他？”

“他不是想体验‘人间疾苦’吗？那就来吧。”

“我怕他到家捣乱，你去找地主老爷，求他管管。”

“行吧，我跑一趟。”父亲放下厨具，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