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狱友巧点拨

监禁室环境脏乱差，臭气熏天，每个人发一个破毯子和难闻的黑灰被子，没有所谓的床，坚硬的地面足够一个人蜷缩睡觉。墙体坑坑洼洼，好似月球表面。早餐发一个馒头、一个包子和一碗粥；中午吃白菜胡萝卜和米饭；晚上给一碗清汤寡水面条。第一天新鲜感可以尝尝底层人民的生活，住得时间久了，无论谁都会腻烦呕吐。狱警才不会有怜悯之心，想办法为犯人改善伙食，进来的目的就是改造，不吃人间苦，怎么会改造好？改造不好放出去岂不又要祸害社会？犯人嫌弃“猪食”不吃，但自有爱吃的“伙伴”，墙角的老鼠洞时不时地钻出几个尖嘴三角脑袋“刺探”洞外安全与否，有没有剩下的好东西，黑夜掩护它们外出觅食，现成的可口饭菜没有任何竞争者，它们大快朵颐，不浪费一丝一毫，个个吃得肠肥脑满，有的老鼠体型健硕，大得如一只小型猎犬。

我愁容满面，独自伤神，别人聊天我既不掺和又不理睬答话，尤其是向我建议如何尽早出去的人，一概躲得远远的，因为我就是听了别人“招数”进来的，此时再听一个提供“妙计”的人，恐怕自己一辈子都甭想重获自由了。

熬了一天一晚，我度日如年。已经出去两个室友，向我献计献策的人依旧老老实实地待着。此人是个话痨，嘴巴整天说个不停。这一日，他兴致又起，滔滔不绝地评论最近出去的人。

“咱们一个号子的人，先出去的两个本来应该待一个月，现在提前10天放出去了，你们知道为啥吗？使钱使到位了，家里人凑钱凑了十天半个月终于凑够保释金，才把人捞出去。关禁闭室的，要想早点出去，只有两种方法，要么有人，要么有钱。两者都没有，只能熬够天数。我就是这样的人，扳手指头算天数，还有三天。”

“快了，三天而已，我还有六天。”一个学生模样的室友说道。

“你怎么进来的，犯什么事？”话痨人笑问。

“我也不知道，贴了几张海报和标语就被狗日的穿制服的人抓进来了，说我造谣生事，煽动叛乱。”室友愤懑地回答。

“标语内容是什么，画的海报是谁？”

“出卖国家利益的军阀，人人得而诛之；北方集团是列强的走狗，南方集团是**的公敌。主要说得是这样的内容，我们是爱国热血青年，理应大声疾呼，呼吁全体同胞觉醒，站起来反抗压迫反抗剥削。”室友越说越来劲儿，慷慨激昂。

“哈哈，年轻人，头脑简单，容易发热，天生适合当炮灰。”

“什么意思？”

“你出生贫穷，家境很差，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

“有钱的公子哥没事都想着赌博、抽烟、泡妞、逛窑子，怎么会跑大街上粘贴海报和标语呢？只有穷苦人家的孩子才愿意干那种冒险的事，说好听点叫勇气可嘉，说难听点叫愚蠢幼稚。”

“我读了很多书，明白很多道理，你凭什么说我愚蠢幼稚？”

“论读书你是很聪明，讲社会经验你嫩得很。我就问你，你被抓进来，有没有谁问候过你，营救过你？”

学生模样室友被问住了，沉默良久，汗颜地叹道：“我姐姐来看过，骂了我一顿，送了几件衣服，还有钱。”

“关键时刻，亲人是比常人靠谱的。”

我虽一语未发，可内心渐渐产生动摇，糟糕的监狱环境使我不得不低头。话痨室友似乎智慧过人，我尝试接触求助。

“哎，兄弟，你多大？”我加入聊天。

“十二岁，咋了？”学生室友口气生硬，以为又来一位说教者。

“我比你大一岁，想了解你具体做什么工作。”

“呵呵，我没有工作，我们是自发组织的学生运动会，工作内容是宣传和演讲。”

“你是哪个学校的？”

“金陵理工大学，学兵器专业。”

“国家正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话痨室友说道，“我们没有先进的武器，没有军舰，所以外国人可以随便打我们。你既然学兵器专业，应该好好掌握专业知识，将来发明制造先进的武器保家卫国，怎么会想着贴海报宣传反抗政府呢？脑袋被驴踢了。”

“大哥讲得有道理啊。”我附和道。

“嘿，小子，你终于不装哑巴了。”

“前日是我生气难过，状态没有调整好，因此沉默寡言，不好意思啊。”我笑脸道歉。

“正常，第一次吧，犯啥事进来的？”

“打架，把人打伤了，可我是自卫的，他们不分青红皂白便抓我。”

“为什么打架，跟大伙儿说说，没什么害羞的，别人的事你都听到了，你的事大家还不清楚。”

“我找小姐，老鸨不给我安排我想要的女人，还派三个打手打我，我他妈的拿起石头反抗，把一个打手砸得头破血流，其他两个吓住了再不敢动，我赶紧跑，他们在后面追，我又将石头往回扔，正好扔中老鸨的脑袋，疼得那老猪狗像死了爹一样惨叫。”

众人听完哈哈大笑，话痨室友笑道：“一定是老鸨报警抓你，她的人脉比你强大几百倍。对了，你进来的时候，冲狱警喊，汪夸日是你叔叔，他咋不来救你？”

“我叔叔不在南京，去北京了，远水解不了近渴。”

“你可以打电话给他呀，他在北京给南京的警卫负责人通个气不就行了。”

“问题就出在这儿，我没有电话，狱警也不给我电话。”

“小兄弟，不是狱警不给你电话，是你要电话的方式有问题，记不记得那天我跟你说的，有个招儿帮你。”

“记得，是什么招儿？”

“很简单，你跪在地上求他就可以了。来这里的人，从踏入牢房的第一刻起，在他们眼里，你就不再是个‘人’了，而是任人宰割的畜生，你只有听话照做的份儿，只有当奴才的份儿，只有当哈巴狗的份儿。除非你后台足够硬，能在这里当大爷；否则，你的身份就很低贱。面对他们，必须点头哈腰、低声下气，切忌没事找事。做到这些，你才能活着出去。”

“明白了。”我点点头，有所领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