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歌:油与轨的交响曲》第三十章 毕业前最后的疯狂

教学楼后的那排白杨树，恍如刻在时光里的尺子。

技校刚入学时，它们还不及三楼窗台高，树干细得能被我们一把圈住。春天新叶刚冒尖，女生总在树下捡那些嫩黄的碎叶，夹在课本里当书签，看阳光透过稀疏的枝桠，在水泥地上织出晃动的光斑。

到了技校第二年，树影浓得能遮住半片操场了。夏天的虫鸣从树顶铺下来，园丁们搬着板凳在树荫里午睡，树干上被偷偷刻下的歪扭名字，早已跟着树皮的生长模糊了边角。有次暴雨过后，最粗的那棵被吹断了侧枝，我们围着看园丁锯木片，空气里飘着清苦的草木香。

如今是技校第三年，白杨的树冠已高过教学楼顶，浓密的枝叶在头顶织成一片绿云。伸手够不到的树杈上，还挂着不知哪届学生遗落的风筝线。阳光穿过叶隙落在地上，仍是晃动的光斑，只是当年追着光斑跑的孩子，早已散落天涯，只有树影一年年拉长，又在新的春天里，悄悄抽出更嫩的芽。

明天就是我们这一届技校生的大日子：毕业分配大会。

刘洪军与二伟、赵峰三人坐在台阶上，望着天边的白云，沉默不语。

刘洪军嘴唇动了动，口中衔的狗尾巴草上下摇晃，好似沉重的心情，上下摇晃。

嘴唇一分，吐出狗尾巴草，沉重的心情似乎找到突破口。略带低沉声音响起。

“二伟，你说分配之后，咱们就天各一方了，以后见面时间都少了。”

“是啊！上班之后，想聚在一起玩，恐怕就没上学这么容易了。”

二伟眉毛动了动，低叹一声。

“唉！有时候想快点长大，快点毕业上班。”

“可是人一旦长大了，烦恼也来了。忧愁也缠上了。”

“真想继续上学，永远待在学校多好，就不用分开了，唉！……”

沉默的鼓一旦敲响，就会一直响下去。赵峰接过话茬。略带哽咽之声随着眼泪流下。

“洪军…二伟……技校三年……都是你俩一直帮我……要不然……估计我早退学了……”

“呜呜呜呜……毕业分配名单一下，就得和你俩分开……我真是舍不得啊！”

刘洪军拍拍赵峰肩膀，安慰道：“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

“你要记住无论到哪个单位上班，首先自己得硬气点，别人才不会低看你。”

“另外说话办事要三思而后行，不要做那烂好人，别人说啥都答应，别人让你干啥都去干。”

“凡事要有自己的主见，该做的事就做，不该做的坚决不做，就算对方打你骂你，你也坚持自己的主见，别被人轻易耍弄。”

“进了单位，凡事低调点，说话谨慎点，做事稳重点，做人圆滑点，这四点记住了吗？”

赵峰哽咽着答应。

“记住了。”

刘洪军说着说着，两行清泪缓缓淌下，谁言男儿不流泪，只是未到伤心处。

二伟一拍台阶，仰天大吼一声。

“马上就要离开学校了，哥几个再疯狂一把如何？”

“你想干什么？”

刘洪军与赵峰皆用警惕眼神看着二伟，他俩可是见识过二伟的狂劲，那可是敢闯女厕，**女生洗澡，骑老师自行车买烟……他的疯劲一上来，没有不敢做的事。

二伟一转头，看着二人略带惊恐眼神，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尴尬笑了笑。故意大嗓门说话。

“我乃正人君子，你俩不要把我想歪了。”

“我说的疯狂一把，是整点好吃的，弄点散篓子，晚上喝个痛快，我这想法怎么样？”

刘洪军微微歪头想了想，疑惑道：“学校食杂店都关门了，上哪去弄好吃的，散篓子（散酒）只有饭店才卖，哥几个都是穷光蛋，哪有钱买散篓子？”

赵峰附和道：“是啊！好吃的，好喝的，饭店有，可是哥几个囊中羞涩，上哪凑钱啊！”

二伟潇洒一挥手，朗声大笑。

“你俩呀！都是死脑筋，只会一棵树上吊死。”

“好吃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刘洪军与赵峰瞪大眼睛，四外瞅个遍，也没看到啥是好吃的。

刘洪军二人疑惑之际，二伟抬手一指。

“你们看，那是什么？”

刘洪军与赵峰顺着二伟手指方向，看到了学校鱼塘。

刘洪军眼眸一亮，惊讶道：“你不会是打算下鱼塘抓几条鱼烤着吃。”

二伟鼓掌赞许。

“真不愧是我的军师，我略微一指，就明白我的意思，真是机智如我啊！”

刘洪军踹了二伟一脚，笑骂道：“别在这臭屁了，不装你会死吗？”

“抓鱼不算难事，烤鱼去哪烤，你倒是想个办法？”

其话音一落，赵峰兴奋跳起来，指着实验楼叫道：“我想到了一个地方，既可以烤鱼不被发现，还能就地取材。”

“哪啊？”

刘洪军与二伟异口同声问道。

“实验教学楼啊！”

“实验教学楼一年也用不上几次，大部分时间都没人，不如去楼里弄个篝火烤鱼，既隐蔽还不容易被发现。”

“真是好地方，亏你想得到。”

二伟拍着大腿称赞。

“烤鱼的事解决了，散篓子从哪整？你倒是说说。”

刘洪军故意打断二伟的话，追问从哪弄酒？

二伟嘿嘿一笑，得意洋洋道：“山人自有妙计，二位听我一言。”

“话说楼管老贺私藏散篓子，皆用矿泉水瓶装着，我等与其强攻，不如智取。”

“老贺用啥矿泉水瓶装酒？”

“崂山矿泉水瓶。”

“怎么个智取法？”

刘洪军追问。

二伟此时卖起关子，故作神秘道：“三十六计有一计正可用在老贺身上，那便是调虎离山之计。”

“还可再追加一计，偷梁换柱之计。”

刘洪军笑着骂道：“别犯贫了，赶紧说怎么偷酒。”

二伟嘿嘿一笑。

“咱们用矿泉水瓶装满水，我去将老贺引开，你俩用事先灌满水的矿泉水瓶换装酒的矿泉水瓶，换完之后，哥几个去实验教学楼汇合。”

“我这妙计咋样？”

赵峰闻言兴奋起身，惊喜道：“正好我宿舍里有几个矿泉水瓶，都是崂山牌子的，我去给你拿来。”

二伟伸手拦住赵峰。

“别忙，饭要一口一口说，计策也要一步一步实施。”

“哥几个先去附近老农家借个旧渔网，先捞几条大鱼放到实验教学楼厕所里，再去老贺那小酒屋偷酒去。”

“好，即刻出发……”

刘洪军、二伟、赵峰三人兴冲冲开始疯狂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