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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敌机的俯冲与山涧的蝶影

小说:八路军中的外国女记者 作者:傅加华 更新时间:2025/7/25 15:59:05

军部大院已经乱成一团,战士们迅速疏散,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奔向临时救护所。远处传来引擎的轰鸣,敌机的黑影在云层中若隐若现。

此时,新四军的战士们正忙着在镇口张贴红纸标语,为党的生日布置会场。镇上的集市比往常更热闹,四邻八乡的农民挑着担子赶来,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孩子们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像一尾尾灵活的小鱼。当尖锐的防空警报响起时,集市瞬间乱作一团。扁担翻倒,箩筐滚落,鲜嫩的蔬菜被慌乱的人群踩进泥里。妇女抱起孩子尖叫着奔跑,老人踉踉跄跄地寻找藏身之处。

叶挺冲进人群大声呼喊:“不要慌!就近隐蔽!”但惊恐的群众仍然像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

两人冲进防空洞时,第一枚炸弹已经落下。爆炸的冲击波震得洞顶簌簌落土,史沫特莱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叶挺一把扶住她,将她推到岩壁旁。洞内昏暗潮湿,只有一盏煤油灯摇曳着微弱的光。

史沫特莱喘着气:“叶将军,看来我们的采访被打断了。”

叶挺拍了拍军装上的灰尘:“战争就是这样,随时可能打断你的计划。”

史沫特莱蹲在防空洞口,相机紧贴着眼睛。轰炸机像秃鹫般从云岭山后窜出,机翼上的太阳徽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红光。

“他们在盘旋寻找目标……”她喃喃自语。话音未落,领头的敌机突然俯冲而下。

刺耳的尖啸声中,炸弹接连落下——“轰!轰!轰!”大地在颤抖。镇口的牌坊轰然倒塌,黑烟裹挟着火星直冲云霄。敌机又调转机头,机枪“嘎嘎嘎”地扫射,子弹在地面犁出一道道土浪。

第一波炸弹落在镇西粮仓时,史沫特莱正蹲在防空洞口调整相机焦距。她突然放下相机,看到凝固的身影——一个牵着水牛的少年像被施了定身术,呆呆地站在原地。

洞内有人认出了那个孩子:“是章小明!小明,快过来!”但少年依然僵立不动。

"上帝啊!"她扔下相机就往洞外冲,叶挺的警卫员想拦住她:"太危险了!第二波轰炸马上......"

话音未落,轰炸机已俯冲而下。史沫特莱的金发在气浪中飞扬,她扑向少年时,最近的炸弹坑距离他们不到二十米。飞溅的弹片将她的衬衫撕开道口子,灼热的气浪烤焦了她的一缕鬓发。

“史沫特莱女士!”叶挺的喊声被爆炸声吞没。

热浪扑面而来,弹片在耳边呼啸。史沫特莱冲到少年面前时,发现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手里还死死攥着牛绳。“快走!”她一把拽住男孩的手腕。

就在他们扑进防空洞的刹那,身后传来天崩地裂的巨响。气浪将两人掀翻在地,洞顶的土块簌簌落下。等硝烟稍散,众人看到军部门前被炸出一个巨大的弹坑,叶挺的住房塌了半边,那头水牛早已血肉模糊。

叶挺扶起满身尘土的史沫特莱,声音发颤:“再晚一秒……”

惊魂未定的章小明突然向史沫特莱深深鞠了一躬。

叶挺走到“大夫第”大院的槐树下,听到几个村民正在议论纷纷。“听说没?那个外国老太太救了章家小子!”“可不是!炸弹就落在孩子刚才站的地方,再晚一步……”

叶挺停下脚步:“你们说谁?”

“就那个白头发的外国老太太啊!”中年妇女比划着。

叶挺皱眉:“人家还不到五十岁,叫什么老太太?”

老婆婆惊讶地掰着手指:“洋人的岁数真算不准,看着像六十……”

“她叫史沫特莱,”叶挺正色道,“是美国来的战地记者。为了救我们的孩子,连命都不要。”

胡子大爷吧嗒着旱烟,突然重重磕了磕烟袋:“一个外国人,能为咱中国孩子拼命……”他的声音哽咽了,“这份情谊,咱们得记着。”

空袭解除,史沫特莱的采访继续进行着。

项英站在军部的作战室内的一张巨大的军事地图前,手指沿着蜿蜒的河流与山脉缓缓移动。史沫特莱坐在一旁,专注地盯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

“当我们第一次进入这片区域时,日本人已经在这里建立了铁桶般的统治。”项英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南京至上海的铁路线上,“伪政权遍布每个村镇,‘皇协军’耀武扬威,日本人的坦克在公路上横冲直撞。”

史沫特莱的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她问道:“新四军是如何突破封锁的?”

“我们派出了先遣队。”项英拿起茶杯,“战士们化整为零,三人一组,五人一队,像种子一样撒进敌占区。”

回忆的画面在煤油灯的光晕中渐渐清晰——

4月的一个雨夜,项英带着五名战士摸进了一个被日军“清乡”过的村庄。断壁残垣间,只有零星几户还亮着微弱的油灯。他们敲开了一户农家的门。开门的老人看清来人的灰布军装,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你们……是红军?”

“老乡,我们是新四军。”项英压低声音,“想跟您打听点事。”

老人颤抖着把他们让进屋,转身从灶台下的暗格里掏出一包发霉的玉米饼:“吃吧……村里就剩这些了。”

借着微弱的灯光,项英在烟盒背面画下了日军据点的位置。老人用龟裂的手指指着图纸:“东头炮楼有三十个鬼子,西边仓库驻着伪军……他们每天晌午换岗。”

这样的场景在数百个村庄重复上演。一个月后,先遣队带回来的情报铺满了军部的整张桌子。

“然后呢?”史沫特莱追问道。

项英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个弧形:“战斗小组接踵而至。今天炸桥梁,明天截军车——”他突然攥紧拳头,“敌人的‘模范治安区’一夜之间烽火连天。”

史沫特莱赞叹道:“项副军长,你可是指挥游击战的专家呀!”

项英轻轻一笑:“谈不上什么指挥游击战争的专家呀!我本来是搞工运出身的,红军主力长征后,我带着队伍在赣粤边区坚持游击战争,苦战了好几年。我是在战争中学习战争。”

窗外传来战士们练习拼杀的呐喊声。项英走到窗前,望着操场上腾起的尘土:“八个月来,我们摧毁了两百多辆军车,俘虏六百多日伪军。”他转身时,眼中闪烁着铁一般的光芒,“但这只是开始——日本人很快就会知道,真正的烈火才刚刚点燃。”

太阳斜斜地挂在东边的山头上,晨雾还没有完全散去,像一层薄纱轻柔地笼罩着山谷。这条不知名的山涧从两座青翠的山峰间蜿蜒而出,水流清澈见底,在朝阳的映照下泛着粼粼金光。溪水撞击在石头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哗哗声,与林间的鸟鸣交织成一曲山间的晨歌。

史沫特莱站在及膝深的水中,任由溪水流过她结实的小腿。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山间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让她精神为之一振。这位美国记者来到皖南新四军驻地已经三个月了,但每一次与自然的亲密接触仍然让她感到无比新奇。她弯下腰,双手捧起一掬清水泼在脸上,水珠顺着她略显粗糙的脸颊滑落,在晨光中闪闪发亮。

“多美啊!”她用轻声赞叹,随即一个猛子扎进了深水区。

水花四溅中,她舒展身体,熟练地游起了蛙泳。她的动作标准而有力,每一次蹬腿都推动着身体向前滑行,双臂划开水面时带起串串气泡。阳光透过清澈的河水,在她身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斑。

岸边上,十几个刚结束晨练的年轻战士正准备下水洗漱。他们大多是南方山村出来的孩子,熟悉水性,却从未见过这样奇特的泳姿。

“这算啥游法?”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小战士挠着头,眼睛瞪得圆圆的。他叫李小根,三个月前才从江西老家参军,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

“像青蛙蹬腿,可又不太一样!”接话的是个高个子青年,他一边说一边模仿着史沫特莱的动作,惹得周围的战友哄笑起来。

战士们看得入了神。在他们看来,这位金发碧眼的外国女子本身就充满神秘色彩——她不远**来到中国,跟着部队翻山越岭,吃着糙米野菜,却总是精神抖擞。此刻她在水中的姿态更是让他们大开眼界。

史沫特莱游到浅水区,站起身来,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她看着这群可爱的年轻人,笑得十分爽朗:“这叫蝶泳!”她说道,双臂一展,做了个飞舞的动作,“瞧见过蝴蝶吗?就是这样,一扇一扇的。”

为了更形象地展示,她重新俯身入水,这一次特意放慢动作,让战士们看得更清楚。她的双臂同时向前伸展,然后向外划开,如同蝴蝶展翅,身体随之起伏,确实像极了一只在水面上翩翩起舞的蝴蝶。

“真神了!”李小根惊叹道,“俺们乡下人只会狗刨,哪见过这个!”

史沫特莱游完一圈,惬意地翻过身,仰面躺在水面上。河水温柔地托着她,她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透过眼皮的温暖。蓝天白云在她头顶缓缓流动,几缕金发在水面上散开,像海草般随波荡漾。这一刻,战争的硝烟仿佛远在千里之外,她几乎要沉醉在这份难得的宁静之中。

然而这份宁静没有持续太久。史沫特莱突然像被马蜂蜇了似的,“嗖”地窜上岸,带起一串水花。也顾不上擦干身子,她手忙脚乱地抓起放在岸边石头上的油布伞,“啪”地一声撑开,整个人就缩到了伞后头,活像只受惊的鸵鸟。

这把油布伞是她在汉口买的,棕黄色的伞面已经有些破损,但她一直带在身边。此刻这把伞成了她临时的遮蔽所,只是伞面实在太小,遮住了上身就遮不住下身,一双湿漉漉的脚还露在外面,脚趾因为紧张而不自觉地蜷缩着。

恰在这时,项英带着两名警卫员从山坡小路上信步走来。项英正在和警卫员讨论着什么,神情专注。

两个警卫员眼尖,一眼就瞥见了那把可疑的油布伞,以及伞下那双湿漉漉的脚。他们相视一笑,故意放慢脚步。其中一个警卫员忍着笑,压低声音说:“你呀!瞧你这个老太婆!”

河里的战士们瞧见这幕,顿时笑开了锅。水花被拍打得四处飞溅,有人笑得呛了水,不住地咳嗽。

“咋突然跑啦?”有个刚游到下游的战士不知就理,伸着脖子张望。

李小根游到那个战士身边,机灵鬼似的压低声音:“是怕被项副军长瞧见哩!”他挤挤眼睛,“听史记者说过,在她们美国,女人游泳都得穿那种专门的泳衣,可不能像现在这样......”

原来,史沫特莱今天下水时,只穿着贴身的衬衣和长裤,被水浸湿后全都紧贴在身上。虽然在外国人看来这算不得什么,但在相对保守的中国,这确实不太得体。更不用说面对的是项英这样的高级将领。

躲在伞后的史沫特莱脸上烧得厉害。她能听见自己的心在胸腔里咚咚直跳,一半是因为匆忙上岸,一半是因为尴尬。作为一位走南闯北的战地记者,她经历过无数惊险场面,但此刻的窘迫却让她手足无措。她在心里暗暗责备自己的大意,明明知道这个时间项英经常会来这边巡查,怎么就一时兴起下河游泳了呢?

项英显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他停下脚步,朝油布伞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扬,但很快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他轻轻咳嗽一声,对两个警卫员说:“我们去那边看看吧。”说完便转身向另一条小路走去,刻意避开了河滩。

看着项英远去的背影,史沫特莱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慢慢把伞放低,露出半张脸。确定项英已经走远后,她彻底放下伞,整个人像虚脱一样坐在了岸边的石头上。

“史记者,没事啦!”李小根在水中喊道,脸上还带着促狭的笑容。

史沫特莱佯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随即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她摇摇头,用英语喃喃自语:“天啊,我这是演的哪一出啊!”

阳光越来越暖和,她把湿透的头发挽到脑后,开始拧干衣服上的水。战士们陆续上岸。

“史记者,您刚才那个蝶泳,能教教我们不?”李小根凑过来,一脸期待地问。

“当然可以!”史沫特莱立刻来了精神,“不过首先,你们得先学会正确的呼吸方法......”

她重新站起来,也顾不上身上还穿着那件宽大的军装,就开始在岸边比划起来。战士们围成一圈,专注地听着她的讲解,不时有人模仿她的动作。

山涧里的水依旧清凌凌地流淌着,水底的鹅卵石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史沫特莱已经重新下水,正在手把手地教李小根如何协调手臂和腿部的动作。其他的战士有的在岸边练习,有的在水中尝试,欢笑声和指导声此起彼伏。

“不对,手臂要同时向前,像这样......”史沫特莱耐心地纠正着一个战士的动作,“对,很好!就是这样!”

水花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如同撒了一河的金粉。史沫特莱抹了把脸上的水,看着这些年轻的战士,心中涌起一种复杂的情感。他们是如此的年轻,却又肩负着如此沉重的责任。在战场上,他们是无畏的战士;而在此刻,他们只是一群爱玩爱闹的大孩子。

“史记者,您看我这像不像蝴蝶?”李小根笨拙地模仿着蝶泳的动作,身体却不听使唤地沉了下去,呛了好几口水。

史沫特莱赶紧游过去把他拉起来,笑着说:“更像只落水的小鸡!”

战士们哄堂大笑,李小根也不好意思地挠头笑了。

太阳越升越高,山涧完全笼罩在明媚的阳光中。史沫特莱抬头看了看天色,对战士们说:“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去了。”

大家意犹未尽地上了岸,一边说笑一边拧干衣服上的水。

回驻地的路上,史沫特莱和战士们有说有笑。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路边的野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参考书目:

1、《中国的战歌》,艾格妮丝·史沫特莱著,江枫译,作家出版社,1986年出版。

2、《叶挺》,刘战英著,河北人民出版社,1998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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