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演出进行中，枪声骤然响起

第46章 演出进行中，枪声骤然响起

鄂中的雪下得正紧。鹅毛般的雪片子被北风卷着，没日没夜地往山峦沟壑里扑。不过一夜工夫，京山八字门一带连绵的群山就换了装束，漫山遍野都是白茫茫的。

就在这片银装素裹的山坳里，**豫鄂边区党委机关和新四军豫鄂挺进纵队的驻地却热气腾腾。空场上，战士们用刚缴获的日军布料扯起一道幕布，红红绿绿的布料在雪地里格外扎眼，像一簇跳动的火苗。

"开始吧！让孩子们上台！"豫鄂边区党委**陈少敏紧了紧单薄的大衣领口，朝后台招手。她身后，**、柳峰等豫鄂边区领导人和战士老乡们挤坐在一排矮凳上，呵出的白气在眉梢结成了霜花。

后台里，娃娃剧团的孩子正忙活着。小林对着破镜子，用烧焦的柳条描眉。几个小演员互相往脸上抹"油彩"——那是用锅底灰掺红墨水调的，冻得结了一层冰碴子。

**想起新四军历经千难万险，终于在鄂中站稳了脚跟，一时感慨万千，不由得想起离开延安时的情景。

那是去年开春的事。在延安的窑洞里，毛**、朱老总、周副**和他们谈南下的事。

"先念同志，今天找你来，是要你离开马列学院到豫鄂边区去。"毛**划亮火柴点烟，"和陈少敏同志一起，在武汉外围创建敌后根据地。"

"服从组织决定。"**挺直腰板。

朱老总接过话头：“你们都是革命的火种，到豫鄂边区去就是到敌人后方去。你每到一个地方都要高举四面旗帜：第一面旗帜是抓枪杆子搞武装，有了枪杆子才能抗战，有了枪杆子才能保存自己、消灭敌人；第二面旗帜是统一战线、团结一切不愿当亡国奴的中国人，抗击我们共同的敌人日本**；第三面旗帜是抓建党，**人有信心、有能力担当起抗击日寇的重任；还有一面旗帜是搞财政，自己筹集抗日经费，解决吃饭问题。”

"从哪里打开缺口？"**问。

"你们第一是搞武装，第二是搞武装，第三还是搞武装！"毛**伸出三个手指，"没有武装一切都是空谈！"

**问：“什么时候出发？”

周副**笑道：“怎么，先念同志迫不及待了？”

**说：“一听说要上前线，我这心就痒起来了！”

朱老总说：“陈少敏同志刚好来到了延安。你和陈少敏、柳峰同志一起，可以先行一步。”

正说着，陈少敏掀帘进来。

**热情地迎接，说：“哎呀呀，说曹操，曹操到。来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她就是陈少敏同志。在大别山，人家可是威名赫赫的‘陈大脚’，著名的抗日女将军呀！”

陈少敏不好意思地笑道：“**您真会讲笑话！你千万别说我是什么女将军，我哪里配得上这个称号？”

周副**宣布：“陈少敏同志一来，开会的成员全都到齐了。现在我宣布，为有利于做**工作，你们将要组建的这支部队番号对外称新四军豫鄂挺进纵队，由**同志任司令员。你们的豫鄂挺进纵队，是由新四军第四支队第八团竹沟留守处的两个中队和从延安带去的60多名红军干部组成的，共160余人。家当嘛......"他看向朱老总。

朱老总搓着手笑："1挺重机枪，90支步枪，几十枚手榴弹。"

**说：“朱老总，能不能多给点武器？”

**说“先念呀，别嫌寒酸，这还是我从牙缝里挤出来给你们的呢！”

**说：“你们南下后，要白手起家，一切都得从敌人手中去夺取。有兵你就带兵，没兵你就当兵。你们要打胜仗不能打败仗，打败了还要能自己回来。”

"看来只能虎口夺食，找鬼子要装备了。"**也笑，"我可不愿当光杆司令。"

"我们现在的政策是不发枪，不发炮，只发干部和电报。"毛**的话引得满堂大笑，"“相信你们这一个个干部被派到敌后，会发动群众建立起一支支抗战杀敌的部队。你们这些火种撒出去，一定能燎原。"

**说：“侵略者会很快发现，他们根本无法有效占领广袤的农村。八路军、新四军及其领导的武装已遍布在他们所谓占领区的千山万水。”

“要准备应付突然事变，对国民党顽固派必须保持警惕，不能有丝毫疏忽。”**喝了一口茶，说，“如果他们要搞‘**’，那就是破坏抗战。他们要‘磨’，我们就‘擦’。”

**说：“为避免磨擦，目前新四军游击大队的活动方针应沿铁路两侧国民党不去的区域发展，目标尽量缩小，并多组织过渡形式武装，要多求质的巩固。”

**说：“你们要深入敌后，只要取得人民的支持，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你们一定要见缝插针，遍插杨柳，千万不要缩手缩脚，把自己缩在小窝窝里，特别不能陷在顽军的窝窝里。那样，不仅不能发展，反而会被吃掉。这个意见一定要向你们纵队的所有同志传达到。”

**代表大家表态：“我们一定按照**的方针办！”

"开幕了！"孩子们的欢呼把**从回忆中拉回。娃娃剧团演出的剧目是《小新四军抓特务》。当台上"小特务"摔个嘴啃泥时，陈少敏笑得前仰后合，**严肃的嘴角也弯了起来。

"演得好！"**由衷赞叹。

陈少敏凝望着台上那些冻得通红的小脸，眼里闪着光："谁说我没孩子？这些娃娃，都是我的孩子。"

趁着节目间隙，**站起来，环视着台上那一张张冻得发红却充满朝气的脸庞，洪亮的声音穿透风雪：

“亲爱的**、小妹妹们！看到你们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走出家门，投身救亡图存的伟大事业，我这心里头，是又感动，又充满了希望！中国有了你们这样一群不怕艰苦、敢于斗争的儿女，就一定能冲破黑暗，迎来光明灿烂的前途！你们，就是中国的缩影，是中国的未来和希望！”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深沉有力，“我希望你们在这艰苦卓绝的斗争中，在革命的大熔炉里，百炼成钢，茁壮成长！你们要跟着我们多灾多难却无比伟大的祖国，一起成长，一起迎接胜利的曙光！”

话音未落，台上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经久不息的热烈掌声。

陈少敏望着台上那些被战火熏染了稚气、却闪烁着不屈光芒的小脸，也从观众席上站起身，说道：

“今天，我和李司令员一样，心潮难平。孩子们，看到你们站在这里，本该在明亮的学堂里读书认字，无忧无虑的年纪，却和我们这些大人一样，扛起了抗日救亡的重担……我这心里，是五味杂陈啊！我觉得，是我们这辈人，没能守护好自己的家园，才让你们小小的肩膀，过早地承担了这份沉重！孩子们，你们了不起！你们是真正的英雄！你们，就是祖国未来的脊梁！”她的声音有些哽咽，随即又变得无比铿锵，“记住，在这革命的大家庭里，我们，在座的每一位战士、干部、乡亲，都是你们的哥哥姐姐，都是你们的爸爸妈妈！我们向你们保证，我们会用尽最后一分力气，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要为你们打出一个能自由奔跑、安心读书、幸福快乐的未来！不把最后一个日本侵略者赶出中国，我们誓不罢休！”

这番饱含深情的话语，再次点燃了全场，掌声、口号声如浪潮般涌动。

就在这情绪最高涨、信念最凝聚的时刻，一声尖锐、凄厉的枪响，猛地撕裂了风雪中的欢腾与激昂！

“司令员！紧急军情！”一个浑身是雪、气喘吁吁的侦察员跌撞进会场中心，“大批日伪军！千余人！正从东、北、西三个方向急速包抄过来！距离……距离已经很近了！”

欢乐的节日气氛瞬间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和陈少敏身上。

**的眼神瞬间变得如鹰隼般锐利，果断下令：“陈大姐！队伍交给你指挥！务必保证机关和群众安全！”

陈少敏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声音斩钉截铁，响彻全场：“演出停止！所有人员，立刻疏散！隐蔽！”

刚刚还沉浸在节日气氛中的人群，立刻像退潮般有序而迅速地行动起来，在干部和战士的引导下，向各个隐蔽点转移。

陈少敏转向身边的柳峰：“柳政委！你马上组织所有非战斗人员，特别是群众和老弱妇孺，优先向预定安全区域疏散！务必确保李司令员和边区党委**人员率先安全转移！”

柳峰眉头紧锁，语气充满了忧虑：“陈大姐！敌人兵力是我们的十几倍！来势汹汹啊！”

“哼！”陈少敏冷哼一声，“放心，我不会让这帮豺狼讨到半点便宜！这里虽然没有华北平原的‘青纱帐’，但我们有这莽莽的群山！”她抬手指向远处白雪皑皑、树林茂密的山岭，“看！这层层叠叠的密林，这数不清的大小山洞，就是老天爷给我们最好的屏障！这是我们的地盘，我们的天然堡垒！”

柳峰迅速冷静下来，立刻开始精确计算：“陈大姐，情况紧急。目前我们身边能立即投入战斗的部队，只有随行的几十名机关警卫人员和政工干部，加上警卫连满打满算一百二十人左右。总兵力不足两百。而且，”他加重了语气，“必须立刻分出一个排，甚至更多兵力，全力掩护边区党委核心机关撤退。敌我力量悬殊，形势万分危急！”

陈少敏只沉吟了短短几秒钟，便做出了决断：“硬拼是下下策，等于以卵击石！白天强行突围，目标太大，在敌人优势火力下必然伤亡惨重，甚至可能全军覆没！不能蛮干！”

柳峰看着陈少敏转身时带起的尘土和雪沫，立刻领会了她的意图：“明白！利用地形，依托山林，节节抗击，和敌人打‘麻雀战’、‘推磨战’！把敌人拖住、拖疲、拖垮！把白天耗过去，等到天黑，利用夜色掩护，再寻机分散突围！”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无需更多言语，一场依托地利、以弱抗强的阻击战方案，已然在风雪中敲定。

参考书目：《**传》，《**传》编写组，中国文献出版社，2009年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