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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读书>现实题材>八路军中的外国女记者>第70章 收留一位“修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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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收留一位“修鞋人”

小说:八路军中的外国女记者 作者:傅加华 更新时间:2025/9/4 19:19:39

从宴会出来,史沫特莱径直来到了海伯特的牙科诊所。

“艾格妮丝,快请坐!”海伯特搬来一把椅子,“今天的采访还顺利吗?”

“一点也不顺利。”史沫特莱叹了口气,“可能是我问得太直接,让他们起了戒心。”

海伯特笑了:“你提的问题,估计让人家下不来台了吧?”

“我当时没意识到。但只要我一问到具体的事情,他们立刻就闭口不谈,或者把话岔开。”

“上海这些国民党官员,可没几个有跟刨根问底的记者打交道的经验,尤其还是位女记者。”海伯特解释道。

史沫特莱有些自责:“我做事总是太直来直去,不懂拐弯。”

“在中国啊,说话讲究含蓄,直来直去反而不礼貌。你一个接一个地追问,人家当然会怀疑你的动机。想从他们嘴里听到真话,得有足够的耐心才行。”

“唉,可我总是缺乏这份耐心,所以事情总办不好。”史沫特莱有些懊恼。

海伯特宽慰道:“那些官员啊,只有等酒喝到位了,饭吃饱了,才可能跟你聊点真东西。”

“但那也仅限于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史沫特莱说。

“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海伯特压低了声音:“蒋介石对任何反对他的人都绝不手软,不管是不是**,都有被逮捕甚至杀头的危险。在这种环境下,谁敢随便讲真话?”

史沫特莱顿时愤慨起来:“这么说,蒋介石政府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政权!”

“没错,”海伯特点头表示同意,“他手下的那个特务组织‘蓝衣社’,就是完全照着希特勒的‘褐衫党’搞的。这帮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在全国到处抓人、杀人,很多根本就不是**,只是被怀疑而已。在上海,他们的黑手更是无孔不入。”

史沫特莱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喃喃道:“中国到处是黑暗、贫穷和饥饿……它的光明究竟在哪里?”

“虽然现在的中国在很多方面还像活在中世纪一样,但这个国家并非一成不变。”海伯特的声音坚定起来,“有一群人,有一支队伍,正在为铲除社会弊病、拯救百姓于水火而奋起反抗。据我观察,中国**,就是为改变现状而努力的核心力量。”

“如果**人真是为受迫害者斗争的战士,那我将毫无保留地支持他们。”史沫特莱郑重地说。

海伯特却严肃地提醒她:“但是,艾格妮丝,你要想清楚,和地下的**一起工作非常危险。中国人要是被抓到,必死无疑;就算是外国人,也会受到极其严厉的惩罚。中国不仅有警察,还有各种中外勾结的谍报组织,他们的主要目标就是外国**人,或者仅仅是同情**的人。”

史沫特莱吃惊地问:“他们不走法律程序吗?”

“法律?”海伯特苦笑一声,“被抓的中国人很少经过公开审判,通常都是严刑拷打之后直接处决。或者更简单,花点钱交给某个秘密帮会,就把目标‘解决’掉了。”

“这简直是中世纪的黑暗!”史沫特莱感到一阵愤怒。

“蒋介石正在四处搜捕,大肆逮捕任何支持**的人。”海伯特继续透露,“在上海,杀掉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只需要花几块钱;就算目标重要一点,两块银元也足够了,就这么点小钱,就能买一条人命。”

史沫特莱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人们都忌讳谈论政治,个个都显得那么老于世故,几乎没人愿意直率地提问和回答。”

海伯特在她对面坐下,说:“你是外国人,他们对你的不信任只会更深。”

“我的工作和我的国籍,给了我一种前所未有的特权,让我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有钱的‘阔人’。”史沫特莱反思着,“我也曾一度沉迷于那种在纸面上高谈阔论、在美酒佳肴中推杯换盏的‘精神贵族’生活。”

但她随即语气变得无比坚定:“但我绝不想在自己周围筑起一道冷漠无情、高高在上的围墙。我决定了,我要真正走到人民中间去,尽我所能,报道出中国老百姓真实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子!”

严冬的上海,虽然残雪和泥泞混在一起,华安大厦的会议厅里却洋溢着春天的气息。

西装革履的杨杏佛精神抖擞,满面**地站在厅堂门边,欢迎陆续到来的中外记者。不一会,他与神采奕奕、身穿灰色长袍的蔡元培就坐于长桌**。

厅内渐渐坐满了人。郁达夫正与林语堂低声交谈,周建人则仔细翻阅着手中的材料。史沫特莱坐在记者席第一排。

“诸位朋友,”杨杏佛起身时,会场顿时安静,“今天是中国民权保障同盟诞生的日子。宋庆龄先生因病未能出席,由我代为主持。”他声音清朗,“同盟的最高执行机构是临时全国执行委员会,宋庆龄、蔡元培分别任**和副**,鄙人杨杏佛为总干事。现在请记者朋友们提问。””

《申报》记者率先发问:“请问,这是一个新的政党吗?”

“不,这是一个超越党派的民间团体。”杨杏佛微笑摇头,“我们这一组织的成立是本民族的精英共同推进**事业的一次努力。不幸的是,在二十世纪的中国,我们还要做十八世纪就该完成的工作。”

又一位记者起身:“同盟由哪些人士组成?”

“由自然科学家、社会科学家、作家、新闻记者、编辑、出版家、律师等方面的人士组成,他们都是各个领域第一流的人物。这里还有外国记者,比如这位史沫特莱女士。”杨杏佛用手指了史沫特莱一下,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她。她坦然迎视,微微颔首。

“我们的宗旨很明确:争取释放政治犯,给予他们法律辩护,协助争取出版、言论、集会自由。”杨杏佛的声音渐趋激昂,“在座诸位都知道,有多少人被非法监禁,有多少秘密军事法庭仍在运作。面对这些暴行,我们是熟视无睹,还是共同为不幸者主持正义?”

会场陷入短暂的寂静,只听见快门声此起彼伏。

《申报》记者追问:“是否可以这样理解,中国民权保障同盟是一个如同新闻俱乐部和律师事务所性质的团体?”

“我认同你的理解。”杨杏佛点点头,“在‘国民革命’尚未成功,但已经‘告别革命’的时刻,中国社会的高级知识分子通过中国民权保障同盟的活动,成为表达社会人文关怀的一种很好的方式。”

一位金发女记者起身:“你认为现在的中国存在非法逮捕与监禁吗?”

“这是残酷的现实。”杨杏佛的神情变得凝重,“新闻界同仁都知道,无数人被非法逮捕与监禁,知道那些中世纪的秘密军事法庭依然存在。那么,对这些暴行,是熟视无睹、不加抗议呢,还是与民权保障同盟共同努力,为无人保护的不幸者主持正义呢?我认为一个坚强而勇敢的新闻界,可以做很多的工作,在舆论方面兴起一个有利于自由和正义的潮流。”

这时,《字林西报》的记者尖锐发问:“我们希望贵同盟不是'高等华人'的消遣,而是真正响应被压迫大众的呼声。你们做得到吗?”

杨杏佛肯定地回答:“这正是我们要肩负的重任。”

新闻发布会结束之时,英文《中国论坛报》记者伊罗生拦住史沫特莱:“史沫特莱女士,请留步。我有几个问题,想单独采访您。您为什么要加入这个中国组织?”

“我是孙夫人的秘书,”她平静地说,“参与这个组织是很自然的事。”

“您知道中国有多少政治犯吗?”

“谁也不知道。”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冷峻,“连有多少关押政治犯的监狱都是个谜。但我可以告诉你,这里的监狱比沙皇时代的彼得堡监狱、英国黑暗时代的爱尔兰监狱都要野蛮。”

她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卷着金色的短发:“在广州,有一次——仅仅一次,就有二三百名妇女因为剪了短发而被处决。就像我这样的短发。”

傍晚时分,史沫特莱走进海伯特牙科诊所。海伯特正在消毒器械,头也不抬地问:“今天怎么这么晚来?”

“我找到了一份兼职的工作,参加了中国民权保障同盟。”她欣喜地说。

海伯特问:“这个组织主要干些什么呢?”

史沫特莱说:“援救一切爱国的革命的政治犯。”

海伯特放下镊子:“你是记者,通过舆论呼吁不就够了?”

“对反动派的罪行,不能仅停留在谴责上。”她走到窗前,望着暮色中亮起霓虹的上海滩,“还要积极营救,制止屠杀——特别是不经审判的秘密屠杀。”

“在这个缺少民权的国家,”海伯特苦笑,“当局总是为所欲为。”

史沫特莱点点头,说:“是呀,国民党当局大肆逮捕、杀害**人士,却没有一个组织能管束制止,这才使得他们更加猖狂。所以,”史沫特莱转过身,眼中闪着倔强的光,“就让我们和中国人民一起来变革这个制度吧。”

这天,史沫特莱穿着一件醒目的红色运动衫,手握一根防身用的手杖,在她公寓门前的街道上缓步行走。她那双明亮的蓝色眼睛如同锐利的探测器,警惕地扫过周围的每一个角落。突然,她的目光定格在街道对面——梧桐树的浓荫之下,一个修鞋匠正低头忙碌。

树影斑驳中,柳峰伪装成的鞋匠扬起声音吆喝:“修鞋子、擦皮鞋喽!”

史沫特莱毫不犹豫,径直穿过街道走向他。

柳峰抬头,见到这位外宾模样的女性,试探地问:“太太,您要擦皮鞋吗?”

“不,”她声音压得极低,目光迅速掠过四周,“我是要修鞋。我家就在前面那条街,你远远跟着我。”

说罢,她转身即走,步速迅捷而稳定。柳峰迅速收拾摊子,保持距离尾随其后。

史沫特莱走到一幢公寓门前停步,再次环顾确认无人盯梢,才推开房门走入,却特意将门虚掩。柳峰在街边略作停顿,确认安全后,迅速闪身进入。

“你好!”他难掩兴奋地喊道。

史沫特莱已等在门内,微笑着说:“先让你那些修鞋工具休息吧,往后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她接过工具箱,妥善安置在小花园角落,随即拉着柳峰的手引进书房,热情地递上一杯热茶。

书房布置得简朴而雅致,书架列满各种文字的书籍与杂志,写字台上笔墨纸张井然有序,一台银灰色的英文打字机静静摆放其间。

待史沫特莱忙定,她在写字台前坐下,开口问道:“我现在兼任宋庆龄先生的英文秘书,听她说,你从苏区来,正被国民党通缉?”

柳峰点点头,郑重回答:“是的!我是粤赣边区的一名军政委员,我叫柳峰。在一次反围剿战斗中负伤,不得已退下来到上海疗养。我对上海地下党的情况不熟悉,没能找到组织。走投无路时,想起孙夫人,经她引荐才来您这儿。”

“原来如此!”史沫特莱语气有些激动,“我可以帮助你。”

“非常感谢!”

“柳先生,以后你一定要给我讲讲红军的故事。”

柳峰爽快答应:“没问题。”

“你就住在这里,慢慢讲。你看,这儿非常安静。”她热情地说。

“确实安静。”柳峰点头附和。

史沫特莱突然起身快步走进卧室,不一会儿手捧一套男士西服返回。“决定请你来之后,我就按你的身材买了这套西装。快换上吧!”

“您考虑得太周到了!”柳峰感激地说。

“去卫生间把脸也好好洗洗,”她以命令的口吻补充,“在我这儿,你不必再伪装了。”

“好!”柳峰接过衣服走向卫生间。

当他再次走进书房,已是一身笔挺西装,容光焕发,判若两人。

史沫特莱高兴地打量他:“柳先生,你现在神采奕奕!走,看看我给你准备的房间。”

她引他走至楼下的一间客房。柳峰环视一周,满意地说:“很好!”

“这是我专门为被国民党反动派追捕的革命者准备的。”史沫特莱说道。

“您是我们党忠实的朋友!”柳峰由衷感叹。

她拉着他走出客房,指着楼角说:“如有危险,就从客房窗户出去,顺这里爬上邻家屋顶,可以安全撤离。”

柳峰激动地说:“您想得太周到了,我真不知该如何感谢!”

史沫特莱神色严肃起来:“不必谢我。你们奋斗的目标,也就是我希望和追求的梦想。我们奋斗目标是一致的。”

夜幕降临,史沫特莱紧闭窗户、拉严窗帘,熄灭了室内的电灯,唯留写字台上一盏戴翡翠灯罩的台灯泛着幽光。她为两人各倒一杯咖啡。

柳峰笑了笑说:“多年没喝,都快忘记咖啡的味道了。”

“那你就多喝点。”

“谢谢!”

两人对坐在写字台两侧。史沫特莱摊开笔记本,问:“柳先生,你能用英语交流吗?”

柳峰点点头:“还可以。”

“那我们用英语交谈好吗?这样更方便。”

“好的!”柳峰随即切换成英语应答。

“我的中文说得不好,”史沫特莱说,“你就在我这养伤,顺便做我的中文老师。”

柳峰笑道:“当然可以。”

她高兴得几乎跳起来:“这对我太有价值了!”

就在这时,史沫特莱透过窗帘缝隙瞥见街对面有黑影鬼鬼祟祟地监视着她的住所。她愤怒地皱眉:“外面有条狗在窥探。”

柳峰冷静地说:“上海租界的狗鼻子很灵。看来即便您是黄头发白皮肤,他们也不会放松监视。”

“我去赶走它。”史沫特莱说着拿起手杖。

柳峰略显惊讶:“您要动武?”

“混账东西,不给它点颜色看看,它是不会走的!”她骂道。

史沫特莱“咚咚”跑下楼,怒气冲冲冲出大门,举起手杖直扑那个仍在窥视的特务:“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她一边骂一边挥杖追打,吓得特务抱头鼠窜、仓皇逃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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