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一意孤行

见二皇子跌下马去，众人大惊，侍卫们立刻做出防御姿态，散成一圈，持驽四顾，将二皇子护在圈内。

邱渊和小五儿等人慌忙跳下马来，冲到二皇子身边，只见他两眼半睁半闭，脸色苍白，额头撞到青石板地上，撞伤了一块儿，正流出血来，玉簟的马上常年配备着急救包，急忙取了来，替二皇子消毒止血包扎。

瞭望塔上值勤的士兵早已看到，忙招呼人跑过来查看，邱渊让他们速去附近请个郎中来。一个士兵跃上马背一阵风的跑远了。

众人白着脸，一迭声地叫殿下，二皇子慢慢醒了过来，见众人神色紧张，低声道：“我没事儿，刚才突然一阵头晕目眩，没了知觉。”

众人要扶他进屋躺一会儿，他摆了下手道：“不用，在这里坐片刻缓缓就好。”

士兵们拿了被褥来，铺子青石地板上，让二皇子坐下休息。

不一会儿，郎中来了，诊了脉，查看了二皇子的气色，问道：“将军你觉得哪里不好？”

二皇子说：“刚才有些头晕目眩，脑袋胀痛，如今已好了。”

那郎中笑道：“将军这是肝阳上亢，气血淤心之症，刚才摔破了额头，放了血，歪打正着，已过了病头儿，不打紧了，吃上两剂汤药，散发散发就好了。以后不要大动肝火，饮食要清淡，宁可饿着莫要撑着。”

说着话开了药方，一个士兵跟着去取药。

众人休息一会儿，等二皇子恢复过来，才骑着马慢慢溜达回城，又请了城里的郎中来看，说的话大致相仿。

小五儿在旁听着，觉得像是高血压，但她并不懂医，听郎中吩咐的和后世医嘱相差无几，便没多话。只和邱渊商议着请两个知根底的正经好郎中来，专在王府走动。

邱渊称是：“兰先生说的是，这是我的疏忽，早该想到，”又说道：“如今只有军中的跌打郎中，平日里给士兵和民夫们看病，粗手粗脚惯了，给殿下换药恐怕不细致，还不如让玉簟照顾殿下几天，我看她倒手脚利索，颇有章法。”

鲁成英在旁接口道：“还有熬药呢，火候大小，还是女子心细些。”

小五儿说：“既然如此，玉簟就在王府呆两天，刚才郎中说的你都记住了？按时换药，饮食清淡，每天都要看一下菜谱，少吃油腻。”

玉簟一一应了。

二皇子见众人不再忙乱，便吩咐道：“大家都累了，回去休息吧，我无妨。龙跃，你留下一下。”

小五儿出来，许广义还在外面等着，见只有她一个人，便问道：“玉簟呢？”

“她先照顾二皇子几天，等请到专用的郎中了，她就回去。”

许广义道：“这下得了鲁成英的意了。”

小五儿奇道：“此话怎讲？莫非鲁成英对玉簟有意？”

许广义说：“原来都在湖心岛上住时，鲁成英老给玉簟献殷勤，后来二皇子搬到城里住了，又挪到横海，不怎么见面了，就不知道怎样了。”

“哦。”小五儿点点头，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亏了没给沈平直说……鲁成英也不错，虽然大了几岁，随他们的缘份吧。

第二天，小五儿处理完手头儿上的事，便去探望二皇子。

杨延朗和何承矩也先后赶了来，原来二皇子又将他们二人请了来。

得知圣上并无任何安排，两个人脸上也有些淡淡的意外和迷惘，见二皇子因病受伤，都说了几句开解的话。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二皇子声音低沉地说：“圣上虽无意北伐，辽军可不会放弃南侵，一旦高丽战场尘埃落定，辽军撤兵回来，必然进攻大宋，此战难免。

当年我协助爹爹批阅奏本军报，每年冬天看到辽兵大肆扰边，铁蹄任意践踏我大宋国土，虽是我大宋的疆域，却来去自如。每当彼时，便心如火焚，感同身受。诸君在前线抗敌，惨状尽睹，毕竟痛心更甚于我。

如今北疆东线虽有水长城和地下长城的阻挡，西线也有陂塘和林木，冬天一到，水塘结冰甚至干涸，再山火焚林，便蕃篱尽失，屏障何在？”

众人无语，若取得山前七州，太行山脉和燕山山脉便成为中原的屏障，大宋便可把防线移到太行上和燕山的古长城上，从全线防守变成关口防守，局势不可同日而语。这也是为什么明知道取得山前七州很难，却一直耿耿于怀的原因。

面对二皇子的诘问，谁也无话可答。众人一直想做的事，却无能做成，甚至未曾去做。

“不取山前七州，永无屏障！难道我们的子孙还要年年受此侵扰之苦吗？！”二皇子忽然怒吼道，目眦尽裂。

杨延朗带头站了起来，拱手大声道：“请殿下决策，属下但凭驱使！”

众人都起身大声道：“但凭殿下驱使！”

二皇子昨夜辗转难眠，自忖错过此次攻击幽州的机会，恐怕短期内再无良机，因而和龙椅也会失之交臂，越来越远。回想少年时的壮志满怀，隐忍以求，不由得心灰意冷。此刻真情流露，倒打动了众人。

他低头不语，片刻后控制住情绪，示意众人坐下，继续说道：“昨夜我和龙跃分析过了，东线一片泽国，骑兵难行，辽兵若南下，必自涿州入侵保州，经镇州，深入我大宋腹地。

诸君数年努力，如今我保州诸业兴盛，百姓富裕，若遭辽兵掳掠，保州必定元气大伤，再经数年才可恢复。”

众人知道此言非虚，近三年无战事，大商人宋员外来了以后又和小五儿一起招商引资，如今保州到处作坊店铺林立，一片繁华景象。

二皇子环视众人，沉声说道：“我欲偷袭涿州！历来辽兵南侵，攻城不克便绕行，而涿州距幽州只有百余里，中间再无军事重镇，可谓是兵临城下。辽兵顾虑幽州有失，必定不敢绕城而过，因此可将辽兵牵制在辽境之内。”

涿州南接新城容城，正是下一个蚕食的目标，涿州虽是军事重镇，攻下来有一定难度，也不是毫无机会，再佐以火器，守住战果的机率也很大。这两年也积累了不少火器，顺安军也已练成精兵，蓄势待发。

因而众人都拱手道：“殿下英明，此计颇妙。”

二皇子点点头，接着说道：“倘若涿州一击得中，趁辽兵不及反应，迅即挥师北上，偷袭幽州……”

何承矩闻言阻止道：“保州兵力和幽州兵力相差悬殊，就是火器轰开城墙，何人鏖战，何人守城？倘若辽兵来了援军，我宋军如何撤回？岂不是送羊入虎口？此举不可为，不若待日后图谋。”

二皇子说：“错过此次机会，辽兵戒心大增，恐怕更难得手，日后图谋不知要等几年。圣上虽无战意，毕竟戎马一生，如今虽老，还曾有过开疆扩土的打算。诸位观太子性情，可有半分此等心思？此次即便无功而返，也让辽人见识一下火器的利害，加以震慑。”

杨延朗自告奋勇：“既如此，属下愿带一队骑兵，奔袭幽州。”

二皇子点点头：“随后安排步兵策应，见机行事。”

既无异议，众人开始商量具体布署。

二皇子出了一会儿神，众人察觉异样，都望着他，等他说话。

“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二皇子说：“夏州凌峰原是我的部下，当时圣上还雄心勃勃，曾让我委托他练骑兵，据说如今夏州骑兵已经十分剽悍，可惜私调军队有干禁制，不能借他的骑兵一用。

我们一旦攻占涿州，危及幽州，辽国必调援军，若凌峰能在夏州与辽国接壤的边境增兵，便可牵制分散辽军的兵力。凌峰还在扫荡李继迁残部，他大可以此为名调动军队。小五儿，你亲自去银州一趟，说服凌峰派兵。”

小五儿忙抱拳道：“诺。”

二皇子又看向杨延朗：“令舅的府州折家军，威名远扬，我有心请他们届时也移兵辽境牵制辽兵，只是藩军历来受朝中忌惮，折家军行事颇多顾忌。可惜你离不开，派个可信之人联络一下，成就成不成也不必勉强。”

折家在府州盘踞数百年，折家军是私军，英雄善战，历朝历代对他们颇为倚仗。如今府州为升永安军州，杨延朗的母亲折赛花是永安军节度使折御卿的亲妹妹。宋朝对折家军又爱又怕，这种情况众人都知道，杨延朗便没多说，只是躬身称诺。

说到这里，二皇子又对小五儿道：“凌峰颇受圣上宠信，便是圣上有所察觉，也不会怪他，一定要说动他。一会儿我给他写封信，你这两天就起身。”

“诺，属下明白。”小五儿忙应道。

二皇子看了看舆图又说道：“到时候可令陆双允带着他的水师冲过届河，牵制辽兵，也见一下血。”

杨延朗问道：“何时行动？”

二皇子正在沉吟，邱渊说：“下月初十如何？前半夜有月亮可以借月光行军，到了涿州城下潜伏至后半夜，没了月亮再行动，多带照明弹，攻城时用。兰先生和去府州的人也能赶回来，”

众人都点头称许，又商量了调集军队集结兵力的事，有前车可鉴，不外乎是想法借兵。一直商量到行动各细节上，如火器使用、将领安排、行军线路上等等。

众人一直议到晚上，二皇子安排他们先去吃饭，让小五儿等着他给凌峰写信。边写边问道：“你人手不多，一会儿找鲁成英从卫队里给你拔几个人。”

小五儿早有打算，忙说：“谢殿下，不过我打算让我师傅陪我去，人少事少，行动迅捷。”

二皇子大喜，他知道无尘子是个高手。写了几个字，又问道：“小五儿，火器能轰开幽州城墙吗？”

“量足够大的话，应该没问题，可惜咱们没有足够的兵力。”小五儿已经想好了用炸药包爆破，只可惜没有赵光义的支持，没有足够的士兵。

二皇子边写边说：“既是‘知道了’，并没说不可为，你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