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章亮基的愤怒

罗飞逸他们先前只是随意讨论得出的推断，竟然准得惊人！

就在他们得胜归来、重返天莽山的同一时刻，**军的陈团长突然收到消息，得知自己部队至关重要的后勤辎重竟遭红军截击，顿时急火攻心、方寸大乱。

情急之下，这位平日里眼高于顶、傲慢惯了的国军主力团长，居然破天荒地放下身段，主动找范志仁。

陈团长语气急促地问道：“范团长，你们湘军毕竟对本地形势比我们熟悉，能否尽快帮忙查明，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赤匪’部队干的？”

他这番话几乎是低声下气，与以往居高临下的态度判若两人。

范志仁面色铁青，显然部队惨重的伤亡和物资被劫的双重打击，已令他心力交瘁。

他沮丧地回答道：“陈团长，实不相瞒，我们也在全力调查。现在负责护送辎重的两名连长均已阵亡，他们的官兵异口同声，都说遭遇的是红军主力——因为刚一交火，我方就死伤了一百三十多人！”

“真他妈的活见鬼！”陈团长怒火中烧，破口大骂，“才打了一天，损失如此惨重，居然连对方是哪个部队、究竟有多少人都搞不清楚！现在谁要是还敢说他们是散兵游勇，老子第一个跟他急！”

眼见范志仁这边也问不出个所以然，陈团长愈发暴躁。

但范志仁此刻根本无暇顾及他的情绪，满脑子想的都是该如何从观音洞一带安全撤离。

其实早在昨晚战斗陷入僵局时，他就萌生退意——他深知自己率领的湘军向来只擅长打顺风仗，形势有利便士气高涨、嗷嗷直叫；一旦处于逆风，整个部队就容易军心涣散、变成软脚虾。

所以，当陈团长仍在一边跳脚骂街之时，范志仁却在心底默默组织语言，苦苦思索该怎样提出撤兵的建议。

陈团长自己发泄了一通后，也稍觉失态，向范志仁问道：“范团长，你们团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们进山时只带了三天口粮，眼下后勤被断，再拖下去弟兄们吃饭都成问题了。”

他这话说得直白，却也一刀见血，正中要害。

范志仁正愁不知如何开口，听他主动问起，立刻狡诈回应：“谁说不是呢？谁又能料到‘赤匪’竟会盯上咱们的后勤线？现在不仅粮食紧缺，弹药也即将告罄。这仗实在难以持续下去啊。”

陈团长闻言也逐渐冷静下来，意识到局面确实棘手。他沉吟片刻，试探性地提议：“要不……我们联合给上级发报，请求长官指示？”

范志仁心中暗骂：“你这蠢货，这么一上报岂不是自认无能？辎重被劫、部队损失惨重，搞不好咱俩都得直接上军事法庭！”

他在湘军中经营多年，深知其中利害关系——可不比陈团长在**军那么轻松。

在湘军里混，除了要有靠山，更得靠脑子周旋，稍有不慎就会被人趁机踩下去，还想往上爬？眼前这局面，一旦处理不当，便是万劫不复！

因此，撤兵的决定必须由上级先提，或至少得到明确指令。他现在要做的，是让上司觉得“清剿”任务已无法推进，而不是傻乎乎地将惨败实情全盘上报。

于是范志仁悄悄给身边的参谋长递了个眼色，示意他替自己开口，稳住陈团长。恰在此时，程处长已带人赶回大桥村，眼下正是说服陈团长的最佳时机。

参谋长心领神会，立即接过话说道。

“陈长官，卑职觉得您所言极是。当前局势看来，不光是观音洞一带有‘赤匪’主力出没，恐怕另有一股规模不小的红军部队在周边活动。

否则我们两家在大桥村留守近500人，绝不至于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捧了陈团长，又顺势引导他的思路，让他觉得参谋长所说的正是他自己想说却未说出口的判断。

陈团长果然中计，连连点头称是：“嗯嗯，确实是这个道理。”他转而看向范志仁，问道：“那范兄认为，我们眼下该如何行动？”

范志仁装出一脸凝重，愁眉不展地回应：“唉，我也正为此事发愁，不知该如何向上级报告啊。”

“既然如此，”陈团长语气坚决起来，“我们不如就将对‘赤匪’兵力的最新判断，连同这两天的部队损耗一并上报，请上面长官定夺吧。”

范志仁心中暗喜，表面却仍演戏，装出大吃一惊、急忙劝阻的模样：“这……这样恐怕不妥吧？我们未能取得战果，反而伤亡如此多重，如实上报只怕难辞其咎。”

“如果范兄担心出事，那就由我陈某人独自签发这份报告！”陈团长不但未起疑，反而不屑地瞥了范志仁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倨傲。

范志仁老谋深算，岂肯让陈团长一人承担全部责任？万一日后追究起来，自己必定脱不了干系。于是，一份由范志仁的参谋长起草、范陈二人联合签发的电报很快拟就并发出……

果不其然，范志仁从观音洞大败而归后，师长章亮基勃然大怒，甚至气得差点拔枪毙了他。

但在仔细听取范志仁和参谋长的战场分析后，章亮基又派人“提审”了正被关禁闭的团长何文贤，同时命令程处长前往“审问”那些被红军释放回来的降兵。

不久，程处长就兴冲冲地赶来汇报一个重要发现：“师座！范团长他们所报告的情况应当属实。现已查明，山中活动的这股‘赤匪’部队，番号是‘中国工农红军湘北独立支队’！”

一进门，他便迫不及待地大声禀报。

“什么？！‘中国工农红军湘北独立支队’？”章亮基顿时愣住——这个红军部队的番号他从未听说过。

但在多方验证确认这支部队确实存在之后，章亮基也不敢擅自作主，一方面立即向军部汇报情况，另一方面暂时解除了范志仁的兵权，等待上级进一步指示。

章亮基此举实则也是在保护范志仁。毕竟范志仁跟随他多年，是一员得力干将。若只是寻常败仗，他尚能斡旋保全；但整营被歼灭、全部辎重丢失，如此重大过失，不施惩处实在难以交代。

与此同时，章亮基也没忘记与**军方面保持沟通，试探他们接下来的动向。

据他猜测，上级若认为两个团的兵力不足，很可能会增派两个师的兵力进山围剿——毕竟南京方面对红军活动极为敏感，绝无可能放任这支所谓的“湘北独立支队”坐大。

然而这一等就是整整一个星期，上级的指示迟迟未至，局势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难道何键真的打算放任红军在山区扎根壮大？

但有一件事章亮基并不知晓：他麾下的三个团中，早已被安插了何键的多名眼线。其中在一团任职的少尉庞凌，就是何键秘密布设的暗桩之一。

这位庞凌也在之前战斗中被唐飞所部俘虏。他原本打算趁机混入红军队伍潜伏，但深思熟虑后还是决定返回——毕竟未经指示擅自行动，一旦败露后果不堪设想。

尽管庞凌见到的只是唐飞带领的二十人小分队，却亲身领教了他们的强悍战斗力。

他心中暗忖：如果红军士兵个个都如唐飞部队一般精锐，那么国军日后恐怕还要吃更大的亏！正因如此，他必须尽快返回向上汇报。

庞凌一回到县城，就通过秘密渠道联系上何键的情报处处长，详细呈报了所见所闻。这份报告送到处长案头后，立即引起高度重视。处长不敢怠慢，亲自将报告送至何键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