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发什么神经

上班族的生活，总是出奇的一致，不分古今中外。

　 眼前的这张方桌，怎么看都有点像学校办公室的赶脚。

与石谱在一起工作的，还有另外两名御医，一个叫高清和，一个叫屈桂庭。

平时他们三人打交道最多，性格也较为相近，用他们三人的话说就是臭味相投。

尤其是高清和，虽然大石谱八岁，但不影响跟石谱的铁关系。

倒是屈桂庭，或许是因为从事西医的职业，话并不是太多，搞不清整天在想什么。

石谱正在那瞎琢磨，冷不丁背后突然“嘿”了一声，把他给吓了一跳。

紧跟着，就是一阵嘿嘿嘿的笑声。

不用看也知道，除了高清和没人会这样无聊，因为对面现在只有一个屈桂庭。

“你发什么神经，大白天装神弄鬼，是不是昨天夜里你也马尿灌多了？”

石谱没好气的甩了一句，要不是顾及还有别人在场，估计会有更加不客气的话。

只见高清和笑嘻嘻回到座位，一脸满不在乎：“你都说大白天了，又哪里来的鬼，不过你为什么要说也？”

石谱翻了下白眼，边整理东西边说：“不该问的别问，小心言多必失。”

高清和继续不依不饶：“嘿，你别和我绕圈子，昨晚你是不是遇到庄院判了？”

“嗯？”

石谱一下抬起了头，脸上现出不可置信的样子。

再看高清和，却是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还带着一丝皮笑肉不笑，意思不言自明。

石谱不想往歪处想，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事实却摆在了眼前。

昨晚自己刚回太医院，庄守和就知道了自己出诊王府之事，现在又是同出一辙。

太医院的水真的是有点深，消息竟然散布的这么快，才过了一个晚上。

忽然，他想到了昨晚的那个梦，表情为之一变，眼睛不由得压扁。

“你听谁说的，还是你自己胡乱猜测？”

眼见石谱的眼神射出几分犀利，高清和却丝毫不在意，依然笑嘻嘻。

“谁说的或者胡乱猜测都不要紧，关键是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石谱一愣，我说什么了？

高清和把身子往前靠了靠，双臂压在桌上，然后左右瞟了两眼。

“这得问你自己，你说了什么难道你自己不知道？”

石谱听得莫名其妙，自己刚才没说什么啊，无非是说狗日的装神弄鬼，怎么好好的，话题扯这儿来了？

他刚想回怼，突然屋外进来一个人，还拎着把大茶壶。

二话不说，就给挨个御医们的茶杯里添开水，怎么看怎么像跑堂的伙计。

他正忙着，只听屋角另一桌一个叫忠勋的御医开始打趣。

“我说钱二喜，你怎么跟店小二似的，是不是也应该吆喝上两嗓子。”

忠勋在这里年龄相对较小，从吏目升上来才一年多，人倒是一表人才，就是医术的火候相对差些。

来人正是殷勤的钱二喜，见忠勋主动搭茬，顿时开心的不得了。

“我哪敢，还不得让院使大人一脚把我踹出去。”

见钱二喜自嘲，忠勋更加来了劲：“哈哈，你狗日的倒是识趣，小腿跑的还挺欢。”

话音刚落，众人顿时面面相觑。

忠勋这话说的很不地道，又是狗日的，又是小腿跑的，无论他是什么本意，都暗含骂别人狗的意思。

大庭广众下，说带有侮辱人格的话，极有可能引发冲突。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钱二喜看不出半点恼怒的意思，相反依旧嘻嘻哈哈。

“大人您才高八斗，在您面前，卑职想不快都不行。”

“噢，是吗，不过你能这么想，倒也不失谦虚，呵呵呵呵。”

“谢大人夸赞，列为大人且忙着，卑职先出去了。”

看着桌上的茶杯，石谱轻轻摇了摇头，听得出来，钱二喜回答的很有水平，但也带着些许无奈。

表面是在恭维忠勋，实则暗含极为隐蔽的一语双关，讽刺忠勋为长不尊。

职场往往就是这样，时而热闹，时而又很安静，就连高清和也开始变得一本正经。

气氛仿佛察觉到了众人的心思，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活跃。

不知不觉中，一上午很快过去。

直到现在，石谱才反应过来高清和的企图，被高清和“要挟”请吃饭。

理由是石谱昨晚出诊，必定有外快，并内涵庄守和喝酒，虽然石谱死不承认。

不仅如此，高清和还拉上不知一上午究竟在想什么的屈桂庭，兴冲冲直奔大街。

石谱去了趟茅房，一出来正巧又遇到钱二喜。

仓促之间也没忘了行礼，冲石谱说了句“卑职见过石御医”后便离去。

打招呼只是个基本的礼仪，但在茅房门口却不能说“吃了没，吃饭去”，否则让别人不好接话，要遇到个有个性的，弄不好直接回一句你也是。

石谱对钱二喜的印象，总体上此人虽然滑头，但具体又没有坏到哪。

至于昨晚的噩梦，那纯粹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庸人自扰之。

看着钱二喜那瘦巴巴的背影，不由得感到一丝同情，但这只是他的看法。

客栈里，人们三三两两，边吃边聊，店小二跑的不亦乐乎，一派热闹景象。

见吃饭的人络绎不绝，掌柜的喜不自禁，仿佛看到了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样子。

石谱三人挑了个二楼的临床位子，要了几个菜，又热了一壶酒。

这种情形，怎么看都像极了机关单位的员工，不想吃食堂一成不变的饭，然后合伙到外面下馆子。

普通企事业单位的食堂，每天的饭几乎千篇一律，有的甚至直接大锅菜。

白菜、豆腐、猪肉，还有土豆块，烩到一起炖上半天，吃大米或吃面条都行。

虽然花钱很少，但天天吃这个绝对抵触，有的员工经常看一眼就跑了。

于是，便经常三五成群的跑去外面，美其名曰改善伙食，今天高清和就是借机吃石谱的大户。

不多时，店小二吆喝着把酒菜都端了上来，吩咐了声：“不好意思，让三位客官久等了，您三位请慢用，有需要尽管召唤小的。”

说着，给三人把酒倒上，又吆喝着下了楼，那撒欢的样子，显得很享受这种忙碌。

高清和一点也不客气，直接坐在靠窗位置，招呼两人喝酒。

“来来来，今天难得石兄掏钱，咱们先干上一杯。”

屈桂庭本来就性格内向，加上不善言辞，本着客随主便的原则，跟着端起了酒杯。

石谱本想说句，也不看是谁请客，又怕顾忌到屈桂庭，怕弄得别人不好下筷子，只好耐着性子随大流。

却不想，才刚放下杯子，还不等他说话，高清和就再次“发难。”

“石兄，刚才看见你在院里，好像遇到了钱二喜，而且还和钱二喜说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