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不速之客

多事之秋，名副其实。

全顺顿时心中一沉，敢情李莲英去了法部，这还没完了，刚带走张仲元，现在又传唤石谱。

既然如此，那就传吧，可问题是石谱人呢？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从早上到现在，似乎就没见过石谱，敢情他这根本没来上班。

好嘛，今天这是怎么了，事情发生的不是一般乱，简直成了一锅粥。

小太监不明就里，还在那等着领人，却一直不见动静。

“全院判，人呢，大人们可是都等着呢？”

全顺傻眼了，这咋和人家小太监说呢，别看小太监身份卑微，但此刻却等于钦差。

“公公稍安勿躁，我立刻差人去叫石谱。”

小太监嗯了声：“让他快点，这次可不是法部，是李总管在传唤。”

全顺急得浑身是汗，忙不更迭道：“嘿嘿，公公请稍等一会，石谱暂时不在。”

说着，冲旁边吩咐了一句：“来人，给公公上茶。”

“嗻！”

早就在旁边看好戏的忠勋二话不说，乐呵呵的转身就跑了出去。

“啥，不在，你这是和我玩捉迷藏呢？”

小太监傻眼了，顿时有些不耐烦：“全大人，咱家还等着领人回去复命，可没闲功夫喝茶，否则误了事，谁都担待不起。”

全顺心中顿时来了气，恨不得一巴掌扇在小太监脸上。

什么玩意，卵都没有的阉货，狗仗人势的东西，现在跑这儿来吆五喝六了。

气归气，他却不能发作，更不能表现出来，相反还得继续陪笑脸。

“公公放心，肯定不会误事，一点小意思还请公公笑纳。”

说着，从袖口摸出五两银子，笑呵呵塞到小太监手里。

与此同时，忠勋也把茶端了上来，是浓郁的红茶，闻来不禁浑身一阵暖意。

好家伙，又是院判给塞银子，又是御医亲自端茶，小太监一时间风光无限，充分感受到权力带来的好处。

“好吧，那咱家就暂且等等，不过可不要耽搁太久。”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全顺说完，回头又忙问忠勋：“怎么样，派人去了没有？”

“已经派出去了，而且还坐着马车。”

“唉，这个石谱啊，尽添乱子。”

此时，石谱正在家中好整以暇的伺候着老婆，刚给老婆推拿完，现在又在刮痧。

一副绝世好男人的样子，让叶氏感到既疼又甜，只好老老实实爬着听之任之。

“要不你还是先去吧，我感觉身子轻快了不少，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叶氏终究不放心自己男人，无缘无故旷班，连个招呼都不打，让身为院使的张仲元怎么看，以后别人岂不有样学样。

“没事，你好好躺着吧，张仲元不会为难我。”

石谱边说边给叶氏刮着背，手到之处尽显暗红色，很明显有风邪和热症。

“看把你能的，别忘了他是院使，是你的上官，你这么做他肯定不高兴。”

石谱麻利的又刮了几下，见后背部全部变红才收手，然后展开双手给叶氏轻柔的把整个后背推了一遍，再轻轻盖上被子。

“这下好了，好好睡一觉，出出汗就没什么事了。”

叶氏有些不满，扭过头翻了下眼皮：“我刚才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不过我认为他不但不会不高兴，相反还会不闻不问，甚至偷高兴。”

叶氏顿时听得皱起眉头：“你不会也发烧了吧，你以为你是谁，人家张院使又没欠你的，尽胡说八道。”

石谱满不在乎，这会又去灶台边围上围裙刷锅洗碗。

“他是没欠我的，但他却有求于我。”

叶氏不解：“有求于你？”

石谱一脸神秘状，反问道：“你忘了，昨天张安派人送来药材，为的是什么？”

叶氏顿时释然，敢情是张院使假公济私，为了一己私利故意纵容下属。

不过，这也说明自己男人有本事，否则张家药铺怎么不用他们自己的膏方。

张仲元还不是因为石家从明末一直传到现在的秘术。好比酿酒，现学的技术肯定不比传承了几百年的，无论口感还是酒劲都不一样。

脸上不禁闪过一丝得意，嘴上却是另一番说辞：“你就臭美吧，可别过了头，恃宠而骄弄巧成拙。”

石谱刚想再调侃几句，忽然就听屋外传来儿子的说话声。

“你找谁啊？”

紧接着，一个男人反问：“你爹爹呢，他在家么？”

“在的，你是谁？”

“哈哈，我是你爹爹的朋友，你快去叫他出来。”

石谱和叶氏听得清清楚楚，尤其是石谱，立刻就听出来人是谁。他放下手中的活儿，二话不说起身就走出屋外。

“怎么了二喜，是不是太医院有什么事？”

来人真是钱二喜，他定睛一看，见石谱这打扮跟家庭主妇似的。好嘛，大家都在忙碌，你却在家干起家务活来了。

“好我的御医大人，原来你果然在家，害得大家胡乱猜测，还以为你怎么了。”

石谱对钱二喜的印象一般，此人一向工于心计，见缝插针的唯利是图。

且不说他这种做法令人不齿，单就晋升须通过三年一次的考试选拔，且需待上级职位出现空缺时才可递补，两个条件必须缺一不可。

眼下太医院的御医名额处于满员状态，也不知他这般辛苦将来结果如何。

实际上，吏目也并不是低人一等，同样有严格的准入规定，需要通过科举考试与专业考核方能任职，工作主要包括管理行政档案，记录御医诊疗方案，编撰药材出入库清单等。

明代李时珍之父李言闻、清代同仁堂创始人乐显扬均担任过吏目。

话说回来，伸手不打笑脸人，钱二喜此刻是客人，自己不能失了礼仪。

“哦，内子昨日偶感风寒无法下地，所以便留在家中照顾，你快说何事？”

钱二喜见石谱让都没让自己进屋，只在屋外说话，心中不禁产生一丝不悦。

又联想到昨日中午，在树后听到高清和与屈桂庭酒后吐真言，说石谱请他两下馆子，这种不悦便又浓了几分。

心中暗想，自己平时对他一视同仁的恭敬，换来的却是人家的不屑一顾。

昨日中午，明明已经在门口遇上，无非添双筷子的事，他却同样连让都没让，难道吏目在他们御医眼里就真的看不上么？

真是此有此理，实在是令人寒心。

想到此，钱二喜心中顿时愤愤不平，脸上却依然波澜不惊。

他迟疑了一下：“嗯，是全院判说有事，特让我来叫你回去，还说不得有误。”

“全院判？”

石谱对全顺更没好感，张院使都没发话，他装什么大尾巴狼，这不成心过不去么！

“噢，是这样啊，那麻烦二喜代为告个假，就说家里实在有事，实在无法抽身。”

满以为钱二喜会劝自己，却不想刚说完，忽听院外有人说话，还是个公鸭嗓子。

“石御医好大的架子，竟然连上官的命令都敢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