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如梦方醒

这几天来，李景阳觉得自己生病了，而且病的无药可医。因为那病叫“单相思”。他“思”的是苗文君。

李景阳今年四十五岁了，仍旧孤身一人。过去的二十年当中，他只在头一年的颠沛流离中，有过两段似是而非的“情感”，然后就再也没爱过任何一个女人。当然，他跟那两个姑娘实在也算不上爱，他只是曾经“特别喜欢”她们而已。

尤其是那个宋红缨。他对她还真不是一般的喜欢，甚至都可以说，是用生命来喜欢的。当她被几个亡命之徒劫持，并肆意蹂躏危在旦夕之时，李景阳只身涉险，拼死将她救了出来。

按照一般的逻辑，宋红缨不说“以身相谢”，总也该“感恩戴德”吧，却不料她第二天就不辞而别，从此音信杳然。

极度失望的李景阳没有怨恨她，只是从此把“爱情”这两个字给忘掉了。

当然，李景阳那时也有自知之明。他知道即便宋红缨也喜欢他，他俩最后也不会走到一起。因为宋红缨是“国家职工”，而他只是个“背景”尴尬的“盲流”。

从宋红缨之后，他就有了心理阴影，“个人问题”便一直拖了下来。直到认识了苗文君之后，他才如梦方醒：然后就有了无数美好的，梦幻般的期待。

活了四十多年，他才刚刚相信，这世上还真有这么完美的姑娘——好像不对，这“完美”只是他的感觉，因为他对她的了解还太少。他们只是“两面之交”，那么要说“完美”就言过其实了，可他不想纠正自己的印象，反正他就是觉得苗文君特别完美，他还没说是“尽善尽美”呢。

当然，李景阳现在依旧有自知之明。他觉得，只是他在想苗文君，而苗文君也许已经把他给忘掉了。因为那天太忙，他俩在一起的时间也太少。连中午戴总的宴请算在内，也不过四五个小时。

于是李景阳就在胡琢磨，怎么找个借口，尽快再去趟丰远公司，别让苗文君真把他给忘了。

“借口”还没想出来，他的办公室房门被敲响。他应了“请进”之后，推门而入的竟然就是他日思夜想的苗文君！

“哎呀，小苗！你怎么来了？！”李景阳惊喜交加，急忙起身相迎。

苗文君说：“我是来拿联营合同。上次你们管公章的不在，没盖上章。我们司机去大厦那边结个账，我等他一下，马上就走。”

李景阳一听更高兴了。因为统共就这点时间，人家苗文君还想着专门来看看他。他连忙沏茶倒水。

苗文君品着茶水，连说“好茶”。李景阳就把茶叶筒递过去，说你拿去喝吧，我还有。苗文君说，真给我啊，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人不大会客气。李景阳说，那样我最喜欢。说完自己觉得用词极妙，因为“最喜欢”这三个字，尽可以多方面去联想。

两人喝茶闲聊，李景阳很快接上了上次没聊完的话题，因为他对那件事特别感兴趣。

上次还是在云翔大厦餐厅吃饭时，苗文君说到她的“从军”经历，关于她为什么转业的事儿没说完，李景阳便又问了起来。

苗文君毕业于某军校，转业前是某个特殊单位的专业技术干部，军衔是中尉。她转业的原因比较奇特，是由于“身体不适”。

苗文君的单位在川西高原，也闹不清是不是高原反应，她得了一种发作起来很厉害的眩晕症，住了几个月的医院都没治好。而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她转业到了低海拔的月山之后，那怪毛病就不治自愈了。

李景阳还真没听说过这种病。他估计苗文君可能清楚自己的病因，不知是否因为“涉密”，她没多说。李景阳便觉得她为此转业实在太可惜，可又一想，不然的话，他俩怎么会相识呢？

正说着，忽然又有人敲门。苗文君以为是司机小谢忙完了来叫她，就起身告辞。不想房门开处，进来的却是个挺秀气的年轻姑娘。

她进门就叫了一声：“李大哥！”随即看到苗文君，忙又对李景阳说：“你有事啊，那我等会儿再……”

苗文君抢着说：“没事没事。我来拿文件的。我走了。”

“我走了”这话应该跟李景阳说，她却是冲那姑娘说的。然后就头也不回出了门。

李景阳赶紧说一句：“小章你稍等啊。”随即抓起茶叶筒冲出去追上苗文君，先把茶叶给她，又压低声音说：“你别走啊。这是戴总的一个关系户，开饭店的，让我们帮她装饰店面，我们这儿不是有个装修公司嘛……”

苗文君边走边斜他一眼说：“我管她是谁干嘛，我就是该回去了。”说完见李景阳还跟着她，就又加上一句：“你赶紧回屋，不然你大妹子该等着急了。”说完冲他顽皮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