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首付

崔文荣正在帮顾时雨“买”房子。

批发市场的招标马上就要开始，但顾时雨的态度还是含含糊糊。老崔指示小崔，“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该给姓顾的上个“非常手段”了。于是崔文荣一咬牙，就拿出了“孩子”：莱茵小区一套两室一厅的现房，62平米，稍一装修，即可入住。

顾时雨开始还装模作样，但崔文荣跟他说，这孩子——不是孩子是房子，房子是别人欠芳岛公司的钱，顶账顶过来的，不在“芳岛”的固定资产之内。不光特便宜，而且顾时雨只需首付六万，剩余的钱公司另外“处理”。

就是这六万，顾时雨也无需自己拿，相反，他拿到了四张每张一万五的“缴款收据”。他的“钱”是“缴款”给了白州郊区杨沟镇的什么基金会。收据从现在开始，隔三个月一张，最后缴款的时间是明年十二月底。然后这笔缴款再变更为那六万的首付。

顾时雨被搅糊涂了，崔文荣也不解释，反正意思是，顾时雨已经缴了六万，买房子的款项“真实有效”。

崔文荣也没解释为什么会有“未来收据”，只是说，这个期间，万一“基金会”的“经办人”有变动，比如病死了之类，她会及时通知，把以后的收据换一下就行。首付以外的钱，顾时雨也不必着急，拖个五年六年的都没事。

整个事情办的滴水不漏，顾时雨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崔文荣说，这事她确实有点担风险。搁平时她也不大敢办，但为了顾哥，再难她也一定得办好。崔文荣这样说，让顾时雨感激莫名，就在小区大门外的一个酒店请崔文荣吃饭。饭桌上，顾时雨还特认真地说，要给她买件礼物，问她最喜欢什么，衣服，首饰，还是时尚的手袋？崔文荣总是摇头；顾时雨恍然一悟，便干脆地说，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你放心吧。

顾时雨说到这里的时候，崔文荣接到了萧宝义的电话。

萧宝义赶到之后，三人继续吃喝。当着顾时雨，萧宝义不好说“招标”，更不好意思张口跟崔文荣借钱。顾时雨知道萧宝义最近跟他舅闹矛盾，也就不提工程，跟他俩胡啦八扯。

由于刚到手了新房子，顾时雨很有些兴奋，开怀畅饮，喝得有点糊涂，说话开始颠三倒四。后来，老崔打电话叫小崔有急事，小崔先走了，顾时雨和萧宝义就继续喝。

这回萧宝义多长了心眼，他把顾时雨灌的管他叫大哥，他自己却清醒异常。于是，他不光听顾时雨亲口说出了莱茵小区的房子，还亲眼看到了相关的证据——顾时雨去上卫生间的时候，萧宝义偷翻了他的包，看到了那四张诡异的“缴款收据”。

说是诡异，因为这会儿是12月，除了第一张的收款日期是今天的以外，另外的那几张，全都是明年的时间。明年还没到呢，钱就收了，鬼收的呀！

开始萧宝义还没看懂这“收据”，后来琢磨了一下，才算明白：房子的首付款是芳岛公司出的，但为了洗清顾时雨的“受贿”嫌疑，这钱并没有经他顾时雨的手。那么顾时雨如何确定“芳岛”真的出了钱呢？那“收据”就是证据。

萧宝义的脸上，浮起一层冷笑。

当顾时雨回来，继续对着他胡吹海嗙的时候，萧宝义装着认真听讲，心里却在仔细琢磨：要是以**受贿的罪名来敲诈顾时雨，能敲出他多少钱来？

上午，苗文君正在赵珊的办公室和她一起校对文稿，许衡昌忽然把她叫去，安排她到金岸临时出趟差。

许衡昌说：给外商的项目论证材料都搞好了。古老（就是那个台商古万才）催着我说，他要先看看，你跑一趟给他送去吧。反正大部分都是你整理的，古老有什么疑问，你也可以随时给他解释。苗文君答应着，看了看列车时刻表，就急着要去赶车。许衡昌还很“温馨”地提醒她：天气预报说马上要变天了，你多拿件衣服。

苗文君回宿舍收拾了一下，就直接去站台，坐十一点的一趟“直快”去了金岸。

到了晚上八点半，许衡昌在办公室和苗文君通了电话，确定她此时已经入住了金岸市的金铁大酒店。然后他又等了半个小时，这才开始了行动。

他下午就准备好了“作案工具”：一双软底运动鞋，一副透明胶手套，一只既可充电，也可装电池的手电筒。手电筒是前些日子公司开“职代会”发的纪念品，正好派上了用场。他将这些东西塞进日常携带的黑色皮包内，又从赵珊的屋子里拿到了备用的宿舍楼栅栏门钥匙，便下楼去了。

他推着自行车，做出要骑车回家的样子，临走还跟老岳打了个招呼。

他骑车由凤山路东面绕了一个大圈，绕到了建筑段芳州领工区的西墙外。先把自行车找个地方锁好，就从大门进了领工区，再朝西穿过院子，上南面的台阶，就到了芳州站的站台。这条曲里拐弯的通路，只有铁路上的人知道，外人一般是绕不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