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特殊工作

这有点对不大起苗文君，但没办法。李景阳觉得，从年龄上说，他跟苗文君说得上是“两代人”，那个时代的社会环境、社会背景苗文君很难想象，因此“故事”就算有些漏洞啥的，她也听不出来。

问题是，李景阳完全低估了眼前这位姑娘的智商。

不光是智商，他还低估了苗文君的聪敏，更低估了她的分析和判断能力。

苗文君用力掩饰着心中极度的失望，用很随便的语气问李景阳：“你知道我当兵的时候主要干什么？”

李景阳说：“你不说是‘测控’嘛。我还真不大懂，我对部队的事儿了解很少。你说是保密单位，我也不敢问。”

苗文君说，也不算什么保密单位，也不是什么测控。反正我那工作比较特殊，也很难解释清楚。通俗点的说，是这样——

比方有这么一本大厚书，里面全都是数字，一行一行的123456，无限循环，全都是这一组数字。但是其中的某一段某一组，顺序可能是124356，或者是213546，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些未按顺序排列的数字组找出来，然后分析这种错乱排列的意义或者原因。

“不懂。”李景阳大摇其头。

“再通俗点。比如下象棋。我同时观察一百个棋盘。那里的绝大多数摆的都一样，但其中有个棋盘，五个卒子当中却有一个是‘炮’。我就得尽快把那个炮找出来。然后再换另外一百个棋盘。我上次能一眼看出装14万块钱的纸袋，就是利用了这个功能。”

“我天！”李景阳叹道：“这活儿可是够枯燥的，要我一天也干不下去。”

苗文君笑了一下，李景阳感觉那像是“冷笑”：“我说了，这是打比方。我的意思是，人要是干这个特殊工作干长了，就会自然而然地形成一种怪癖：平时特别喜欢琢磨人琢磨事儿。什么事情越怪异、越神秘、越复杂，越与众不同，对他们越有吸引力。一般说来，他们对你刚才说的那种稀松平常、到处可见、萍水相逢一类的关系，不会有什么很大的兴趣。你放心就是。”

李景阳觉得情况有点不妙。显然，苗文君根本就不相信他的那些“解释”。也许是他与宋红缨在毫无征兆，毫无精神准备的情况下突然相遇，两人露出的那种“震撼性”表情，让苗文君起疑了，然后又听到了他毫无诚意的“解释”。

咖啡厅里的暖气开的很足，温度挺高，苗文君早就脱了羽绒服，仅穿一件粉色的薄羊绒衫。显露出窈窕曼妙的身姿；但李景阳却感到一阵一阵彻骨的寒意。他在心里哀叹，醒醒吧，李景阳，你不用再做梦了。别忘了眼前的姑娘叫苗文君！别忘了她刚才给你“比喻”的那项工作！别忘了她直言无隐的那个特殊嗜好！

如果他一直这么“讳莫如深”——不止是对宋红缨这件事，还有那些更加惊天动地、惊心动魄的往事——，那么，别的“以后”会有，他梦想中的那个“以后”，一定、肯定、绝对，永远都不会有了！

可他能怎么办，他一丁点办法也没有。他早就应该知道，他必定会失去苗文君，他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奇怪的是，一旦想通了这一点，李景阳反而平静了下来，心情也变得无比放松。放松到可以相当镇静地说一些本来令人很难镇静的事情。

于是，他朝着苗文君笑笑，笑得很自然，很轻松。他说：“我明白，文君。其实，我也想有个机会，跟你谈点深层次的问题。”

苗文君也笑：“我可能知道你想说什么，要不你别说了，咱俩心照不宣。”

李景阳说：“你真这么厉害？不要太神奇了吧。你说来我听听。”

苗文君继续笑：“我说就不如你说了。说吧，咱俩都有哪些地方不合适？”

李景阳伸出左手，然后用右手依次扳下拇指、食指。

“第一，形象差太远，这个有目共睹；第二，年龄差太多……”

苗文君打断了他：“对了我一直想问你。你以前为什么找不到对象呢？”

李景阳说：“条件好一点的，人家看不上我；条件差一点的，我自命不凡，我还不想凑合。我其实情商智商都差点事，只能干些粗活。什么基建办主任，说白了就是搞建筑干装修的，跟包工头差不到哪儿去。”

李景阳一字未提他那个重病瘫痪的叔叔，这让苗文君很有些意外。

李景阳扳着中指继续往下数：“第三，是素质问题，姓李的农村出身，所以跟人家女军官出身的素质差得没边……”

苗文君不想听了，她直接打断李景阳：“大叔，你别一二三四了，你的意思就是，咱俩勉强就算是朋友，异性朋友。下去多少年，可能还是朋友，当然也可能蜕变成了路人。就这么个事儿呗，特简单。”

李景阳的心肝一起颤，想摇头，可那脑袋不听使唤，变成了点头，还点了好几下。

苗文君暗暗咬牙，却忽然变出笑脸，柔声相问：“李大叔找过那么多对象，应该很有经验了。你说我以后该找个啥样的呢？”

李景阳的反应让苗文君一点都没想到。因为他马上就说，他有个熟人叫周志清，南京农业大学毕业。原来在芳州农业局，后来辞职下海，办了一个“农工贸”公司，就在芳州西南郊的迎驾湾。小伙子29周岁，身高1米84，未婚，身强力壮，事业有成……

说着，李景阳还从皮包里拿出了一个宣传册，给苗文君看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