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阿爸的心结

眼前的盐雕，各式各样，小巧玲珑，甚是精致。向远看的入迷，这样的工艺品他是头回看到。

“我记得，盐雕也是非遗？”向远问扎西

“是的。”扎西轻轻**眼前的藏羚羊，“在茶卡，能用盐做到的东西很多，盐并不仅仅是咱们食用的，等白天了，你有空可以去集散中心看看，那会让你大开眼界的。”

向远点头，他还是担心梅朵的脚，回头看了一眼。

梅朵说，“放心吧，真没事。”

扎西见向远如此关心梅朵，心里有一丝不快，在这里来说，如此速度地和女孩搭讪，是没有礼貌的。

向远轻咳了一声，道，“其实茶卡这里并不缺民宿，你们盖什么？这里住的地方够，不够住还有乌兰县。”

“我们盖的是胶囊民宿，是那种轻便的，不会动砖动瓦。”

“那是不是得打地基？”

向远回道，“这倒是，因为需要钢架去固定……”

扎西立马打断说道，“那肯定不行啊，这盐层哪能随便让你们打眼，你们这就是破坏生态！这肯定不行的。”

扎西当场黑下脸，让向远不知所措，他不懂这里的人为何这么排斥。

“欸！你俩别吵起来啊，人家是刚来的，你悄悄的！”梅朵点扎西，“再咋样也不能乱了咱们的规矩。”

热情自然是规矩，向远听不懂青海话，可又一次明显地感觉出大家对建胶囊民宿的不满，他心思更重了。

扎西当然不会失了礼数，他还是很听梅朵的话，默不作声回到里屋拿了一只藏羚羊的小盐雕送给了向远，“这个给你，就当作礼物了，羊，最爱这里的草原，我希望你也一样。”

从盐雕工作坊回到酒店，向远并没有睡着。他一直看着桌上的盐雕，脸色沉重。

这一片寂静的茶卡盐湖，仿佛在听着人间悲欢，是是非非。

阳光在第一时间穿过地平线，这里的早晨是清冷的。茶卡还没有上游客，“噼里啪啦”一阵鞭炮的声音打破这宁静，栖息在盐湖畔草丛中的鸥鸟齐刷刷地向天空飞去。

海青的藏餐厅装好了新的门脸，正放炮庆祝呢。

“好了，新的开始！咱们的餐吧改头换面了。”海青说罢往屋里走

央金拿起扫帚，正准备扫一地红，一双旧靴子映入眼前，央金抬头一瞧，不是别人，是之前厂里的老厂长才项。央金不知是喜是忧，喜的是她看到才项确确实实是来恭喜的，手里都拎着几包茶叶和一条哈达，忧的便是家里那口子跟他从来不对付。

“老厂长来了！海青，海青……”央金冲着店内喊去

李海青一扭头就看到了门外的才项，他完全没有搭理才项，反倒是拿了一把椅子，放在门口，自己踏实地坐了下去，摆明了不想让才项进屋。

央金顿时觉得不好意思，“海青！”

海青倒也说了句话，“这里不欢迎他！一大早的别给我胀气（生气）。”

央金早就料到会有这个结果，才项更知道。

“唉，你这个脾气，还过不去了。”才项说着正打算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不想海青站起身。

“你拿走！东西拿走！你也走！”

两人的吵架让本就失眠的向远，早早地就起来了。他拉开窗帘才发现，对面正是梅朵家的藏餐吧，见两人吵架，向远没有关注，拉上窗帘，倒头又睡了。

“行行行！我走！”才项的火气也来了，毕竟一大早来这里吃闭门羹，他心里更不快，“好心好意给你搭礼，你这么个态度！我欠你的就是！”

这句话更是刺激到了海青，径直对着才项嚷了起来，“你就是欠我们的，要不是因为你，我媳妇的腿也不至于这样！”

“你！”才项被这句话气得无言以对，海青的这句话，就像一根刺一样，深深地扎进了才项的心里。

央金用力拍了一下海青的后背，发出很大的响声。

“你非得把这件事提起来吗！这都多长时间了，过不去了！”

海青看着央金没有说话，随手拿着外套出了门。

央金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如何去说家里这位和才项的关系，那是一段刻骨铭心的往事，随着时间的推移，央金一直想把它忘记，可只要这哥俩碰面，忘掉是不可能的。

出来的礼没送到，才项也不罢休，刚巧走到旅行社门口见梅朵正打扫卫生，便迎了上去。

“阿克（对亲近男性长辈的尊称）。”梅朵一眼就看到了才项，“你怎么来了，来，屋里坐。”

才项倒是很关心她，看着旅行社空荡荡的屋子问道，“你这么早就上班了？辛苦不辛苦啊。”

“还可以，今天没啥事，就过来早了些，收拾收拾。”

才项看着藏餐吧的方向，“今天你们家挂新牌子，你没过去？”

梅朵看着才项手里的礼，再加上才项叔叔问的这句话，也猜出个大概，“阿克，你去餐吧了？”

才项没有直面回答，反手将手里的礼递给梅朵，郑重地说，“我跟你阿爸不对付，这个礼说啥也不收，你拿上吧！今天挂新牌，也是好日子，你就带我转交一下。”

梅朵急忙推诿道，“阿克，这不合适啊！大家都是邻居，你跟我阿爸还是老同事，这礼我不能收。”

“丫头，你就拿着吧，这拿出来的礼，哪有拿回去的道理！”才项硬是把礼塞到了梅朵手里，而后迅速转身离开。

“阿克，阿克……”梅朵着急地喊着，可才项早就不见踪影了，看着手里的礼，梅朵自言自语道，“再阿门办俩（怎么办），阿爸又说我。”

果不其然，才项走了没过多久，海青还真来到了旅行社。

“阿爸，你怎么来了？”梅朵见海青气呼呼的样子，还没来得及解释，海青就瞧见了放在长椅上的礼，他认得这是刚才才项拿过来的，没想到又送到了这里。

海青拎起来，不料一用力袋子断了，几块砖茶掉在地上，随后还掉出来一沓钱。

梅朵一瞧，她都没有料到这里面还会有钱，“这怎么有钱啊……”

海青知道梅朵不清楚这些，他也不想让女儿卷进父辈的恩怨。他环视了一下梅朵工作的环境，问道，“有没有袋子，你给我找一个。”

“好。”梅朵随手拿了一个袋子。

海青将茶叶和钱一同装进袋子，而后把哈达拿出来，递给梅朵，“这个你中午了，拿回店里去。”

梅朵很清楚，阿爸这是要把这些礼全部退给才项叔叔。当然哈达除外，在这里，哈达是圣洁的礼物，再有什么恩怨，在哈达面前还是要有一份尊重的。

“你好好上班啊。”临走时海青对梅朵说，“以后别这么早，能偷懒就偷懒。”

“好，阿爸你慢走。”梅朵把父亲送出门外，心里却很暖。一次意外的送礼，让父亲找到了这里，他并没有说这里的不好，梅朵知道，对这份工作，父亲已经认可了。

只不过才项这面，就没有这么顺利了。

才项刚好回到家，拿着扫帚打扫院子，一阵疾快的脚步声就传来了。他听得出是海青的，他知道海青是来干嘛的。

果然，海青气呼呼地进来了。